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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从幽兰阁出来,徐孟然和陌泽本是一前一后沿着回廊走着,孟然却是有意无意放慢了脚步,缓缓道,“那位胭晴姑娘在听月楼里鲜见宾客,倒似与南宫公子相识呢。”

      陌泽浅笑,“徐小姐说笑了,这听月楼乃在下头遭来,哪里会有相识之人。幽兰阁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南宫公子倒是好运气。”

      “徐小姐不也是同去了幽兰阁,还说欲见胭晴姑娘,这般说来,徐小姐倒似是常客呢。”

      孟然自然不会承认是不自觉间尾随南宫陌泽才入的幽兰阁,但若让南宫陌泽这般误会,以后在爹面前告上一状,自己岂不要倒大霉了。孟然正想着,又听陌泽道,“扬州城里若有热闹,果然少不得徐小姐。纵使是在听月楼。”

      “扬州城里女子入听月楼凑热闹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听月楼在扬州城如此出名,其中女子大多才艺双绝,况且吟诗作对也非只有男子才会,听月楼以才情著称,女子入听月楼又有何不可?”

      “徐小姐言之有理。此番在下来扬州,确实大开眼界。若是在兖州,莫说女子能扮了男装到青楼红馆凑热闹,家中吃饭也是男子用过之后,女子方能入席。像徐小姐这般同来苏公子的少年英雄宴,自然是不能了,还会被冠以有违礼教,伤风败俗的说法。故而,还是扬州好些。”

      徐孟然自幼便对那“三从四德、女经女训”嗤之以鼻,陌泽此言明言扬州开化,却是暗讽自己不受妇礼。孟然自然心中恼怒,强压怒火,并未顺着陌泽的话头继续,只是问道,“苏大哥手中的剑是因着南宫公子,方脱手的,对吗?”

      “徐小姐何出此言?”

      “孟然与南宫公子过招之时,若不是南宫公子估计缓施内力,孟然手上疼痛不知需多久方能缓解。两人比武切磋,伤痛在所难免,孟然也算得上习武之人,不会那般娇气。不过,南宫公子好意,孟然谢过。只是,兖州之地素有“东文、西武、北岱、南湖”之称,南宫公子既然生在孔孟之乡,口中礼教,举止似有孟浪之嫌,还望公子守礼。”孟然有意将“守礼”二字念得重些,无非告诉陌泽,既然你南宫陌泽认为我不守妇道,那你举止似有孟浪之嫌、轻薄之意,也望你守些规矩。

      孟然言毕,快行几步,先回了苏庭烨设宴的阁楼。

      陌泽看着孟然离去背影,却是笑了。方才在幽兰阁与胭晴云里雾里的兜圈子,与徐孟然倒是全然不用。暗道,这位徐家小姐的性子大方直爽,与那小肚鸡肠的苏庭烨相配倒是有点可惜呢。

      其实,陌泽见苏庭烨羞辱自己之时视线皆会扫向徐孟然,方知苏家三公子针对自己不止因着家门之争,那位应邀而来的徐家小姐才是关键。

      陌泽出招令苏庭烨脱手,并非其本意。连陌泽微叹今日怎会如此大意。换做平时,纵使别人轻看陌泽,陌泽也只是选择隐忍不语,绝不会似今日般贸然出手。若陌泽定要寻个原因,也只能归咎这晕沉之状。头疼晕沉本无大碍,似是让一向沉着冷静的陌泽微有些冲动了呢。

      剑落之时,孟然诧异的望向陌泽,陌泽只能暗道自己大意,那徐孟然与自己过过招,当日迫其武器脱手的手法同出一辙,怕是徐孟然会看出端倪。

      那徐家小姐性子直爽,表情也不会骗人。之前,徐孟然虽不想失礼,却是难掩对陌泽的厌恶之情。今日,徐孟然的厌恶之情不见,取而代之则是疑惑和好奇。孟然心情的转变,对于可与扬通两州数一数二的富贾徐家联姻的南宫家,自是好事,但是,对于女扮男装的陌泽自然不是。

      不过,费尽心机讨人喜欢不易,想惹人讨厌却不是难事。方才关于礼教妇道的话,陌泽是有意言之,惹孟然不快。那徐孟然与陌泽相处,无论两人承认与否,都有着婚约在先。陌泽乃女儿之身,婚约之事之于二人本就是个谎言,陌泽既然不能与孟然坦诚相见,那么让孟然永远的讨厌自己,对于此二人而言,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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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平时辰时晕沉之状不需半柱香功夫自个就消了,今日不但来得凶猛些,却是迟迟不退。对于苏庭烨这所谓的少年英雄宴陌泽也无心再留,与苏庭烨、孙闵毓告了辞,提了庚冥回了南宫洪烁府邸。

      一进门正见金广笑呵呵的迎了出来,“老弟老弟,这回你叔叔南宫神捕宰了紫藤盗,神气大了,太子给召京师去了。”南宫洪烁已位居南直隶总捕头,官虽不小,却非京官,此番南宫洪烁擒拿紫藤盗保住赈灾款有功,皇太子召见,飞黄腾达之日自是指日可待了。

      陌泽却是无暇思及五叔官职之事,看金广这样子,今日带茉儿闲逛倒似未有什么异状,便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茉儿姑娘呢?”

      金广挠挠头,说,“你说那小丫头啊,一听说老弟你出门了不能陪她就一脸的不高兴。在街上逛了一会,买了点东西,说身体不舒服就回来了。”说完金广往陌泽身边凑了凑,小声说,“老弟啊,不是老哥说你,你都快有家室的人,就算好这口,也别太着急啊。这小丫头这么粘你,早晚得惹麻烦。那徐小姐我看人挺不错的,你也别太对不住人家。”

      陌泽暗笑,看来在她金广老哥的眼里,她倒成了个偏好幼女的主儿了。

      “有劳大哥照看茉儿了。金广大哥,今日,可见有什么人与茉儿搭讪吗?”

      那金广道,“我说老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还不放心啊。那小丫头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看着太小了,还不至于到了一上街就引得一大票人围看的地步。要真说起来,凭忻泠姑娘的样貌还差不多。再说,我在茉儿姑娘旁边寸步不离的,谁敢近前啊。”

      陌泽暗想,看来茉儿不高兴也不一定因着自己不能陪她,而是给她找了这么个“尽忠职守”的护卫吧。

      说身体不适,可能只是托辞。但陌泽一想起昨日茉儿病怏怏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牵挂。况且,茉儿昨日闹小脾气把自己赶出房间,自己怎么能跟那孩子一般见识。其实,纵然让金广相护,茉儿想回潇湘馆还不是轻而易举。既然茉儿依旧选择回到这里,陌泽若是不常去陪伴,那丫头定要叫嚷同门师姐太狠心了。如是想着,陌泽便径直走向西厢房,

      陌泽轻叩门,却是无人应声,便推门而入,见茉儿正摆弄一个香囊,不经意间,倒是流露些许女儿家的神情。刚从听月楼回来,却哪想,即便是美若天仙的胭晴,也偏偏不及茉儿的笑颜能让陌泽不经意间嘴角含着笑意了。

      茉儿见陌泽立在门边,慌忙把香囊藏入怀中,脸色微红,连问几句,掩饰心中窘迫,“你进来怎么也不支吾一声?你没事来我这里做什么?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陌泽道,“金广说你身体不适,我只是来看看那断肠散加解药把你折腾成什么样子罢了。”

      又遭取笑,茉儿没好气的回道,“没事,反正你五叔也去京师了。”

      “这么说,你还挺怕我五叔的?”

      “才不。”说完茉儿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翻着两只大眼睛,小声的数道,“你五叔怎么说也是神捕,会审犯人的。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是眼神好凶。而且,你五叔很喜欢徐孟然,一知道我是来捣乱的,还能对我客气……”

      陌泽一边听茉儿说着,一边走到茉儿面前,轻轻拥茉儿入怀。

      茉儿本就中意陌泽,昨日辗转难眠就是怕自己这番心意不被陌泽接受,反遭讨厌。此时,茉儿反倒被陌泽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吓了一跳,在陌泽怀里不知所措。

      哪想,陌泽只是抱住茉儿,却是迟迟不发一言。

      茉儿缩在在陌泽怀里,心里却是小鹿乱撞,双手因着紧张微微有些颤抖。被陌泽抱住时,茉儿脑中一片空白,可许久陌泽也没个只言片语,茉儿也稍微找回了些理智。深吸几口气,才稍微缓些心跳。

      茉儿知道陌泽,表面斯文,其实心肠坏坏的。第二次见面便在潇湘馆里的将自己按在床上“调戏”,虽说是因自己刻意隐瞒又漏洞百出恼了她,那举止也委实大胆过分。将自己赎了身,又是试探,又是“摄心术”,那时搂住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正如陌泽所言,“茉儿,你愿意为我挡了桃花之灾,亲事之劫,却仅这般亲近已承受不得。方才那番说辞别人又岂会相信?”

      此刻陌泽揽着自己,定是有什么目的。茉儿想破小脑袋,终于想起陌泽推门进来,却并未似平时回手关了房门。即使她五叔不在,家中仆人还在。那陌泽抱住自己,只是故意做样子给那些下人看吗?一思及此,茉儿有些失落。

      但是,今日的陌泽似与往日不同。茉儿个子正及陌泽肩头,小脑袋稍微往陌泽心口移了移,听陌泽的心跳,好似也有些加快呢。不知为何,茉儿暗暗地又有些高兴。

      可茉儿心中百转千回,陌泽就是不先开口。这茉儿被陌泽抱得久了,也觉得这般僵着有些不对劲,便出声道,“陌泽,怎么了?”

      其实,茉儿怎知,陌泽之所以不发一语,那是因为,她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陌泽曾笑言自己不过一个戏子,行走江湖不过是登台走穴。其实,她只是故意淡化了生活的那份压抑。戏子登场,不是取决于你想怎么唱,而是应该怎么唱。这些年来,陌泽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道貌岸然,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更深知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什么场合该流露何种情感。

      陌泽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真实的想法,而做她这个戏子应做的事,流露应有的感情。

      但是今日,从听月楼到回府,短短几个时辰,贸然出手给苏庭烨小以教训,席间几次恍惚走神,应邀入幽兰阁,皆有违陌泽平日所为。

      而此时此刻,自己上前拥住茉儿。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方才见茉儿那边小心翼翼细数五叔不是的可爱模样,让陌泽不由泛起怜爱之心,姐姐对妹妹的宠溺之情。然而,陌泽已然成年,这份宠溺应只能化作一份心意,陌泽的确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冲动上前抱住茉儿,正因如此,才会僵在那里,没了言语,倒更显尴尬。

      今日种种,皆异于陌泽平时,或许,换而言之,今日种种,只是陌泽完全顺着自己心意为之。

      少了些许思量与顾虑,少了些许算计与谋划,只是普普通通,并无任何深意与打算,当然,也并无任何防护。

      陌泽此时的脑子依旧很晕沉,很混乱,她一时无法理清思路。十年里,她已经习惯给做任何事情一个理由,但是此时,却全无道理。

      两人贴得如此近,陌泽自然听得清茉儿心中小鹿乱撞。陌泽一时恍惚,自己吓坏这孩子了?

      直到陌泽听怀中人出声,才松开双臂,理了理思绪,才似没事人般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乐杯茶,轻呷一口,方开口道,“茉儿,不知道林姨有没有跟你提过你很小时候的事?”

      那茉儿被陌泽弄得羞赧之色已红到耳根,最后却只是被问道小时候的事。茉儿讨厌陌泽卖关子,刚要质问,却隐隐觉得有些蹊跷。此时,陌泽将脸微微别过一边,不似往日那种不予理睬,她,是有意回避了自己的目光。

      茉儿迟迟不应声,陌泽便缓缓道,声音很轻,倒似自言自语,“茉儿,你小时候说话很早的,除了会叫娘,最先学会的词竟是“抱抱”。一有谁靠近你床边,你就张开两个小胳膊,对人说“抱抱”,到了别人怀里就不愿意下来,很粘人的。”

      陌泽自顾自的说着,茉儿惊诧。茉儿知此时陌泽绝非逗弄自己,因为,“陌泽,你的气息乱了。”

      茉儿上前扳正陌泽的脸,陌泽面色潮红,额头鼻翼竟是渗出汗珠来。

      “陌泽,你……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陌泽微微回过神,喘着粗气,仿佛感到燥热,用力拉扯着领口,道,“茉儿,在我伤害你之前,先出去。”

      陌泽这个样子,茉儿哪里放心得下。忙为陌泽切脉,却不由眉头紧皱。陌泽脉象极乱,茉儿辨不出原因。

      茉儿凑到陌泽面前,闻了闻,道,“你喝酒了?我记得金广说你去了听月楼,听月楼……”茉儿念着,忽似想起什么,道,“陌泽,莫非你是被人下药了?”

      而此刻陌泽脑中却是混乱,刚才要求茉儿离开的理智已荡然无存。陌泽想着,方才茉儿俯身一嗅一嗅的样子,有些似狗儿呢。可是,茉儿懒懒的样子似猫儿,但是不对,猫儿没有茉儿那么好的鼻子,应该还是狗儿。想到这,陌泽咧嘴笑了。

      那茉儿还在陌泽切脉,想寻个原因。见陌泽笑了,却是愣了,那南宫陌泽在人前温文儒雅,纵是笑,也是淡淡的,那南宫陌泽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偶尔暴露她坏坏的本性,那笑偶尔也会是戏谑的,她决不会笑得这般毫无心机,笑得这般清澈。

      可陌泽眼中却只有茉儿愣神的可爱模样,蓦地,陌泽拉过茉儿,吻上她的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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