《虐渣系统》探云

44、清零

　　“对不起。”安婉柔声道：“可以原谅我吗？”

　　床上的团子动了动，舒展开来，露出中间的甲七来。甲七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仅着了一件宽松的中衣，衣衫下满是绷带的痕迹。安婉用指尖轻轻触了其中一处绷带，力度微小的几乎要感受不到。

　　“结点之后就先兑换伤药出来吧。”她轻声道。

　　这样伤痕累累的样子，安婉不想多看一刻。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甲七的表情却忽然变了。

　　他掩饰自己的技巧学习的还不够好，对着安婉又是毫不设防的，此时几乎是把心事摊开来摆在脸上，叫人一看便知。

　　安婉心里一沉，低声道：“怎么了？”

　　甲七嘴唇张了两下，一副不想把实情告诉安婉的模样，他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没有点数了。”

　　“你刚刚还睡着，没有注意到时间。结点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是……没有新增点数。我把侍女支开，本来想等你醒了之后和你说的……”

　　结果因为不想刺激安婉，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等到安婉醒来时，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了，安婉又被他那杀不杀死的话引住了全部注意力，叫他把这件事情瞒住了。直到被安婉突然一问，慌乱之中才漏了陷。

　　“怎么会……？”安婉不由愣住了片刻，“清江和卉姨娘，至少她们……”

　　清江且不提，安婉对卉姨娘是直欲杀之而后快的。当初之所以留下她的性命，一方面是不希望在甲七面前杀人，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她所能产生的点数。

　　清江的隐伤，卉姨娘的痛苦，这些难道能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点数，清零。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何谓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便是。

　　安婉的胃里像揣了一块冰，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甲七立刻握住她的手，满眼都是担忧的目光。

　　甲七的身体是温暖的，带着热度。安婉的手微微一颤，头脑霎时间一片清明。

　　她反握回去，吐出一口气，闭目半晌后，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无事。”她反过来安慰甲七道。

　　甲七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安婉从来都很喜欢笑着，可是很少真心笑出来。她面对厌恶的敌人时故作从容的笑，她在占尽上风时故意气人的笑，她在说到自己时故作嘲讽的笑。

　　虽然因为外貌的原因，那笑看起来都是柔婉美好的，然而甲七不觉得好看。

　　大部分时候，安婉露出的笑都让他觉得难过。尽管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感到难过，那时候他是数据，情绪是在数据分析的基础上做出的对应。

　　那种对应，和现在用这幅血肉之躯感受到的并不相同。于甲七而言，那对应不够真实，但足够准确。

　　变成人身之后他失去了那种分析的辅助，大部分时间只是靠着之前有辅助时的经验来做事。

　　就如同一个幼儿，大人先是手把手教他写字，那时他只是被带着写。等到他自己写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写，但知道去模仿正确的姿势。

　　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因为安婉的笑容难过，但他觉得这种时候他应该难过。而既然他要因为安婉的笑难过，那安婉就还是需要人担心的。

　　安婉不明白他的想法，然而看得出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反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语气也更为认真，“真的没事。”

　　她注视着甲七的双眼，眉眼间是说不清的坚韧味道，“你我都活着，点数没有了又算什么？”

　　点数清零确实是个极坏的消息，但不是天塌地陷。

　　她身中数刀，身上箭伤累累，却依然要踏着血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此时又怎能轻易的消极绝望？

　　甲七还是不明白安婉是不是真的不用人担心了，然而此时那些逻辑和分析都中断了，深陷在她这一瞬的目光中。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那……好吧。”

　　说完之后又忍不住补充，“不要骗我，不要逞强。”

　　顿了顿，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以前一开口就有一大堆的话要和安婉说，然而现在每次开口都莫名其妙的就简洁起来。

　　明明觉得说的还不够，但又觉得其实已经足够了。

　　这种复杂纠结的心里，对于甲七来说，委实太过陌生。

　　安婉笑了起来，“别担心了，我一会儿就去找找有没有人渣，虐一虐明天就有点数用了。”

　　说的好像人渣是随处可见任凭采撷的大白菜一样。

　　甲七摇摇头。站了起来，把她摁倒在床榻上，“你的伤势太过严重了，现在行动危险系数太大。我们暂时还有王妃护着，你暂时不用想点数的事，把身上的伤养好才是当务之急。”

　　他把被子盖在安婉身上，卷巴卷巴把她包成一个蛹，然后坐在了床边。“睡吧，我会把扫描……我会在边上守夜的。”

　　安婉轻轻笑了起来，“可是我才刚睡醒，而且很饿，一点都不想睡。”

　　“要养身体，至少先让我补充足够的营养吧，侍女都把饭准备好了。”

　　甲·从来都没有吃饭需求·七：……

　　他默默地把包好的被子重新掀开，放安婉去吃饭。

　　安婉脚步轻快地向外面走去，走出很远一段距离，远到甲七无法察觉后，她的脚步沉了下来。

　　方才的话她没有一个字欺骗甲七，但是在吃饭的同时，她也有事情做。

　　她要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