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平常人

5、第 5 章

　　“你二人为何当街斗殴？”声音不大，语速缓慢，却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应该是那位大将军的声音。虽然霍去病也是将军，可是这位也是将军，要真把霍去病搬出来不一定救得了我，万一他们要是对头不光我死霍去病也会被我连累；而且如果霍去病知道我当街和人打架也不一定会帮我，毕竟我只是个不受宠的侍妾罢了。要真以斗殴的名义被抓起来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回大将军话，我们不是斗殴，只是切磋一下武技而已。”我说。本来也是啊，就凭我还不够这位萧卫尉打的呢。
　　“回大将军，末将只是与这位姑娘互相切磋而已。”
　　“萧卫尉？”大将军的声音里有一丝意外。
　　“正是末将。”萧卫尉的声音早已不复当初的春风得意。
　　“萧卫尉，你身为未央卫尉，竟然当街与一女子动武，引得百姓围观，大汉威仪何在？”大将军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声音也高了一度。
　　“末将知罪，末将该死。”萧卫尉的语气里明显流露出惶恐，不安。看来这大将军应是蛮厉害的吧，连之前这么嚣张的人都怕得和小猫似的。还没想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刺进了耳膜。
　　“那你就以死谢罪吧。”声音冷静沉着。所有的人都傻眼。
　　“去病！”
　　是霍去病？我猛然抬头，大将军旁边那白色骏马上的青衣男子不是霍去病又是谁？这回真的是诸事不顺，第一次出门就和人打架，还好死不死地这么巧碰到霍去病，原本在军中他就已经不爽我了，现在和人打架又被他碰个正着，还好没说我是霍去病的人，不然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杀了我的。不过看他现在的一张臭脸，而且一开口就要杀人，我估计我的下场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真是的，让宛晴去找高不识怎么把霍去病给找来了？这下要怎么脱身啊？
　　“萧卫尉虽有失形状但也罪不至死，这是在京师，我大汉朝的地方，不比你在塞外。人命关天怎可草率行事？”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哼，他与别人动手我不管，可是与她动手我就非管不可。”声音冷得我全身的血液差点为之冻结成冰。连脑袋都不会思考了。我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被他认出来？不会真这么背吧？
　　“去病，你认识这位姑娘？”虽然没有抬头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探究的目光。
　　“是！”依然冷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既然如此，那就先派人送这位姑娘回去吧。萧卫尉，望你好自为之。”
　　“是，谢大将军！”萧卫尉爬起来，后退数步与手下人转身而去。而我则被人送了回去。结果我前脚到家宛晴后脚就回来了，我自然埋怨她不该找霍去病来，可是她说她找到高不识来时就见到我和那位萧卫尉跪在那听大将军训话，他们也不敢过去，只能在我被送回来之后赶紧跟回来。除了感叹自己倒霉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真的很怕霍去病会叫人过来杀了我，我想只要他不来找我麻烦三个月之内我绝对不会再出门了。结果三天都没到我和宛晴就被带到另一所豪华的大宅子里。
　　当时来人说是大将军让他来接我们去侯爷府的，我还以为又是为了那天和萧卫尉打架的事情，谁知来人根本就没提这件事，在将我们从侧门带进侯爷府之后就另有一个年少女婢带着我们走进了偌大的园子里。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还在想古人真的那么有钱吗？如果有钱人都盖那么大的房子，那中国土地够用吗？那王宫又该建多大呢?因为我没有去过故宫所以我不知道皇宫到底有多大。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有钱人的房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从进门的中庭，到一路的雕梁画栋，还有那亭台小榭，无不让我看花眼，让我感慨古人的智慧。好几次因为贪看周围的美景而撞到门框或廊柱上。我可以体会到当初刘姥姥进大观园是什么感觉了。唉，有钱就是好啊！宛晴比我好不了多少，一路上也是看到眼睛发直，嘴里一直发出感叹词。在走了五六分钟之后我们才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还有一个人工的小鱼池，一排朱漆小舍躲在几棵不知名的树后，看上去也还蛮雅致的，女婢将我们带到了西边的一个房间里，说以后那就是我的住处了。然后就带着宛晴走了。我一个人在房中仔细打量着。
　　这看里看不去并不是一个很受重视的院落，可是屋里的摆设也显示出了主人的富有，红漆的雕花绣榻，大团牡丹的花开富贵锦被，做工精细的红漆小几。青铜侍女持烛灯台，福瑞五兽流云纹大铜镜，虽然我对古董不在行，可是看看那些东西的做工也看得出非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差点忘了这是在候爷府呢.只有这样的的富贵才配得上侯爷吧！只是为什么我会被送来侯爷府呢？难道霍去病想利用我的美色往上爬？不会吧，他看起来那么骄傲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吧，可是在古代互赠姬妾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呢！那么？我脑袋里一团问号直到宛晴回来才给我答案。
　　原来霍去病是大将军卫青的外甥，这本是大将军的府邸，可现大将军却没住在这里，现在这里是侯爷府，因为卫青虽然不住在这里，可他的三个儿子都是侯爷，而霍去病很小的时候就和卫青他们住在一起，所以虽然他现是将军可是他还住在这里。而这座小院就是他的三位姬妾的住所，也就是说我还有三位邻居？天啊，我还以为我是他唯一的情人，原来他还有三个小老婆，那我到底算什么？看起来他也不是很在乎我啊，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放我走，反而把我关进侯爷府来，难到想看我和另外三个女人争风吃醋？金枝玉孽我看过，女人之间的战争比男人更可怕，而且我相信以我智商应该是等着被人杀的那一种。那我不是死路一条？我是不是应该早点逃出去，不过看这么大的府邸我还没跑出去只怕先已经迷路了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宛晴叫了起来，她说昨天管家交待她今天一早要带我去给大夫人，夫人请安。天啊，请安也不用这么早吧，这有钱人家的太太又不用上班没事起这么早干嘛？昨天被摔得太厉害了，现在身上到处痛得要死，真的很不想起来。可是想想现在在人家家里，身为一个不受宠的侍妾，如果不事事小心谨慎，恭顺谦卑，只怕就会被人当花肥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我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协助宛晴来帮我梳装打扮。被折磨了近一个多小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总算是弄好了。头上顶着宛晴做的九仙髻，插着几样珠花，玉簪等饰品，至于那支美丽的步摇实在不敢再把它放在我头上，我已经领教过它的厉害了；耳垂上吊着一副翠玉耳坠，仅是薄施粉黛那脸庞就已经接近于完美了，一袭浅粉的曲裾禅衣更衬镜中人肌肤胜雪，无限娇弱。再三检视之后，宛晴扶着我走出房门。
　　一钩弯月还斜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冷冽的空气中漂浮着隐隐的香气，深深吸一口气，精神都为之一爽。被宛晴带着穿过N个角门，走过数个长廊后，在一间厅房里我终于见到了大夫人和夫人。她们跪坐在锦褥上，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见我走了进来，她们便止住了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不太敢直视她们，规规矩矩照宛晴之前所教，在离她们五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向她们叩头，
　　“妾见过大夫人，夫人。愿二位夫人福体安康！”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拘礼。文兰，还不快将四姑娘扶起来。”等我施完礼其中一人发话了，声气祥和，感觉上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那种吧。我道了谢，就有一个女婢过来将我扶到二位夫人下首的一张席旁，我学她们的样子跪坐下来。
　　“你叫什么名啊？”还是那个声音。
　　“回夫人话，妾贱字云姬。”
　　“云姬！这个名字倒清雅！抬起头来让我们瞧瞧。”
　　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无奈中我抬起了头，两位夫人年纪看起来相近，大概都在三十多岁的样子，左首这位五官祥和，一看就知道是好相处的人；而右边这位姿容俏丽，眼角虽有一些细纹，可是皮肤却保养得很好，从她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年青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只是神情颇为倨傲。在我打量她们的时候，她们的目光也在我的身上游移，左首的这位一直嘴角带笑，微微点着头；而右边这位眼神一直是挑剔的，好像还有一丝敌意，我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真怕她突然出个什么难题给我，以至于左首的这位夫人说了些什么我全都没听到，一直到一个红漆托盘盛着一对赤金镶宝龙凤镯伸到我面前才将我惊醒，我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夫人，
　　“怎么，不喜欢吗？”左边的夫人依然面带微笑，
　　“不是不是，谢谢二位夫人。”我吓得连忙叩头，却不料动作太猛，头上的簪子一下刺进头皮，疼得我一哆嗦，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却不敢去摸，怕她们说我失礼。
　　“以后要好好服侍去病。差什么东西可以叫你的婢女去跟管家卫福说，让他们添置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知道吗？”
　　“妾记住了。多谢夫人。”
　　“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不用天天来请安，和芙瑶她们一起来请安就好了。文兰，送四姑娘出去。”
　　我起身一礼，在文兰的引领下退了出去。
　　还好这一次的请安并没有让我出丑，虽没得到赞赏可好歹也没让人生厌。还有那对镯子，如果可以回到现代那可真的是价值连城，可惜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
　　回到小院，我见到了霍去病的另外三位侍妾，我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不受宠的原因了，原来并不是只有我才是最美的，那三位美女也是美得各有千秋，和她们相比，我虽不差，却也不会强很多，因为她们也是万中选一的大美女，而且其中一位家世显赫，虽是庶出却也是极受宠的；而我身世不明，又无一技之长，如果真的要争宠只怕是很难。在最初的虚礼谦让之后，各人的本性也渐渐显现出来了。
　　争宠，一直以来都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受宠的会被人巴结，不受宠的会被人踩，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原本以为我会是她们的一大威胁，毕竟我是她们之后两年来第一个进府的霍去病的女人。正常情况来讲我应是极受宠的，可是事实上从我住进来霍去病就没正眼瞧过我，他有时会去她们房里过夜，但是从来没有踏进我的房门半步，就在我沾沾自喜他没有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霍去病新来的那个侍妾是极不受宠的，既没背景又没家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接进卫府来，也许是因为可怜吧。看，霍将军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
　　住在这里我都快呕死了，那个叫素清的总没事找事，看见我就冷嘲热讽的，本想和她吵一架，可是想想，她一个古人也挺不容易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是名门之后，一个比较受宠，当然动不得，一肚子气只好出在我头上了，谁让我是新来的又是个不受宠的呢？算了吧，我才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让宛晴去帮我找本书来，结果她抱回一堆竹简，竖的不说还全是我不认识的小篆，气得我差点吐血；想去其它的地方逛逛，没人带路不说还说园子里不能乱跑，因为这里是候爷府，有些地方是不能乱走的。唉，简直和坐牢没有区别了，宛晴还可以做做女红什么，而我除了睡觉就是等饭，也不想出门，省得又要和素清碰面。我告诉自己忍，我一定要忍。可是一天可以忍，两天可以忍，都快半个月了还能忍得下吗？终于有一天我跑出了这个小院。
　　午后府里一直少人走动，卫青并不住在府里，霍去病大都不会在家，大夫人等人会在各自房中小睡，所以这段时间基本上没什么人。宛晴跟在我后面一直战战兢兢的，她的表情简直就是和做贼的没什么两样。拜托，我们只是熟悉一下一环境好不好？
　　侯爷府真的很大，错落有致的屋宇小舍，布局精心的花园小圃，还有那奇山假石的自不用多说，差点让我看花眼，当时逛着脑子里就想着，有钱，真有钱。不知道那些亿万富豪的别墅什么的是不是也这么庞大。离主屋较远的地方我还找到了马房，里面养着几十匹好马，虽然我不懂马，可是看着那些马油光滑亮，气宇轩昂的样子也知道是好马，只是我不敢走得太近，毕竟我现在只是个不受宠的侍妾罢了。
　　离马房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小院，房屋不多，只有小小的三四间；院角靠左有两棵高大笔直的大树，什么树我是不懂了，可是看起来倒是枝繁叶茂的样子，夏天肯定有很好的树荫；右面有几根修竹，旁边还有个井台，再剩下的就是一片长了几根杂草的空地了。最奇特的是小院竟是临水而建，一条九曲玲珑桥横跨屋后的水面上，倚着一面假山，倒有一股雃韵。我站在树下竟有些痴了，如果我能住在这里多好啊，离那些熟悉的陌生人远远的，只是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天地，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两声马鸣，如果以后和那些马夫混得好，说不定还可以让我骑马呢。
　　“姑娘，我们出来得太久了该回去了。”直到宛晴拉我的衣服我才从个人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哦，是吗？”我傻傻地笑笑，被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还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呢。可是不走也不行啊，如果让她们发现我不在屋里，说不定又要说什么闲话了，女人啊！
　　“走吧。”我嘴上说着，脚下却一动也没动，宛睛拉了我两下我没动，
　　“走吧，您要真喜欢这小院，可以对夫人说啊，我看她也很喜欢您，说不定她会同意呢！就算她不同意，您也可以以后再来啊，现在我们就先回去吧，不然让二姑娘知道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听话了。”宛晴一边说一边努力地拽我。无奈之下我只好离去。
　　宛晴说的话是真的有些道理的呢。我一边玩着那只金步摇一边想着:那位大夫人，霍去病的生母，大将军的二姐，傲慢到不行，每天只会用鼻孔看人，想来霍去病骄傲的个性是传承自她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好在我不用天天看她的脸色，她的这四个媳妇里面她只喜欢芙瑶，因为芙瑶个性温柔，相貌美丽，通琴棋，晓书画，且是齐国代相李蔡家的三小姐，平时规行矩步的。说实话，受电视与小说的影响，我一直认为有钱人家的小姐如果美丽就一定会飞扬跋扈，如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个性温柔的话，那一定不美，可是看了芙瑶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完人的。偶尔大夫人会叫人过来请芙瑶过去，其他三人也只有是请安的时候才会看到这位傲慢美丽的婆婆; 而夫人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虽然她贵为三位候爷的母亲，曾经的大将军夫人，可是却一点也不摆架子，如果我对夫人说我想搬去那个小院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因为会有不和群的嫌疑。可是住在这里真的是太郁闷了，除了宛晴都没有说话的人，不想吵架，所以也不愿出房门半步，与其这样可怜死，不如冒险一试，说不定可以成功也不一定。
　　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夫人真的同意了我搬去那边，她说之前那个小院是下人住的，可是因为靠近马房，比较吵，而且与前面的主屋隔得太远，所以下人们大都不太愿意住在那里，好在宅子里房间多，所以她们就都搬过来了，那间小院也就理所当然的空下了。虽然奇怪我为什么会看中那里，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提醒我，那边离主屋较远，叫起下人没这边方便，好在我也不太指使下人做事，有一个宛晴就够了。
　　于是在众人奇怪的眼光里，我一个人搬去了那间我向往已久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