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残梦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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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纷纷扬扬地飘着雪，目之所及的是一片白，盖住了土地，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响动，让人感觉不再那么冷清。这大概是战争结束之前的最后一个冬天了，卡卡西后知后觉地想，自从神无毗桥炸毁之后，战局出现了很大的转变，岩忍村节节败退，木叶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将精力转移到其他的战场上，屡屡得胜。卡卡西望着窗外，忘了是哪一年，也是这样的雪天，带土和琳在对练中输给了水门老师，带土不服气地朝水门老师扔雪球，琳也笑着帮他，水门老师一边躲一边扔回去，卡卡西在旁边看着，仿佛他们都忘记了有他这个人一样。卡卡西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被他刻意忽略的这些年到底失去了多少，他早已算计不清楚了。左边的写轮眼隐隐有些发热，卡卡西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昔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但水门班早已名存实亡。
“旗木上忍，有任务了。”
门口传来一声招呼，卡卡西简短地应了一声，披上自己的斗篷出去了。
“眼睛，还好吗？”同队的人随口问了一句。
卡卡西拉下护额的左边盖住写轮眼，应了一声，“不碍事。”
小队中有宇智波一族的人，对卡卡西谈不上喜欢，或许从前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又碍于卡卡西在战争中立下功劳，更不能表露出对他的轻蔑。卡卡西承受着对方在自己身上打量着的目光，把所有的感情连同表情一起掩盖在自己的面罩之下。
“你就是旗木卡卡西啊。”宇智波的族人开口问道。
卡卡西敛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年少有为，带土又把他的写轮眼托付给了你。今后，请多指教了啊。”
话说得太过客气，更像是不落痕迹的挖苦。卡卡西提着气看了那人一眼，只见宇智波族人的脸上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定下了心神，学着记忆中老师的样子客套了回去，“哪里的话，是我该向前辈讨教才对。”
小队一共八个人，四位上忍四位中忍，其中年纪最小的便是卡卡西，众人对他都有些好奇，但战争年代，哪里有时间容他们问东问西的。领队之人简单向小队传达了任务，保护第二战场的补给路线，提防敌人对战备储蓄的奇袭。或许正是因为八人小队是临时抽调而成的，队员之间没有你来我往的交流，每个人都将精力全力集中于任务之上，效率反而大大提高。只不过，战事惨烈，待任务完成之时，八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卡卡西的左眼痛得要命，右手因为多次使用雷系忍术而几乎失去知觉，身上大大小小也多了几道伤口。环顾四周，除了两个资历深厚的上忍还站在原地，其他人或坐或躺，早就倒了个七七八八。
正当他们准备收队回村的时候，一名头戴木叶护额的忍者落在他们面前，与队长确认过身份之后，严肃说道：“前方阵地遭遇雾忍村突袭，请求附近的木叶忍者救助。”
队长看了看自己的队员，无奈摇了摇头，说：“很抱歉，我的小队刚刚结束任务，队员们大多负伤，无法及时赶去增援。预计伤亡是多少？”
“主要袭击目标是医疗班，所以无法估计伤亡程度。”
消息一出，卡卡西的心弦紧紧绷了起来，急忙问道：“具体地点在哪里？”
“在泷忍村与火之国的交界处，距离这里大概有四个小时路程。”
听到这里，卡卡西的心紧紧揪起来，泷忍村与火之国的交界，与他知道的琳所在的地区描述分毫不差。加之又是医疗班遇袭，他紧紧皱着眉头，琳，千万不能出事啊。
“铃木。”
“是！”
队长喊了一声自己的队员，队员心领神会，咬破手指结印，通灵出一群信鸽来，另外一人迅速将刚刚得知的消息转成木叶专用的通信密文，绑在信鸽身上。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消息便已经传达出去了。
“这群信鸽的飞行距离大约是以此地为圆心的三十公里以内，再远怕是也无法及时赶去增援了。”队长对传信之人解释道，“很抱歉，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不，非常感谢，您已经做了许多了。”
正当二人准备分别之时，卡卡西突然站起来说：“我去前方查看情况，增援受袭部队。”
通信员惊喜地点了点头，待他走后，小队的队长将卡卡西拉到一边，认真问道：“你真的要赶去吗？”
卡卡西笃定点头。
“这么着急，想必是有什么对你很重要的人在那里吧。”队长说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前方阵地人员众多，场面混乱，你有多大几率能找到那个人呢？”
卡卡西沉默地想了想，坚定地说：“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
队长的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宇智波说道：“你可知道，他的右眼是看不到东西的？”
卡卡西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就算是我这个局外人也知道，你的写轮眼是移植来的。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但是就算是天生的宇智波也会因为用眼过度而失明，此刻逞强，你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卡卡西静静垂下了眼眸，闭上眼的时候有一丝晕眩，左眼灼热，仿佛在质问他的选择。
“多谢您的关心，但是我还是要去。”卡卡西恭恭敬敬地说完，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准备必需的忍具。
队长既知劝不住他，也不再多费口舌。临行之际，队长突然叫住他，语气肯定地问道：“你是波风水门手下的弟子吧？”
卡卡西虽不解队长为何此时提起这事，但还是答道：“没错。”
“他真是教出了好徒弟啊。”队长慨叹道，他看着卡卡西，像是要透过他的护额看到他的左眼，“你去吧，但愿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卡卡西一路飞奔，雪已经不再下了，他速度太快，落在他脸上的都是小小的冰渣，耳朵冻得通红。赶到营地之时，却已经太晚了，卡卡西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了关于琳被雾忍村的忍者带走的消息，整个人仿佛过了电一般，没想到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卡卡西紧紧握着拳，与其此刻哭喊抱怨，不如仔细想好策略把琳救出来。他强作镇定，压着自责与愧疚，召唤出了帕克，让他去找水门老师，他自己则去追踪琳的行迹。
离开时走得太急，卡卡西把水门留给他的苦无落在了村子里，本以为并无大碍，但此时他孤立无援，幸好还有别的补救办法。
帕克提议道：“我有同伴也知道水门的气息，可以让他们去找水门。我知道琳的气味，有我帮你会更方便些。”
卡卡西点头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之前落在卡卡西脸上的冰渣化作雪水，被风吹过，划过他的脸颊。发热的左眼被护额挡住，水珠划过右眼眼角，从侧面看去好像是他在流泪。水汽透过面罩，如同得知消息那一刻的震惊与绝望一般覆盖住卡卡西的口鼻。面前的白雪森林逐渐在他的视野之中模糊起来，琳对他而言早已经不止是同队的队友，她是朋友临终时对他最后的托付，是他自愿背负的责任，也是他最后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曾经四人小队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湿润微凉的空气。
“琳是我一定要保护的人，若她出事，我的一切都是空谈。没有她，我将再也找不回失去的感情，终生只是一个愧对带土的懦夫。只有她在，我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的左眼才对得起带土的信任。”
伸出的那只手此刻紧紧攥成拳头，这番话，卡卡西永远找不到另一个能交心托付的对象，只能在心底反复对自己默念。内心焦灼又无法流泪，或许，只有为了保护队友而流下的鲜血才能缓解这样的痛苦吧。
黑漆漆的洞穴之中，冰冷得连人的呼吸声也被风声所盖过。外面传来的讥笑声触动了琳的听觉神经，她从剧痛之中醒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的确，琳的身体已经不仅是她自己的了，在雾忍村的计划之中，她的身体即将成为刺破木叶的一把利剑。
琳缓缓地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回想起晕过去之间的事情，仿佛听到有人隐约提起过“三尾”，“人柱力”，“木叶”等等，但断点般的词语连不成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像敲鼓点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她将成为三尾人柱力，帮助我们摧毁木叶。”
“‘她’就是你，而‘我们’是雾忍村的忍者。”
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提醒琳，将断点练成线，可是她只觉得惊慌。
“你是谁？”琳对着空气无措地发问。
“我就是你啊。”那个声音回答道，“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的精神也会附着在你的精神之上。”
琳顿时全身无力，差点儿瘫软在地上，身体里那个声音的来源，是三尾矶怃。
“我会帮助你，逃出这个鬼地方，而你也会帮助我，毁灭目之所及的一切。”
“你是说，木叶？”
“那要看你了，小鬼。”那个声音嘲笑道，“不过，听起来不错。”
卡卡西找到琳的时候，她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连他手上熟悉的电流声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卡卡西连着叫了琳几声，又拍了她几下，琳这才醒过神来，惊恐又茫然地看着他。
“我……”
我就要死了，琳本想这么说。
“我来了，琳，有我在。”卡卡西坚定地说道，“不会让你出事的。”
琳呆呆地看着卡卡西，她不能那么说啊。只有她不出事，卡卡西才不会出事。
“我干掉了敌人的看守，下一波换防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会来，我们快走。”卡卡西一边说一边把琳扶起来，仔细察看她身上有无外伤，还能不能行动。谁知琳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一把推开了卡卡西的手。卡卡西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我身上被雾忍植入了三尾，一旦回到村子就会毁灭木叶。”琳带着哭腔坦白道，“你走吧，卡卡西，我不回去。”
“啊。”
卡卡西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束手无策，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谁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你还不快走？”琳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战争年代，任务第一，卡卡西，这不是你一向的准则吗？快回去通知村子做好准备。”
听了这话，卡卡西的眉头没松，反而皱得更紧，不必摘下面罩也能看出他的表情严肃得吓人。
“跟我走，琳。”
说完，卡卡西扯起琳的手臂就把她往外面拽，琳还在恍惚之中，挣脱了几下也不见卡卡西松手，最后还是拗不过他，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我好像明白了。”琳嘴唇微动，默默说道。
“什么？”
“当初青木老师的心境，我好像能明白了。”
卡卡西听到这话，急忙将目光投向琳。只见她虽然还跟在他的身边，但眼神空洞，整个人如同一台只会赶路的机器。卡卡西蓦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初，父亲任务失败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这样，仿佛世间再也没有能够令人动心的事情了。
什么是绝望的滋味。卡卡西精疲力竭地想，他的脑海里已经过了无数种方法去拯救他的伙伴，但是没有一种能派上用场。水门老师尚在前线，一时半刻无法联系到他，就算能找到他，前线战事瞬息万变，他又能做什么呢；自来也和纲手此刻或许在村子里，但琳也说过她身上的咒符一旦靠近木叶就会发作，再加上距离太远，就算派忍犬去报信，时间也拖得太久；同为人柱力的玖辛奈也许会有办法，可是三尾与九尾相遇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他不敢拿去冒险。卡卡西感觉自己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即使大声呼喊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的求救。卡卡西近乎绝望地看着琳，用他的眼睛和带土的眼睛。如果带土在这里会怎么样呢，卡卡西忍不住偷偷想，他一定不会放弃琳的，他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对了，带土。
卡卡西想到带土，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写轮眼的资料。写轮眼是具有幻术功能的眼睛，说不定，他能够用写轮眼的幻术修改琳身上的咒符。
“卡卡西。”琳轻轻叫了他一声，把手搭在队友的肩膀上。
“琳，你相信我。”卡卡西掀开遮住写轮眼的护额，用那只深红色的眼睛凝视着琳，“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
琳尚不清楚卡卡西究竟要做什么，他却已经借助写轮眼进入了琳的精神世界。四周一片漆黑，透过写轮眼看过去，这片漆黑隐隐泛着蓝色，像是一片水光。卡卡西感觉越来越冷，空气湿润得仿佛要将他融入这片水汽之中。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个梦境，无数建筑被淹没在水中，漂在水上的人们在呼救，或是，把头埋在水里，无力呼救。而仔细看去，这片熟悉的土地，竟是木叶。
“啊！”
卡卡西惊呼一声，灌进口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水，像是要让他窒息其中。于是他紧紧闭住呼吸，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是在精神世界之中，不是真的。如果能看到这样的幻境，说明控制三尾的符咒应该也就是在附近，卡卡西一边分析着，一边朝四周摸索着，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符咒一样的东西，贴在什么地方。
也就是这时，好像有什么刺穿了卡卡西的身体。和之前虚幻的窒息感不同，他甚至能看到一只利爪自他的胸口刺出，流出的血液也是冰冷的。他的意识还算清醒，疼痛得清醒着，但却再无力气揭下那张该死的符咒。
“呵，小鬼，我让你看到那个梦境，就是为了要让它成真的。”
卡卡西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说，大概是三尾。卡卡西不肯就此罢休，铁了心要把那张符咒摘下来，但手上蓦地一痛，再无知觉，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失去了两只手臂。
“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卡卡西不甘心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精神世界中变得虚幻，然后，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卡卡西，卡卡西！”
卡卡西在琳焦急的喊声中醒过神来，医疗忍者的查克拉还停留在他的额头上，他没有回神的时间，撇开她的手。
“别大叫，琳。会招来敌人的。”卡卡西冷静地说道，“我带你去见玖辛奈前辈，再不行，我就带你去找水门老师。”
“你，卡卡西，”琳惊愕地看着他，“别强撑，你也没力气了吧。”说完这句话，琳有些泄气，她比卡卡西更快醒过来，也更清楚自己和同伴的状况。她知道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什么状况，他们在等死，等她一个人去死，或者两个人一起去死。
“你如果现在离开的话，还能活下去，卡卡西。”琳平静地垂下眼眸说，“还能够把情报传递给村子。对不起卡卡西，我没办法像青木老师那样把你激走。我，我喜欢你。”
听到最后，卡卡西难以置信地看向琳。他刚才听到了什么？琳，喜欢他？喜欢他这个曾经对她见死不救的混账？他不知所措地张开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回应队友的感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战争中失去还没有绽放光彩的生命。连卡卡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无措和忧伤，那样绝望的眼神原本不该出现在少年的眼中。战争突如其来地带走了太多，只留给他这样的眼神。
“别可怜我，卡卡西。”
“那个时候，带土被压在巨石之下的时候，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攥紧，又不敢放开。直到最后，我心里都藏着一个不敢开口的疑问。带土不在了以后，那个疑问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叫嚣得越来越厉害，我想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为一个答案，我知道答案，我只是想问出口而已。我想，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去问他了。”
“琳……”
“卡卡西，你说带土会直接告诉我吗，还是会顾左右而言他羞得脸都红了？”
一阵沉默。
“也对，相处了这么久，我比你更了解带土啊。”
话语虽轻，说的却是伤人入骨的句子。卡卡西怔怔地望着琳，琳却含笑回望于卡卡西，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同样也失去了对生命的最后一丝留恋。难道是她在报复他吗？明知他会有多么痛苦，还用轻松的态度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现在的他夹在曾经对带土的承诺和此刻对琳的无力之间，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卡卡西，”琳温柔地执起他的手，“我知道你答应过带土要保护我，可是事到如今，有了你的保护又能怎么样呢？木叶是我们的村子，就算是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啊。”
卡卡西反握住她的手，执意道：“你也答应过我的，你会保护好你自己。现在，你不是要反悔吧？”
琳微笑着低下头，摩挲了一阵他的手，轻轻推开了他。
“对啊，我反悔了。”
千鸟刺入琳的胸口那一刻，卡卡西已经看不清他们究竟被多少敌人包围了。他仿佛看到自己飞奔在一片森林之中，四周的树木纷纷朝他压下来，视野越来越暗，但他依旧在赶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好像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卡卡西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连意识也模糊不清了。他看到自己的右手刺破了琳的胸膛，自另一端穿出，血溅了满身满地。在生命的最后，琳嘴唇翕动，叫了他的名字，可她到底想要说什么，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卡卡西。”
琳的声音成为卡卡西此后生命中的一个魔咒，一个只能在梦中听到的魔咒。
卡卡西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水门一个人。水门看到他醒过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我杀了琳，水门老师。”卡卡西低声说道。
“我知道。”水门叹了一口气回应道。当时现场的那个样子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了。饶是水门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看到那幅场景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雾忍村妄图进行尾兽试验，被虏去的木叶医疗忍者野原琳成为三尾人柱力，上忍旗木卡卡西及时赶到施救，但无奈寡不敌众。试验失误，雾忍村忍者被三尾误伤，伤亡惨重，野原琳亦不幸殉职。我在报告中是这么写的。”水门说道。
卡卡西低下头，沉默不语。
“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你我知道就可以了。”水门说，看着卡卡西的目光里竟带着一丝怜悯，“又或者，连你和我也并不是完全知道啊。”
“不，我知道。”卡卡西闭上眼睛，冷冷地自嘲道，“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卡卡西，别这样。”水门心中不忍，轻声说道，“我想不出说什么来安慰你，但卡卡西，别这样。带土和琳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曾经你说过，面对任务，你很早就把你的感情丢掉了。那么现在，为了你的队友，找回来吧。”
卡卡西没有说话，仿佛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回答道：“曾经，老师也说过，您对我很失望。”
“是失望，但更是失职。你和我作为上忍不能保护好队员，便是失职；作为老师，我的过失比你更严重。”水门顿了顿，握住卡卡西的肩膀，“但是作为队友，这份痛苦，我与你同担。”
在这之后的无数年中，卡卡西时不时地会在梦中重温当年的场面。许多年之后的他早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在惊醒后想要洗去手上看不见的鲜血，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皮肤之下的血管里流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血液。千鸟刺入胸口时沾上的鲜血渗透进他的皮肤，即便扒皮挫骨也无法剥离。曾经的悲喜早已成为他无法言说的一部分，割开血肉，藏在他的骨骼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有一天会与他一起化为灰烬。
只不过，梦做了太多次，有些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了。有的场景，他拼命想忘记却记得更清楚；有的话，他本该记得，却在反复的梦境中消磨掉了回忆。
琳说，你会好好活下去的对吧。
不知为何，这句话，在琳死后的很多年里，卡卡西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残梦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