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会飞的面包

10、恨不相逢未嫁时（三）

　　“汶汶。”顾云胜轻轻的声音，精准的投入自己的脑海。其实并不是故意想听他接电话，但是本该喧嚣的街道，夏陌和顾云胜站立的地方，似乎被来来往往的路人巧妙地避开。
　　太安静了，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手机那头模模糊糊的女声，软软糯糯。
　　难道是妹妹？姐姐？或者是妈妈？
　　夏陌竖起了耳朵，不肯错过一点点声音。
　　“对，我刚下夜班。”不知道手机那头说了什么，顾云胜低低的笑出声，“没有。”
　　绿灯很快开始闪烁，夏陌在心里跟着倒数，心思倒是彻底放在了听对话上。
　　顾云胜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否定：“不是，不是和他。”他的眼神撇到夏陌的身上，女孩子望着脚尖也不知道思维飘去了哪里。手机里女朋友戏谑的声音清晰的跨越国际传到自己的耳边。
　　“也不是和同学，难道是和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出去吃饭了吗？”
　　顾云胜听出一点点遗憾与酸意，继续逗她：“不是小护士，但是确实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果不其然在电话里传出陈汶的冷哼，然后是不服气的微微扬起的音调。
　　“去吧去吧，我明天和小学弟参加化妆舞会去了。”
　　顾云胜忍俊不禁，明明她知道自己是开玩笑，却还是忍不住分分钟跳到坑里。
　　“开玩笑的啦。”顾云胜开始抑制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压抑的心情好像渐渐回暖，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客气的装出来的放松，是心里慢慢升起的踏实与稳定的感觉，“是一个老乡学妹，大一新生，她舍友住院了，她也不太熟悉这里，我带她去吃个早饭。”
　　三言两语把和夏陌的关系捋清楚，顾云胜抬头看到红灯已经开始倒计时，手机里传出叮铃咚隆的传出钥匙碰撞的声音，顾云胜抬手看了看时间，华盛顿应该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
　　“刚下课？”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被打开又因为力气太大而撞到墙壁上的低沉的“咚”的声音。陈汶含糊不清的避重就轻。
　　“我到家啦。”轻快的语气里明显透露出讨好。
　　“不是让你不要一边走路一边和我打电话的吗？”绿灯又亮起来，顾云胜示意夏陌跟着自己过马路，“晚上回去不安全，要随时注意路况。”
　　晚上？疑惑在夏陌脑海里绕了好几个圈。难道是在国外？
　　眼看男朋友又要开始喋喋不休的教育自己，陈汶赶紧求饶：“好啦好啦，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这样。”
　　最后一句话不好意思的放低了音量：“云胜，我想你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顾云胜实在也做不出一副咬着不放的样子，叹了口气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陈汶明显害羞的声音。
　　“好啦，就这样啦，你快去吃饭吧。等会儿再和你打电话吧。”
　　抬头看到 ‘很粥道’已经就在眼前，也就顺势结束了电话：“那行，我回宿舍再给你打电话。累的话不用等我的电话，早点休息。”
　　顾云胜说完最后一句话，夏陌刚好为了避开一辆电动车蹦跶到他的侧面。他一个愣神，挂断电话之后手机也就没来的及顺手锁屏。
　　堪堪站稳的夏陌，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到了他的主屏幕屏保。
　　波光粼粼的蜿蜒的河流，河畔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许是秋季，草坪不是绿油油的，反而是点点黄色混杂着一点点深绿。一个女孩子，背对着镜头，应该是黄昏，因为夕阳把女孩子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河面反射起的光线和远处接天的大楼，无不衬托出女孩子的气质。
　　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或者，至少气质很好。
　　夏陌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
　　不可能将妹妹或者姐姐的照片设为屏保，因为这不符合常态。也绝不可能是妈妈，因为背影实在太年轻。柯南说，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难以置信，也就是真相了。不对，这不是柯南的原话。夏陌脑子里太乱了，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不管怎样吧，与之相似的类比是，不可能的都被排除后，剩下的无论自己能不能接受，就是事实了。
　　察觉到夏陌的视线，顾云胜笑了笑锁了屏，也不介意，把手机放到口袋之后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店铺。
　　“这就是那家店。‘很粥道’名副其实。”
　　夏陌反应过来不小心看到了顾云胜的隐私，虽然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她还是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女孩子紧张的声音，顾云胜倒是没有在意：“没事，不是什么隐私。”
　　“那，”虽然加上刚才的电话以及通话时明显放松下来的神色和放柔的语气，这个被设为屏保的女孩子的身份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是夏陌心里还是保留着一丝侥幸想得到顾云胜的亲口承认。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不小心看了别人的手机已经是不礼貌了，难道还要开口问“你的屏保是谁”这样得寸进尺的问题吗？
　　好在顾云胜仅凭一个字就听懂了她的问题，也没有等女孩子尴尬的语气卡在半道，很从容的解开了疑惑。
　　“屏保是我女朋友，她在国外读书。”
　　短短13个字，传到自己耳朵里，消化成自己能理解的话用不了5秒钟。可是这短短的5秒像是被时光机拉长，每个字都再清楚不过，组合出来也不会有别的意思，可是自己，就像是突然成了文盲，听不懂这短短13个字的意思。
　　看到夏陌的讶异，顾云胜笑了笑：“我有女朋友很奇怪吗？”
　　怕被看穿自己的心思的夏陌赶紧摆手，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激烈，于是改为语言：“不不不，你一个大帅哥，没有女朋友才让人奇怪呢。”
　　强硬的扯出一个笑容，但又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于是低头从口袋捞出手机装作看消息。
　　一切都有了解释。导师误以为自己是他女朋友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女朋友，而是因为他女朋友在国外上大学，从来没出现在大家面前，而又因为异国的时差关系，他的导师也没听过他和他女朋友打电话。导师不认识他女朋友更不是因为他没有女朋友，而是因为长发的自己的背影和那张屏保里的女孩子有7分像。至于他当时并没有解释自己不是他女朋友就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或许只是因为导师走得太快他来不及说，也有可能是他觉得这根本不重要，更或许在他眼里，自己从来不是会带来长久误会的存在。
　　不，夏陌很快又自我否定了。他解释了，而且不止一遍。第一遍是昨天晚上，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刚刚说的话”。不要在意，因为他有女朋友，但并不是自己。所以当然不能在意他说的自己是他女朋友这样的理论。第二遍就是刚刚，他和一起下楼的同学解释“别胡思乱想，这是一个老乡学妹”。老乡学妹，仅此而已，无论是对着同学还是对着他远在他国的女朋友，他都是这个定义。其实早就解释了，只是自己选择性的听不见，还把男孩子习惯性的戏谑的玩笑的笑容当作了暧昧的不信任。
　　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持续传入自己耳际：“那你好像很惊讶。”
　　“我，我只是。”夏陌语塞。
　　只是怎样呢？不能说。不能说只是我误会你没有女朋友，更不能说我误会你喜欢我。从来都是自作多情相太多的误会啊，其实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萍水相逢的老乡学妹。只是自己脑补出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狗血的浪漫爱情故事。
　　一个人上蹿下跳的独角戏。还让全世界都知道了，跟着自己误会了一场一个人的空欢喜。
　　虽然顾云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如果自己不说的话，他也一定不会知道。可是在他的笑容笼罩下的夏陌却依旧尴尬的无地自容。可是在自己眼中，此刻，他的笑容不像是善意的，就像是已经看穿了自己小心翼翼少女想太多的心思而勾起的嘲笑，对自己自不量力的嘲笑，对自己自作多情的放肆的嘲笑。
　　店铺就在眼前，可是夏陌却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或者是身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相谈甚欢。就像是现在，知道事实的自己，对着他连一句话都拼凑不出来。
　　夏陌看着手机，心思却百转千回。手机滑来滑去，群里面刘洋叫嚣着肚子饿了让自己快点过去。早饭就在自己书包里，刚刚为了和顾云胜一起吃早饭而隐藏的存在，现在却变成了逃离的极佳理由。
　　深呼吸，夏陌抬起头，飞快地拍了一下后脑勺。
　　“呀！我都忘记了，我自己带了早饭。”把手机放回口袋，脚步已经一点一点往后退，“谢谢你请我吃早饭，不过不用了，舍友在催我了，我先走了，再见。”
　　在顾云胜没来及开口挽留的时候就以光速转身一溜烟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