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香如故》Aug_十三

10、寻思旧事即天涯

　　云鹤楼，一楼
　　千智领着问柳昂头挺胸的走进来。方才将他们轰出去的小二黑着脸走过来，挥舞着手中的白抹布，嚷道：“去去去，怎么又来了？没钱还来听什么曲儿，赶紧出去！”
　　问柳气得要冲上去，千智拦住他，自衣祛中掏出个粉色丝绸钱袋，在完好的左手掌中一抛一接。
　　她挑眉对那小二笑道：“小哥儿，咱现在可是够资格，听听小曲儿？”
　　那钱袋精致丝滑，鼓鼓囊囊，在她手中哗哗啦啦作响，白面小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转眼又变了副嘴脸，躬身谄笑道：“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小姐莫怪莫怪。小姐请进，您想坐哪儿？一楼大堂，二楼雅间？”
　　千智稳稳接住钱袋，眼眸流转，道：“既是特意来听小曲儿的，那便就在这儿大堂择个桌子吧！”
　　“是，是，是。”小二点头哈腰将二人引到一处居中，视野不错的空位上。

　　坐定，那小二仍旧满脸恭敬的笑容立在一旁，千智左右瞄了一圈，但见旁的桌子都有酒有菜，果然是不能干坐呀！
　　“咳咳，”清了清嗓子，她坐得端端正正，对问柳说道：“坐下，想吃什么喝什么，随意点，今儿小姐请客！”
　　问柳本兴奋的东张西望，一听此话，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俯下身想与她悄声说点什么。千智却不听他说，甩了甩耳朵，左手用力拍在他的胳膊上，“让你坐下，点菜！”
　　问柳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长椅上，堂惶道：“主，小，小姐······”
　　千智蹙眉瞪他一眼，这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余光又朝别的桌子扫了眼，那些个酒菜，色香味俱全，她却是叫不上名字。这古时候的酒店都没有菜单的吗？！
　　“嗯嗯，”又轻咳两声，啪的一声将钱袋甩子桌上，她扬眉对那等在一旁的小二说：“就要你们家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得嘞！您稍等！”小二喜笑颜开颔首，然后小跑离开。
　　“主子，这是帝都最好的酒楼，可贵着呢！”问柳苦着脸凑过来，虾米似的小眼睛盯着那鼓鼓囊囊的粉色钱袋，低声说：“这些块儿小石子儿，可不能当钱使！”
　　“怕什么！”千智斜他一眼，扬头四下望着，似在寻找什么，“一会儿有人给咱付账。”
　　问柳一愣，傻呆呆的瞧着她，还来不及发问，便见他家主子定住了眸光，笑盈盈的朝着酒楼门口方向招手。
　　“嗨，洛浦头！”
　　问柳扭身望去，只见方才两个六扇门捕快走了信步进来。他们已换下公服，做寻常男子打扮，那洛湛隔着几步看见他们二人，先是一惊，继而笑着与同僚说了什么，两人便朝着他们的桌子走来。
　　“可巧，又遇上了！”他家主子已弯着眉眼，对那洛湛说。
　　“是，”洛湛淡淡笑着，眯眼瞧着她抹了药的脖颈与被纱布抱住的右手，说：“姑娘的伤，可有大碍？”
　　“无碍无碍，已叫大夫瞧过，皮肉伤，不碍事。”
　　“如此便好。今日之事，多亏姑娘机智，我们才能将那狮子头顺利擒下。”
　　原来，千智在被那狮子头挟持时，袖中的手不经意攥到了问柳送的玉簪子，便自个儿在袖中将手掌划破流血，后佯装咳血骇住了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子。所谓坏血症，不过她信口开河，胡诌出来子虚乌有的东西罢了。
　　“洛捕头过奖，帮助官府办案，乃是每一个市民的义务和责任！”左手握拳置于胸前，千智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继而又笑问道：“两位捕头也是来瞧花容会的？”
　　花容会，一月一次的歌舞盛会。每月十五，宫中太乐局乐官会出宫与帝都各大乐坊的歌姬舞姬切磋比试，以丰富帝都人民文化生活，及促进帝都文化事业发展，同时兼具选拔民间优秀歌姬舞姬入职太乐局的职能。
　　半个时辰前，在医馆处理伤口时，几个小医倌在厅中闲聊，说的便是这花容会。千智自小跟着梁越泽鬼混，最喜欢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在那偏僻别院困了一个月，早已时憋得无聊至极，甫一听闻这古时候的歌舞会，她心中便跃跃跳动起兴奋好奇，打定主意要去逛逛。
　　却道，这花容会举办之地正是方才她与问柳被赶出来的云鹤楼。显然，和现代看演唱会一样，想去看这花容会，囊中羞涩可不行！
　　制服狮子头后，她厚着脸皮同那俊逸的捕头讨要了好市民奖金，疗伤花了些，剩下不多。
　　自医馆出来，问柳小声催着她回去，千智却是眼珠咕噜噜一转，领着他到一家衣坊，将剩下所有的钱花掉，买了一只好料子，做工精细的钱袋。然后在街角，用从别院揣出来的几粒花花绿绿的糖果，从一群孩童手中换来一把抓子儿玩的小石子儿。
　　“大小合适，声响饱满，不错！”将那装满石子儿的钱袋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她在问柳迷惑的注视下，满意的说。
　　问柳虽实打实是这时代的人，却自小家中贫困，小小年纪便同姐姐寻花一同被卖到溪山别院做工。是以，只听闻过花容会的盛况，却从未有机会亲眼得见。虽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到底
　　只有十几岁的年纪，骨子里还嵌着爱玩儿的天性。一听主子要带他逛花容会，转眼便将寻花叮嘱的早些回去抛到脑后。
　　心中虽仍有些囊中羞涩的忐忑，但见自个儿主子一脸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竟也安心不少。一个月来，问柳对这位聪颖有趣的太子妃早已是心悦诚服，与从前同太子倒溪山别院休憩游玩时相比，她有了许多不同，比从前亲切了许多，生动了许多，脑子里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小主意，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不，主子说会有人来付账，这人果然就出现了！问柳心想，我家主子真是神机妙算呀！
　　“正是，家中小妹在宫中太乐局当差，此次花容会正巧轮到她的顺序。”洛湛笑道。
　　千智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小妹定是闭月羞花，长袖善舞的。”
　　左右顾盼一眼，她又说：“看来二位送那狮子头回衙门耽误了些时候，现下位子竟是不好寻。”
　　洛湛与同僚一同瞧了眼四周，确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那位黑肤同僚又抬眼往二楼望了一望。
　　“二楼雅间想还是······”
　　“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同我姐弟俩凑一桌，也图个热闹？”千智兀的开口，笑盈盈的打断了他。
　　那二人先是一愣，相视一眼。继而，洛湛双掌抱拳，笑着说：“如此，便叨扰小姐了。”
　　“不叨扰不叨扰，乐意之至！”
　　千智眉眼绽开，朗笑着邀二人落座。趁那二人不注意，她悄悄朝问柳眨了一只眼。
　　跟姐混，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