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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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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智的气愤很快便被忙碌淹没,那一晚皎月亦向宫中告了假,一直留在太子府,和千智带着那班歌舞伶人忙活到很晚。
春日宴,绿酒歌一遍。
进宫时,天色已暗,宫宴定于辰时开始。
坐在马车里,千智紧张又兴奋。今日南宫宇叫她穿了一件绛紫仓兰曳裙,这本不是她中意的衣服,她更喜欢那一件米白做底的千日红袍裙。她犹记得南宫宇看到她那身裙子时面色倏地暗沉,冷着声音命她换了现下身上穿着的裙子。
她不情不愿,在自由的社会待久了,对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无处不在的干涉与命令习惯不了。但她最终还是压抑了胸腔里那股子反抗的怒火,她迟早是要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已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中驶到了皇城宫门前,千智好奇的掀起窗帘朝外看,心里紧张与兴奋胡搅蛮缠的翻搅个不停,倒也让她忘却了先前的不快,甚至无暇去理会马车里另两个人的深情缱
绻。
她与南宫宇一乘,行到半路,安沐词上了来,她当时掀帘看到了翻云坊的牌匾,原来元宇南宫宇还亲自来接了他最喜欢的女人。
安沐词温顺的坐在那浓郁身边,南宫宇一手执书看着,一手覆上她的手搁放在自己的膝上,深一下浅一下的揉捏着。
他们倒是不忌讳。她对历史再不了解,也懂得在礼仪思想格外保守的古旧朝代,男女之间情爱的表达应当是避讳羞涩的。对面两人如若无人的亲密,让她心里忖度,在这二人眼中她肯定是空气。
不过,她也乐得当空气,自在的瞧着一路的皇城风景。映入眼眸的亭台楼阁延绵不断,气势滂沱有之,小桥流水亦有之,处处透着皇家贵气完美衔接,无丝毫突兀违和之感,千智禁不住震撼与赞叹。太子府已是极尽宽偌奢贵,与这皇宫相比竟是了逊色千百倍。
马车到得一处宫殿便停下。千智瞧见宫殿前来往着数辆车撵,都是前来参加宫宴的王公大臣,皇子公主。那些正朝殿里走去的人,看到太子的车驾到临,皆退回了脚步,恭敬的候着。
南宫宇率先下了车,千智不急起身,等着对面的人先走。安沐词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轻盈的起身,掀帘而出。千智刚抬屁股便听得外面原本恭迎南宫宇的声音消失便成了一片死寂,她奇怪的掀起帘子,站到车前。
四周围了不少人,个个身着华贵,千智甚至看到了那日在盛京街道上看到的采花贼卓安,那厮看到她,原本便浮着惊讶的脸立时又抹上一股诧异与迷糊。
众人见她走出来,都收起须臾前看到太子抱安沐词下车的惊讶,一齐朝花瑶见礼:“臣等(弟、妹 )参见太子妃。”
“大家多礼了。”被这么多人行礼,千智还是有些慌,轻声急道。随后拎起裙摆,纵身跳下马车,便又听到周遭一片低呼。
“七哥,小沐。”
南宫白不息这时也到了,走到南宫宇身侧,看安沐词时两人还笑脸盈盈,一瞅见千智便立马拉下了脸,不息一张施了粉黛的俏脸黑得尤甚。千智再见到这两人已经懒得与他们计较,备感无奈而已。
“太子,太子妃,请,荣妃娘娘已到了。”一个太监上前来说道。
南宫宇颔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千智,便领着安沐词朝殿里走,两人紧握的手始终没有分开。千智黑线,搞错了吧,花瑶才是太子妃吧!
满怀着对花瑶的同情,千智亦步亦趋的跟着元宇走,这宫里她什么都不熟,跟着他便不会出什么差错,她单纯的想着。
太和殿内,已坐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尽皆盛装,千智看到了不少只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的官服朝袍。殿内主坐台上除去当中的明黄龙椅空着,旁侧已是依列坐落了几位妃嫔,个个明艳娇媚,端淑有致。尤以龙椅右侧的女子为最端庄大气,发挽牡丹髻,以贵而不俗的黄金花冠为饰,雍容华贵,顾盼之间,风华绝代,正是当今天子嘉陵皇帝元胜最宠爱的荣妃娘娘。
太监通报,太子、太子妃驾到。荣妃娇美的容颜上立时漏出亲切的笑容,目光一直落在步入殿内的南宫宇一行人身上。
“儿臣参见母妃。”
南宫宇与南宫璟一齐躬身行礼,千智伶俐的学着其他女眷的动作,嘴里学着南宫宇的话。
“宇儿,白儿,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容妃笑着说,眼中满溢慈爱,看到元宇身旁的安沐词时,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但转瞬即逝。眸光轮到南宫宇身后侧的花瑶时,她却是起身步下台阶,匆忙到了花瑶身边,拉起她的手。
“太子妃受苦了,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她一脸关切,烟眸中还夹杂着一丝愧疚。千智记起,寻风说过花瑶是在荣妃的寿辰上中毒身亡。
“谢娘娘关心,花瑶没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宇儿快扶太子妃入座。”荣妃的手不停的轻拍着千智的手掌,千智虽不讨厌这美妇人,但终究是不喜欢第一次见面的人便如此亲近自己,且这亲近还带着虚情假意的
味道。
南宫宇倒是听荣妃的话,在一殿朝臣王族的注目下,轻搀着花瑶落座在距离帝妃位置最近的一座,安沐词亦跟随过来,坐在两人身后的几案处。荣妃已笑盈盈的坐回了龙椅侧位。
千智一坐下,眼珠子便在南宫宇、南宫白璟与荣妃间转溜,太子之母不是当今皇后?怎么唤荣妃母妃?这荣妃对她假意,对南宫宇却似对元璟般情真,若她不是早做了功课,今日也必定认为荣妃便是南宫宇的亲娘。
想到这里,她又思及昨夜诡异的出现在自己床榻之上的信笺。昨夜,她的院子几乎灯火通明了整夜,院子里音声舞影不间断,她竟也未曾注意过谁进出过自己的屋子,所以当四更时分进屋休
息时,看到榻上薄薄的一纸信笺颇是惊讶,而看过信笺后,她更是震惊不已。
信笺中的内容无他,只将今日宫宴座次人名写得清楚明白,写信之人竟似在助她熟悉南梁国重要的朝臣与宫妃。
夜深那科,她的心剧烈颤动,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千智眼眸环了大殿一圈,将在坐的人脸与昨夜背在脑子里的名字职位一一对号入座。
“皇上驾到!”
随着殿外一声尖细的喊声,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走入殿内。虽已是四十多的年纪,刚毅的容颜上只找得到几处碎小的细纹,谈笑风生间散发着一种威慑之力,
那是九五之尊才有的魄力。
殿内众人起身迎接皇帝,嘉陵皇帝笑着扶起荣妃坐到了龙椅上,轻唤众人平身。
随着皇帝而来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朝臣,此时也已入座。至此,太和殿殿内座无虚席。千智瞧见项修染是跟在一个身着玄青朝服的男人背后,随皇帝一起来的。那便是皇后的哥哥,南宫宇的舅舅当朝左相项羽掘吧!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千智心里暗暗打量着。
项修染自坐下,无温无色的眸光便不时的朝千智这边扫来。他们这边的酒座之后,灯火不算明细的地方已伫立了几个脸生的太监,离得远的看不清楚,千智却瞧得分明。这几人虽着太监服,
却身形宽阔,脸手粗糙。
她看了眼旁边嘴角噙笑的男人,又看看项修染,心中已是了然。
“我南梁国太子妃洪福齐天,大难不死,今日设宴一是为太子妃去晦,二是刑部查太子妃中毒案已有眉目,今日朕便给太子妃一个交代。”嘉陵皇帝朗声道,眼眸转向千智。
千智瞳孔微睁,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瞧得怔愣,旋即垂下头,不敢再与那万人之上的天子对视。南宫宇修长的手指在手中酒杯的杯身上轻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朝嘉陵皇帝一揖。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嘉陵皇帝浓眉微挑,缓缓问道:“太子何罪之有?”
“儿臣谎瞒了太子妃的病情,平添了父皇的烦恼。”南宫宇袍角一掀,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双膝着地跪下。千智一惊,抓紧了裙角。
龙椅上的男人依然一脸从容,声音甚至泻出几分慵懒:“哦?太子妃的病情?此话从何说起?难道说当日太子妃并非中毒?”
“正是。风香国位南,三面环海,四季如春。瑶儿自小身长在温暖和煦的气候里,嫁来我南梁后,对南梁秋冬凛冽霜寒的气候颇不适应,身子一直不好,加之她从小体弱,背井离乡,几个月
来思念她父皇母后极甚,底子便落下了心悸的毛病。母妃寿辰那日,瑶儿并非中毒,而是体寒饮酒,又心有郁结,一时触发了心悸,犯了中毒的假象。”
“中毒假象?那为何当日太医院老院正也诊断出中毒之脉?”
太子的忽然出列请罪已叫殿内大部分不明所以的朝臣惊讶。太子妃出事之初,外朝内宫皆知她是中了毒。前几日,太子忽然在朝上启奏太子妃并未中毒,更是震惊朝堂,随后朝中便传出太
子妃未曾中过毒,不过体弱心悸暂时假死一说。两种说法,孰真孰假,看出端倪的人不少,但能参透的除去左右两相、太尉、提督几个位高权重的老狐狸,便无几个了。
眼下,太子与皇帝之间,确有几分对弈的味道,殿内各人都在暗暗思忖,又听到南宫宇扬声道:“瑶儿身子不好,汤药未曾断过。是药三分毒,且其中有几味确是身带毒素,只能按医嘱服食。院正不曾知悉这些,想来错断了也是有可能的。”
原来花瑶是个病罐子,难怪这具身子总是弱不禁风,千智悄悄的颔首,但与这里大部分人一样,她猜不出南宫宇的心悸之说与中毒之说,哪个真哪个假。
“既是这样,为何太子不早些将此事告知于朕,太子可是跟朕说过,中毒一案已查出了眉目。怎这一转眼,又无中毒一事了?”嘉陵皇帝坐直身子,脸色微变。
南宫宇躬身,说道:“浪费刑部人力时间,儿臣有罪,甘愿受罚。隐瞒太子妃心悸之事,实属儿臣意气之举。”
“哦?这越说越有意思了,朕的太子一贯谨言慎行,怎生会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意气用事?”
殿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众人皆好奇的等着听太子的理由,千智也是身体前倾,好奇不已。
就在这时,一抹绿色身影从身旁滑过,到了大殿中央,恭敬的跪在了南宫宇身旁。
“民女安沐词拜见皇上。”
这女人的忽然出席,让千智颇为吃惊,殿内也想起了低杂的交谈声。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曾出入过翻云坊,殿中央的那个如月姣面的女子自被元宇牵着手领进来,他们便认出了她,翻云坊头
牌艺姬安沐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