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GIRL》林间晚夕

82、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不可跨越之物

　　从网球部回来之后，奈奈忽然变得沉默了：
　　不再打听任何关于幸村的事情，十分自觉地对网球部绕道而行。比从前更爱发呆，经常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外。
　　在食堂面对恶意放入蟑螂的饭菜，奈奈默默地将虫子挑出来，放在一边。
　　自己的作业本被莫名其妙撕烂，奈奈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静静地用透明胶一点一点粘上。
　　无论被谁故意绊倒，奈奈都只会慢慢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什么反应都没有地继续朝前走。
　　每当千惠看不下去，握着奈奈的手问道：“疼吗？奈奈。”
　　奈奈便会微微一笑，双眼眯成两湾月牙，摇摇头，却像哑巴似的一言不发。
　　就连斋藤老师都发现，奈奈忽然不爱说话了。
　　“那家伙好像变傻了！”
　　“应该说她比原来更像个傻子了！”
　　学校的人纷纷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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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的下午，若紫在空手道部活动室外发现了一个包裹，外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给柳生若紫前辈。
　　打开包裹，若紫发现里面是欢迎会那天自己借给山口奈奈的衣物，已经完全地清洗熨平、折叠得整整齐齐，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感谢的卡片，署名写着：山口奈奈。
　　若紫望着那张小卡片。卡片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字迹，让若紫心底忽然涌出几分惆怅，长叹了口气。
　　“喂，在想什么呢？”
　　丸井平躺在若紫身侧的长椅上，头顶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其面庞洒下斑驳的光影。丸井双手枕在后脑勺后，看起来有些疲惫，连双眼都懒得睁开。
　　另一旁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的仁王和桑原也是一脸疲态。
　　最近网球部的训练量又增加了，幸村对部员的要求变得更加严苛。
　　“刚刚你叹气了吧。”丸井闭目养神道。
　　若紫摇摇头，又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果然到现在也搞不懂幸村啊……”
　　丸井睁开眼，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你现在只用想我就行了！”
　　“不要把你今天偷懒被罚的气撒在我身上啊！”
　　若紫白了丸井一眼，继续用手拖着下巴，自言自语叹道：“唉，网球部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什么好不好啊？”丸井缓缓坐起身，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
　　“不是啊，我原来去过六角中，他们网球部的氛围跟你们完全不一样。”若紫若有所思，“怎么说呢……你不觉得我们立海大好像有点……太严肃了？”
　　丸井冷哼一声：“称霸全国的队伍当然和一般地头蛇不一样了！”
　　“不是啊，我是说幸村啊……原本觉得他比以前整个人好像变得轻松了一些，但是最近又好像回去了，你不觉得吗？”若紫喃喃道。
　　“备战全国大赛哪有轻松的啊？”丸井不满道，“我坐在这儿这么久了，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你的男朋友啊？！”
　　若紫双眉一竖，抬头朝丸井一拳挥去：“你冲什么冲啊？我放弃了食堂的限定小火锅，训练一完就跑来陪你，还给你带了特制的解暑饮料！”
　　丸井熟练地抓住若紫出击的手腕：“你那个是毒药吧！又酸又苦，颜色诡异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谋杀亲夫呢！”
　　若紫火冒三丈，伸手去掐丸井的脖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该被真田他们罚死才好——！”
　　丸井和若紫互不相让，打闹起来。
　　旁观的桑原笑着叹了口气：“又开始了……”
　　仁王揉了揉太阳穴，明显嫌丸井和若紫二人太吵了，懒洋洋地站起身道：“喂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
　　丸井和若紫停下手，同时转过头，朝仁王做鬼脸道：
　　“就不！”
　　“就不！”
　　仁王无语地“切”了一声，转身欲离开。
　　“呐，仁王！”
　　若紫叫住仁王：“那个……你知道泽村千惠的事吗？我听比吕士说前天在学校撞见她。”
　　仁王立在原地，没有转身，淡淡道：“啊，柳生能处理的话，就让柳生处理吧……”
　　“诶？就这样？”
　　若紫眨眨眼，有些诧异地望着仁王渐渐远去的背影，费解地喃喃道：“搞什么啊，最近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气温持续升高的酷暑，夹杂着几分让人透不过气的闷热。
　　在众人埋头享受午餐的时候，低年级教学楼的天台上传来阵阵呼声：
　　“喝！喝！喝！”
　　一群女生将一名身形瘦弱、面颊上有月牙胎记的女孩围在中间。
　　为首的一名大姐大样子的女生举着一瓶灌满泥浆的塑料瓶，在千惠面前来回晃悠：“呐，干嘛一直发抖啊！弄得我们好像在欺负你似的。”
　　千惠全身战栗，躲避着递过来的装满泥浆的塑料瓶，痛苦地小声哭泣着。
　　“刚刚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个喝下去，我们就不再为难你了！”
　　“对啊，不要耽误我们时间嘛！”
　　“这是三年级的前辈交代的，完不成我们也交不了差啊，帮帮忙嘛！泽村同学！”
　　周围的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拍手高呼：
　　“喝！喝！喝！”
　　千惠面色惨白，连连摇头，好似想将身子缩成一团。
　　那位大姐大样的女生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上前揪起千惠的头发，冷冷道：“灌！”
　　千惠满脸泪痕，眼瞅着那装满泥浆的塑料瓶朝自己一点点靠近，惊恐万分，眼泪止不住地溢出，奋力挣扎着，但全身却被周围的人狠狠按住，容不得一点反抗，自己的嘴被强力撬开，污浊的泥浆灌入口鼻。
　　“千惠——！”
　　一位男孩忽然冲了过来，将那群女生推开。
　　千惠跌倒在地，不断呕吐，全身沾满了泥浆水。
　　“你们想干什么？！”
　　那位男孩——浦山志太愤怒道：“太过分了——！！”
　　那位大姐大蔑视道：“谁让她这段时间总是去三年级那边的？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对啊，如果不是她实在太碍眼了，我们怎么会来做这么恶心的差事？”
　　其他女生望着地上不断呕吐的千惠，嫌弃地捏着鼻子，冷冷道：“脏死了！”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千惠的！”志太怒道，“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
　　那位大姐大白了浦山志太一眼，领着其他人悻悻而去，喃喃道：
　　“如果你觉得告诉老师就能万事大吉，那就去试试吧！”
　　志太全身戒备地注视着她们消失在视线中后，才缓过劲回身查看千惠的状态。
　　千惠喘着气，无力地倒在地上。
　　“千惠，你还好吧？”
　　志太上前，轻轻将千惠搀扶着坐起身。
　　千惠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面容。
　　“你今天又去找仁王前辈了吗？”志太忍不住低声问道。
　　千惠沉默了一会儿，轻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志太心里一酸，语气略显焦急，“你若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你去找前辈。”
　　千惠坚定地摇摇头，语气虚弱：“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去……谢谢你，志太。”
　　志太凝视着千惠苍白的面颊，面色露出几分痛苦。
　　千惠缓缓抬起头，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
　　“对不起，又是志太帮了我，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为什么千惠就是不能放弃呢！？”
　　千惠一怔，呆呆地望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志太。
　　志太瞧着千惠错愕的眼眸，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了，霎时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努力使自己语声变得柔和：“抱歉……我不是想说千惠不好，只是……经过这么多事，千惠应该明白我们始终和仁王前辈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像奈奈和幸村前辈，无论怎么努力，两人之间都会有无法跨越的东西！”
　　千惠双目一瞬失神，心口宛若被针刺了一下，微弱又清晰的痛感一丝丝爬满心房。
　　“我真的不希望千惠以后像奈奈那样……不！现在千惠的处境看上去比奈奈更糟！如果千惠还不放弃的话，那些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所以……算了吧！”
　　志太面露乞求，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那些闪闪发光的人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踏足的。千惠这样下去，只会弄得满身是伤！”
　　千惠面色好似变得更加苍白，看着浦山志太，缓缓低下头，久久不语。
　　地面上污浊的泥浆水倒映着天际纯净的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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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酷暑的午后，奈奈从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教科书，用透明胶将撕烂的书页一点点粘好，平静地放入自己的书包。
　　在回家的街道上，奈奈路过一家儿高级洋装店，橱窗内放着一件银光闪闪的公主长裙，雪纺纱的外衬使整件礼裙周边像是有若隐若现的云雾漂浮。
　　“好漂亮啊！”
　　奈奈停在橱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件公主裙，呆住了。
　　忽然，奈奈发现反射在橱窗玻璃上的那个身形有些矮胖、圆脸上带着几点雀斑的平平无奇的自己，在那件璀璨华丽的礼裙下显得十分违和与滑稽。
　　奈奈一怔，这强烈的对比让其想到了从前在医院，自己和幸村两人画的玫瑰花，一株是那样栩栩如生、娇艳欲滴，而另一株则像一团乱棉花。
　　奈奈心口像被人很很拧了一下，慌忙地转过身，逃离了那家洋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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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怎么努力，两人之间都会有无法跨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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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晖斜照，网球场上的击球声依然不断。
　　一颗颗绿色网球在球网两边来回飞跃。
　　幸村抬手挥拍，网球“嘭”地一声落在了对面的球场上弹了出去。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
　　球场边的柳莲二收起了记录各项数据的笔记本，看着腕表道：“时间也差不多了，精市。”
　　“啊，就这样吧。”
　　幸村缓缓走到球场边，拿起长椅上的水瓶喝水。
　　“刚刚好球啊，部长！”切原兴奋地欢呼。
　　幸村嘴角微扬，抬头望了望球场铁丝网外的林荫道，默默收回了目光，自嘲一笑，心道：
　　“她真的没再来找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