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香如故》Aug_十三

12、寻思旧事即天涯

　　当被所有人误认为杀人凶手，处于愤怒的漩涡中心时，千智想起了十七岁那一年的七月十三日，养母入院的第一百二十七天，骄阳似火，夏蝉不息。
　　那一天，她一如往昔的在下课后直奔医院。路上，遇见一场车祸。
　　一对母女就走在她的前方，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嘻嘻笑笑的往前跑一段，然后回头催促妈妈快些。那一辆黑色轿车便是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冲上人行道，撞飞了那孩子。
　　鲜血溪水似的从她弱小的身躯里流出，她甚至来不及哭着对妈妈喊一声痛，便没了气息，当场身亡。
　　年轻的母亲抱着那血红的尸体，嚎啕大哭，嘶声力竭······
　　几分钟后，肇事司机才惊魂不定的走下车，周身萦满浓重的酒气。前一刻抱着女儿尸体绝望悲伤的母亲，一看见他，立刻猩红了眼睛，野兽发怒般冲上去，撕扯，拍打，怒吼······杀人凶手！杀人凶手！还我女儿，把女儿还给我！
　　过往路人，有打电话报警的，有对失去女儿的女人报以同情的，更多是愤怒的，指责的，拳打脚踢的······
　　也不知是谁丢出一块锋利的石子，快，准，狠。司机的额头被划出一道斜长的伤痕，血液汩汩的流下，晕花了脸上的血色手印。
　　当时，千智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位悲痛欲绝，暴怒凶狠的母亲，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和所有人一样，对面色惨白，抱头躲打的司机深恶痛绝。

　　舞姬杀手，她就是舞姬杀手！
　　终于抓住了，打死她！打死她！
　　蛇蝎女人，好狠毒！
　　你是谁？你为什么杀阿蕊？你说啊，你说啊，杀人凶手！
　　······
　　记忆与现实交错，许多张陌生的脸在瞳孔放大，愤怒的，仇视的，指责的，惊恐的······推搡辱骂踢打，狂风暴雨般袭来，任她千百次说，不是我，凶手不是我。像轻浅的涟漪转瞬便被惊涛骇浪淹没，无人理会，无人相信，
　　封建迷信的古人只比那场车祸的路人更加不理智，更加疯狂。
　　头发乱了，衣服脏了，说不听，跑不出······惊慌与无助空前磅礴的袭卷而来，这叫千智茫然无措。
　　“阿蕊！”
　　一声厉叫刺破长空，顿住所有人的动作。
　　人影晃动间，一抹颀长飒爽的身影在瞳孔中一闪而过，飞跃到死去的舞姬身旁。
　　洛湛。
　　千智只觉心脏又重了几分，咬唇看着洛湛红着眼睛抱起洛蕊，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拾起血泊之中的碧玉镯子。
　　“是你！”他猛地抬首看向千智，眸光凶狠阴冷。

　　千智被他的眸光震得退后两步，摇头说：“不，不是我。”
　　“不是你，又会是谁？！”一柄长剑忽然刺来，直指咽喉。
　　身子一颤，倏地攥紧手掌，丝丝血迹从右手指缝间溢出，她却不觉痛，眼眸圆睁，看着持剑指着自己，满面怒容的黑肤同僚。
　　“我去后台找洛姑娘，得知她在后院毛司，我才寻过来。我到时，正好撞见凶手刺伤洛姑娘。是个男人，他带了面罩，我认不出他的长相，他······”
　　“可笑！若你撞见了凶手，他为何将你放过，留下一个活着的目击者！”
　　“我······”千智语塞。是啊，以那男人的身手，连她一并杀掉，易如反掌，可他为何杀了一个，劫走一个，却单单放过她一个？莫说他人，连她自己都想不通！
　　“故意接近洛湛，杀害阿蕊，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肤同僚厉声问着，大掌一扬，一个粉色丝绸钱袋被狠狠掷落在千智脚边，数枚石子从中滚落出来。
　　千智心下一紧，不成想这小把戏已叫他看穿。自己确实是为了看花容会，刻意使诈故意接近洛湛，但这时候这样说，又有谁会信。当真是百口莫辩！
　　“我兄妹与你有何怨仇，你竟要下此狠手！”洛湛推开黑肤同僚，厉风似的到得千智跟前，眸中喷火，大掌虎口卡主了她的咽喉。
　　“杀了她！杀了她！”
　　“这个可恶的舞姬杀手！四条人命在身，决不能轻饶！”
　　“对！洛捕头，杀了她！”
　　义愤填膺的人群又是一阵激昂的骚动。
　　呼吸不顺，千智脸色已微微泛白。洛湛练武，又有男女体质之别，任她如何挣扎，都推不开他。“洛，洛湛，真的不，不是我······你们得调查，不然，会，会让真的凶手，逍遥法外······”
　　“说！为什么！”洛湛怒吼，手上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氧气一丝一丝的流失，呼吸愈加困难，千智知道，他的理智已经被悲伤愤怒完全淹没，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不管用。余光无力的瞟向黑肤同僚，只希望他还能存丝捕快应有的怀疑。那人却显然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看着她的眼神与旁边疯狂的民众，竟是毫无差别！
　　意识开始游离涣散，这就要死了？千智心想，这真是一场史上最失败的穿越！
　　啪。
　　耳边忽然想起一个清脆的声响，咽喉上的手掌紧接着一松，撤离开来。“咳咳咳······”捂着脖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还来不及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腰上便是一紧，自己已被圈进一个温厚的胸膛。
　　“你！”一张举世无双的俊颜映在瞳孔，咫尺距离，千智目瞪口呆。
　　“你还真会给本王惹麻烦。”那人薄唇轻扬，俯在她耳边，吞吐温热，声音极轻极好听。
　　千智微窘，对上他那邪魅带笑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洛湛，你大胆！”
　　一声呵斥，院中静若寒蝉，多出来的几名男子立在南宫宇左右，穿月白锦服的男子一手剪于身后，一手直指洛湛。
　　千智记得他，九皇子南宫白。醒来那日，他跟着南宫宇来过溪山别院。
　　洛湛与黑肤同僚显然见过这群人的，对他们的忽然出现，皆是惊疑。
　　“微臣参见太子，参见熠王。”二人单膝着地，双手抱拳，施礼道。
　　围观众人一惊，俱都惶恐的跪趴在地，“太子千岁！”
　　南宫宇凤眸轻翻，微微放开怀中的人，淡淡说道：“二位不是好奇她是谁，本王来给你们作答，”他稍稍用力，将千智拉到身前，“本王的妻子，太子妃花瑶，二位可是认识了？”
　　“她是太子妃？！”黑肤同僚惊讶道。
　　洛湛紧蹙英眉，鹰眸紧盯着千智。千智叫他看得害怕，不禁缩了缩身子，腰上立刻一紧，对上南宫宇隽黑若墨的眸子，心中竟安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