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风景都看透》叶慕色

11、11

　　有时候程然会觉得，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他每周休息一天，前一天晚上下了班，就去许漠那里，两个人在家里做个饭，再待一整天，许漠再送他回工地，混着混着，大半年就这么过去了，能多休息几天的节假日，他就回家看看，然后就毫无例外的被爸妈拉出去相亲，许漠离家远，家里人拿他没有办法，就是电话一个接一个，永远都是催着他找对象，结婚。至少在现在，许漠和程然是从未想过要分开去结婚的，但是这些问题，却一直没有被提起，好像回避着谈起，就能假装没有。
　　周五的晚上，两人吃完了饭，程然去洗碗，许漠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里的女主播平静地播着新闻。
　　“今天下午3点20分，××小区有一男子跳楼身亡。据悉，该男子为小区住户，疑因家庭纠纷轻身。”画面里播着当时的视频，跳楼的男子已经被抬走，留下该男子的妻子坐在楼下嚎啕大哭。许漠看了一眼，手中的遥控器一松，就从沙发上掉落了下来。
　　程然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来，问了声：“怎么了？”
　　“没事儿，”许漠把遥控器捡起来，盯着电视，这种新闻并没播太久，不一会儿就已经开始说起别的事情。程然洗完碗走出来，看到许漠在发呆，坐到他身边来，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放完开始放起了广告，许漠回过神来，指了指电视，“刚新闻里说有个男的跳楼，那个男的我应该认识。”
　　“你朋友？”程然问。
　　“算是吧，没认识里的时候，酒吧见过，一个圈子的人，后来一起出来玩过几次，去年他结婚了，大家就没有再来往过了。”许漠抬起手，搂住程然，情绪有些低落，“他跟他男朋友在一起好几年了，他结婚之后，他男朋友就出国了。”
　　程然想了会儿，想要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握了握许漠的手，低声叹了口气。
　　程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程然接起来，那边传来他妈妈的声音：“程然啊，你下周回来下吧，你张阿姨闺女回国了，就你小时候见过的，你回来去跟她吃个饭。”
　　许漠看着程然，没说话。
　　“下周再说吧，最近比较忙，我先挂了哈，有个文件要弄。”他挂了电话，对上许漠的眼。
　　“你上次答应说，跟我谈谈未来。”许漠说，“你……打算给我几年未来？”
　　“昨晚，我做了个梦。”程然别过脸，低声说，“我梦到我妈生病了，我去医院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她这辈子也从来没指望过我什么，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说着说着，她就哭了，醒了之后，我心里特别难受，总觉得我连她这么点愿望都没法满足，特别没用。”
　　“我其实……是特别想跟你过一辈子的。”许漠往程然身边靠了靠，“前天我妈打电话来催我结婚，我本来准备都告诉他的，但是想先问下你的想法。”
　　“我之前以为，我这辈子就会爱宋扬一个人，然后过几年，随便找个人结婚就这么过了算了，可是后来遇到你了，就不想随便了。”程然想了想，“找不到对象，总比同性恋好被接受些吧。”
　　“程然……”许漠从沙发上下来，半蹲在程然面前，对上他的视线，“我已经三十了，我不想再一次看见我打算过一辈子的人去跟别人结婚。”许漠顿了顿，握住程然的手，“而且，你那个项目，最多也就两年就建完了，到时候你怎么办？我……不想让你走。”
　　程然垂下眼，他知道许漠说的是真心话，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一大堆现实问题，并不是不提就能解决。一想到那一连串的问题，他骨子里的纠结的情绪就全部涌了上来，他向来不擅于做选择，虽然一旦做了选择也就有了坚定走下去的勇气。
　　“你考虑下吧。”许漠站起来，关了电视，进了书房，开始弄他的笔记本电脑。
　　程然看着许漠的沉静的身影，大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他们都经历过痛苦的失去，都懂得现实的无可奈何，才越发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宋扬的彻底消失就好像已经带走了他前20多年的生命，他实在不想再失去一次。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许漠，俯身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也是想这么跟你过一辈子的。”
　　许漠的电脑上正开着一个□□弹窗，聊天对象是一个程然有些陌生的名字，聊天框里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当时就跟他一起跳下去也不会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