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GIRL》林间晚夕

19、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茶与猫

　　一周之后，柳生若紫毫无悬念地再次当选“Miss 立海大”，并被学校继续任命为校园形象大使。
　　“恭喜了，若紫。”幸村坐在病床上淡淡道。
　　风吹动着白纱窗帘，明媚的阳光透进屋。若紫站在窗台边，将带来的一袋苹果放在旁边的矮木柜上，白纱窗帘随风飘荡，其面容在窗帘后若隐若现。
　　“谢谢！”
　　若紫走到幸村床边，笑容灿烂：“我知道幸村你把票投给了我，特别开心哟！”
　　幸村点头道：“当然，十名候选人中，我知道的就只有若紫一个啊。”
　　若紫皱眉撅嘴道：“怎么说的好像是没得选才投我的？”
　　幸村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若紫很聪明啊。”
　　若紫瞬间作出巨受打击的样子，捂着心口道：“受伤！明明超开心的……幸村你总是给人一颗糖后，再加一闷棍！太伤人心了……”
　　幸村笑而不语。
　　“算了算了，反正我的抗打击能力已经被幸村你训练得越来越□□了！”若紫摆摆手道，“无论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总没像比吕士那样悄悄投别人。”
　　幸村头微侧道：“别人？”
　　“阿部近啊！”若紫耸耸肩道，“切，还以为我不知道。当我是谁啊？我早就料到了！”
　　幸村略停顿一下：“阿近小姐？”
　　“嗯，她和幸村你是同一班的吧。”若紫道，“艺伎真是厉害啊……明明是茶道社，却称需要独自修行而在东门附近单独设了一间茶室。以学艺为由，三天两头不在学校，集体活动也从不参加。但是校长面对阿部夫人居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什么规矩原则的都忘了。”
　　幸村缓缓道：“阿部夫人曾经是艺伎界的翘楚，据说拥有‘回头一顾，万人倾慕’的风姿呢。”
　　若紫叹了口气：“是啊，虽说隐退了，但是一直否定‘艺伎’为夕阳产业，开办艺馆，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儿也培养成跟她当初一样的绝代艺伎。”
　　若紫伸了伸懒腰，瘪嘴道：“比吕士看似被迷得不轻啊……也不想想，阿部夫人曾经的旦那身价都上千万的，以后绝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不过……男的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吧，艺伎不就是那样的吗？”
　　“毕竟是高贵的艺伎之女。”幸村停顿了一下道，“平时都没见若紫和柳生多说过几句话，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冷淡……柳生的事，若紫却很清楚啊。”
　　“谁叫我们从小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呢。”若紫做出无奈的表情，“不要误会啊，我可没有专门去关心他的事情。”
　　幸村看着若紫的表情，没有出声。
　　若紫稍微凑近，像侦探查案似的模样，小声道：“那个，幸村你就没对阿近小姐感兴趣过？”
　　幸村抬眉道：“比起这个，我对若紫今天是否能在医院遇见什么怪老头更感兴趣。”
　　若紫背心一怂，尴尬地摆手道：“什……什么怪老头啊？”
　　“是我记错了？”幸村打趣道，“还是那个一直叫柳生‘大哥’的，校篮球部的那位？”
　　若紫一听，面上更加难堪，连忙打断幸村道：“停！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呵呵！”
　　幸村再次微笑不出声。
　　若紫眉头深蹙，转过头，嘟嘴嘀咕道：“关注度点要不要这么奇怪啊……”
　　幸村神色淡淡的，装作没听见。
　　若紫伸了伸懒腰，看看表道：“好了好了，在你烦我之前，我先自动消失，我很自觉吧？”
　　“唉……幸村你一直都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
　　若紫小声抱怨着走到门边，回头向幸村一笑道：“呐，那些苹果记得吃哟！昨天特意买的，就算是敷衍也得尝一口吧？”
　　幸村微点头：“谢谢，知道了。”
　　“我先走了。”
　　若紫挥挥手走出病房。
　　幸村待若紫离开后，静坐了一会儿，从病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楼下的花坛旁，一位有些胖胖的小女孩正在给花浇水。
　　“还在啊……”幸村瞧着花坛边那小小的身影，暗自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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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炉釜上水汽蒸腾，热水被柄勺取出。茶筅在翠绿色的茶水中轻刷几圈，些许泡沫浮于茶碗中。
　　“请。”
　　“多谢。”
　　千惠双手接过茶碗，捧在胸前三转茶碗，一阵茶香沁入心田。轻轻酌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水，慢慢饮下。
　　茶室的壁龛上一株兰草静谧含苞，衬得茶室更加清幽雅致。
　　千惠跪坐在室内，奉还茶碗，抬眼悄悄地打量着面前身穿淡青色和服的女子。
　　墨色的长发，额前几穗轻柔的刘海，眉眼低垂，肤如凝脂，端坐在前，宛如一幅仕女图，身侧好似有几缕青烟缭绕，让人霎时有些恍惚地以为时光倒退到了幕府时代。虽不如柳生若紫之娇俏明艳，却别有一番娴静韵味。
　　“阿近小姐经常一个人呆在这茶室吗？”千惠低头缓缓道，处于茶室之中，心很自然地平静下来。
　　“嗯，可能是习惯了呆在这样的地方了吧。母亲不希望我与太多人接触。”
　　阿部近伸手取回茶碗，双手从衣袖中露出，手指修长，宛如玉雕。
　　“贸然前来，实在是打扰了。”千惠有些紧张道。
　　阿部近轻轻摇头，语声轻柔：“我原本呆在学校的时间就比常人少，平时和大家接触的时间也不多，在教室时，大家总是将我看成另一类人。我身旁一直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阿部近微微一笑，面颊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梨涡：“像泽村同学这样的真是少见呢，平时也只有柳生君会来这里坐坐。”
　　千惠一怔：“柳……柳生君？”
　　阿部近轻点头：“因为一次我母亲旧疾复发，入院治疗时的主治医生正好是柳生君的父亲，凭此契机与柳生君相识。说起来，真是一位温柔识礼的人啊。”
　　“这样啊……”千惠幽幽道。
　　阿部近注视着低头沉默的千惠，眼眸如泉水般清亮：“泽村同学是为何来到这里呢？”
　　“诶？”千惠全身一颤，回过神来。
　　“总觉得，泽村同学来此应该不是单单想和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饮茶聊天。”阿部近柔声缓缓道。
　　千惠有些慌忙地将头埋得更低，只觉阿部近那双清明的双眸好似具有将人内心看穿的魔力，局促地反复搓着双手，支吾道：“那个……其实……并没有为了什么特别的事……”
　　“哦，是我多想了。”阿部近遂不再问，有礼地微笑道，“不知为何，虽是第一次见面，总觉得自己和泽村同学比较投缘，可以的话，日后也请不要拘束地来此品茶吧。”
　　千惠有些受宠若惊地激动道：“我……我可以吗？”
　　“嗯。”阿部近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靥，“如果泽村同学愿意的话。”
　　千惠连忙摆手：“哪里……阿近小姐你居然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
　　阿部近望着语无伦次的千惠，微笑颔首，半垂眼脸，眼里流露出一丝愁绪：“是吗，我倒是很希望能像泽村同学一样呢。”
　　“诶？怎……怎么会呢？”千惠惊疑道。
　　阿部近淡淡一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低头紧张的千惠道：“一直低头可不好啊。”
　　千惠一愣，不知道如何回应。
　　“女人的魅力，光凭外貌是很难维持的。”阿部近道，“真挚的目光和笑容，往往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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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惠离开茶室的时候，正好和过来的柳生比吕士擦肩而过。千惠停在原地，回望了一会儿柳生前行的背影，独自默默转身，随意地绕到校东门旁，两栋教学楼建筑之间的小过道内，靠在墙角，从怀里取出一方白色娟帕发呆，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大家多数呆在教室，这里变寂静起来。
　　几声细微的“喵喵”声使千惠慢慢回过神，见不远处路道边的草丛旁一只额头有一簇白毛的仅手掌般大小的小黑猫正伸着爪子，跳着去抓草丛内生长的狗尾巴草。狗尾巴草的叶端那段毛茸茸的翠绿“小尾巴”被小黑猫的爪子弄得上下一晃一晃。
　　小黑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枝狗尾巴草的毛茸茸的叶梢，像是在想办法怎么把这团“小尾巴”弄到手。
　　千惠饶有趣味地在旁静观，心情不自觉地愉悦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惬意地向四周打望，猛然瞧见一位穿着灰白休闲外褂的人影，正是美术社的五十岚枫。
　　千惠脑中“嗡”地一声，全身僵直，惊恐地立在原地，此时一人从身后伸手迅速将自己拉到教学楼间过道的拐角处。
　　千惠大惊，正欲叫出声，嘴已经被人捂住，仔细一看这人是东门的宇田老师。
　　千惠双眼直直瞪着眼前四十多岁、穿着西服的宇田老师。
　　“别出声。”耳畔一声低语。
　　千惠更加诧异，宇田老师的声音变得像一位十多岁少年的语音。
　　“是我。”
　　宇田老师伸手摘下头套，面前出现一位银发，留着细辫的少年——仁王雅治。
　　千惠看着面前的仁王雅治，虽然又惊又疑，但顺从地点点头。
　　仁王和千惠悄悄地从拐角处探出头，见五十岚枫走到草丛边蹲下身，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开始逗起那只小黑猫。
　　小黑猫伸出爪子去抓五十岚枫手中那根狗尾巴草的毛茸茸的叶梢。
　　五十岚枫面带怜爱的笑容，将小黑猫渐渐引到自己跟前，趁其不备，忽然一把掐住小黑猫的脖子，将其拎了起来，自己缓缓站起身。
　　小黑猫惊叫一声，伸着爪子在空中乱抓，奋力想要挣脱。无奈实在过于纤瘦，爪子和牙齿还没长齐，整个体形还大不过五十岚的手掌。
　　五十岚枫一直面带温柔的笑容，掐住小黑猫脖子的手却渐渐用力。
　　千惠吓得冷汗直冒，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情景。仁王连忙伸手蒙住千惠的双眼，千惠听着耳畔那只小黑猫逐渐细小的哀嚎声，全身寒毛直竖、瑟瑟发抖。
　　此时从草丛中窜出一只白黑相间的大猫朝五十岚枫扑过去。五十岚枫一抬腿，将那只大猫踹倒在地。
　　大猫爬起身，尾巴像一根电线般直直挺立，全身毛发纷张，凶狠地盯着五十岚枫，嘴里“呼呼”低鸣。
　　“五十岚老师！”
　　听到人声，五十岚心头一紧，手上一松，那只小黑猫掉在地上，迅速翻身窜入草丛。
　　“哦，宇田老师！”
　　五十岚枫整理了一下衣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身，对走来的宇田老师打招呼。
　　“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五十岚老师。”宇田老师道。
　　五十岚枫礼貌地笑了笑：“只是趁空闲，在校内随便逛逛。”
　　“原来如此。”宇田老师道，“真是少见啊，这里离美术社挺远的。”
　　五十岚枫点头道：“说的是啊，看来我也该早点回去了。”
　　“好的，再会啊！”
　　宇田老师笑呵呵地向五十岚枫招手，待到五十岚枫完全走远，面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喵呜……”
　　刚刚那只白黑相间的大猫这时走了过来，一反刚才凶狠的模样，温顺地凑近宇田老师。
　　“还好吗？美子。”宇田老师蹲下身，声音变成了一位十多岁少年的语调。
　　大猫“喵喵”叫了几声，用头蹭了蹭“宇田老师”的腿。
　　千惠怯怯走了过来。
　　仁王摘掉头套，摸了摸大猫的额头。
　　“仁王……前辈？”千惠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银发少年，仍感到不可思议。
　　仁王道：“是我。”
　　千惠心想，刚才应该就是北川姐妹口说所说的仁王那能以假乱真的COS技术了。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千惠心道。
　　仁王从衣兜里取出一小袋猫粮，走入草丛中。千惠有些好奇地跟在后面，发现在学校围墙边一颗大树下，几列矮灌木的后面，放着一只纸箱，纸箱里面铺着一些碎布，三只巴掌大的小猫活动在纸箱周边，其中一只便是刚才被五十岚枫抓住的小黑猫。
　　那只大猫跑过去，舔了舔小黑猫的脑袋。
　　“它是这些小猫的母亲？”千惠眨眨眼。
　　仁王蹲下身点头：“前些日子美子诞下的，原本是四只，但是其中一只几天前忽然不见了，美子一直都在寻找。”
　　千惠沉默了一会儿，脑子浮现出刚才五十岚枫对待小猫的情景，顿觉毛骨悚然，不禁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
　　“或许是想以此找寻某种快感也说不准……”仁王道。
　　千惠又想起了在画室那次，五十岚诉说曾将自己养的猫的身体一刀一刀划开的事情，心下又是一颤。
　　“不过，现在防范还不太晚。”
　　仁王思索着，心里好似有了主意，回头取出猫粮对千惠道：“要试试吗？”
　　“诶？”千惠瞧着仁王递过来的一颗颗猫粮发呆，缓缓伸出手。
　　“先蹲下来，站着的话，它们会对你有畏惧。”仁王指导道。
　　千惠迟疑了一会儿，照着仁王说的，蹲下身，将手中的猫粮缓缓递了出去。
　　大猫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放心吧，美子。”仁王轻挠着大猫的脑袋，“她不会伤害你的。”
　　大猫直瞅着千惠，慢慢挪动身子，将千惠手中的猫粮舔了一下，观察着千惠的神色，渐渐开始放心地咀嚼起来。
　　千惠觉得手心有点麻麻的，猫脖颈的绒毛摩擦着自己的手指，欣喜地叹道：“真可爱……”
　　“美子的性情其实很温顺，跟其他流浪猫比起来的话。”
　　仁王抬眼望向千惠。阳光透过头顶大树茂密的枝叶在千惠额前的刘海上洒下几点金色的小圆斑，周围吹来温柔的风，千惠面颊旁的几缕发丝被轻轻撩起。千惠望着猫咪美子，笑容如花灿烂，双眸闪烁着夜空繁星般的光彩。
　　仁王缓缓扬起嘴角，心道：“其实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盘算着怎么将美子一家转移阵地。仁王行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间，偶遇抱着一叠文件的星野智代 。
　　“仁王前辈。”星野智代恭敬道。
　　仁王点头，瞧着星野手中的文件封面道：“那个，你知道若紫在哪里吗？”
　　“在宣传部那里，我正要将这些资料给若紫前辈送去。”星野道。
　　“宣传部？”
　　“嗯，因为被学校再次任命为校园形象大使，若紫前辈在忙着准备下周一早会的演讲。”
　　“大概还有多久结束？”
　　星野思量了一会儿道：“快了吧，前辈找若紫前辈有事吗？”
　　仁王默认：“算是吧。”
　　“那请跟我来吧。”星野道。
　　仁王遂和星野智代一到走下阶梯，朝宣传部前行。
　　“那家伙一直都是这么忙来忙去的。”仁王喃喃道。
　　星野智代笑着正欲答话，互听传来人声：
　　“佐由里！”
　　“健太？有什么事吗？”
　　“想见佐由里了，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星野智代脚下一停，悄悄往下瞧去，面色煞白。
　　仁王顺着星野目光望去，见楼下楼梯口转角处，一对男女正在亲密地说笑，男的面容清俊，眉眼带笑地伸手轻触女生的发梢。
　　星野咬了咬嘴唇，几滴泪珠从眼眶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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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星野已经名花有主，是足球部帅气的二年级主将多田健太，来立海大也是跟随男朋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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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王回想起上次若紫说的话，瞬间明白大半，看了看眼眶红红的星野，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楼梯口的男女继续旁若无人地嬉笑。星野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颗一颗滴到怀中文件封面上。
　　见楼下两人一直说个没完，仁王皱眉，神情严肃地抬脚准备走下阶梯。
　　“不要！”星野忽然抓住仁王的手腕，小声坚决道，“求求你，前辈……”
　　仁王只得停住脚，想了想道：“那我们走另一条路吧。”
　　星野点点头，扭头原路返回，从另一条楼道快步离开。
　　“那个……刚才的事情，能不能请仁王前辈不要告诉任何人？”星野乞求道。
　　仁王见星野双目失神，正色道：“好的，我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多谢……”
　　星野哽咽了一下，拭去了面上的泪痕，低头加快速度向宣传部走去。
　　仁王走在旁边，一路无话。
　　来到宣传部时，星野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