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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各怀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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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花亭的觥筹交错声渐渐小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看向祭祀的主台,女子面如凝脂,衣带纷飞,转瞬之间便跃上主台,身轻似燕,艳惊四座。
声乐渐起,越人击缶,乐师奏琴,一片清明不再,神秘之意渐起,楚人尚巫术擅巫卜,寻樱既是在楚地长大,自是集齐钟灵毓秀,天生一派山神女巫的神秘空灵。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兵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
在哀而不伤的埙曲声中,女子慢慢哼唱起来,屈子的《招魂》给明媚鲜艳的四月天气增添一丝一缕的诡秘,亦显庄严肃穆。女子的右颊用朱砂勾勒出一小朵牡丹,堪是人似花娇。
捣衣注目而去,只看见女子的红唇一张一合缓慢哼唱,面上没有更多的表情,眼神清澈然身姿翩然,自成一幅大家画作。他第一看见这样的舞蹈,以祭祀之名替万民求福泽,没有一丝妩媚全然不是卑微的姿态,她像是真正的神女理所应当得到所有人仰望的目光。
“呦呵,这清高的捣衣公子也有看人看呆的一天,莫非终于动了凡心?”一旁的李焕一边把玩着手上新得的一块美玉,一边促狭地笑着调侃,还不动声色地望了几眼莫其廉,满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过啊,这寻樱郡主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咱们的世子爷还在这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蔑的看了捣衣一眼。
“不敢。”捣衣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面上流露出窘色,很快恢复正常。
一边的莫其廉倒是一副没甚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自斟自饮,时不时继续对着捣衣调笑几句。
“不过啊,你这妹妹倒是订亲了没?”李焕转眼之间凑上梁挽冬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兴趣盎然,眼睛一直盯着主台上的女子目不转睛。
“这跟你又有何关系?”梁挽冬见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自己的妹妹瞧,心里大是反感,寻樱虽跟自己不是一母同胞,但是自小一同长大感情很深,他护寻樱一直都护得紧。
这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寻樱的出身,梁挽冬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寻樱的母亲,就是早逝的先王妃,她母族身份不高,却一直深得寻王爷喜爱,寻王爷力排众议让之成为寻王妃,不过红颜早逝。梁挽冬的母亲虽是后进府,却因是公主下嫁成为平妃,巧的是他和寻樱又在同一年出世,二人自小便因为是嫡子嫡女时刻被安排在一起听先生讲课,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梁挽冬目空一切,家里族里唯一看得上眼的孩子就是聪明伶俐的寻樱,况且,也只有她的出身稍微能配得起喊自己一声哥哥。如今,自己的妹妹被人这么瞧着,梁挽冬的怒火蹭蹭地就往上冒。
“李焕,我跟你说清楚了,小盏的眼光甚高,万是瞧不上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梁挽冬侧过身子挡住李焕的视线,可好的是献舞结束,寻樱的身影随着步撵远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平日里爱和李焕一起去青楼烟花之地,常常交换美人也算是同流合污,但是他绝不肯让李焕这样的纨绔子弟觊觎自己从小就护着的人,更何况自己的妹妹何等金贵,怎可被这样的眼神侮辱。
林为易稍微年长梁挽冬和李焕几岁,看到这一幕不免好笑,他们几人哪个又是正人君子了,如今倒因为寻樱郡主窝里斗起来,也是有意思,不过嘛,他脑子里也满是佳人起舞的翩若惊鸿之态,心里微漾倒没有像李焕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他自小便是太子的伴读,察言观色本领非一般人能比。
“得了得了,看把你宝贝的,你还能护着你的宝贝妹妹一辈子不成,不过嘛,小盏,寻樱郡主的乳名还真是别致。”李焕开口邪笑道,一声小盏叫得暧昧不清。
梁挽冬眉头又是一蹙,“哼,就你,月漠这就坐在你身边,一个好男色的人,我可不放心自己的妹妹被你盯上。”
捣衣在一旁并不敢做声,然而听见这声小盏,他和李焕一样觉得惊讶,心里默默地反复念上好几遍,更觉这不沾脂粉气的名字竟是回味无穷。
从众人的对话伊始,捣衣就一直在消化信息,寻樱郡主竟然是这嚣张跋扈的世子爷之妹,他总算理清了相关牵扯的人物身份,心里一时喜悦一时黯然。
李焕仰头接了月漠喂进口中的樱桃,一脸满不在乎,“爷是喜欢咱们冰肌玉骨的月漠美人,”说着还凑上自己身边淡黄色衣衫的男子的脸庞轻轻香了一口,狎昵之意味很是浓重,“可是爷也得娶妻不是?”
一旁被唤作月漠的男子和捣衣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唇红齿白眼眸含情,软软倚在李焕的身上,开口笑道,“可不是嘛,奴家虽时时刻刻都愿意陪在爷身边,奈何奴家这样的人定是进不了李府,更不能为爷开枝散叶了,这寻樱郡主国色天香又是女子,才算是良配。“
“放肆!“
梁挽冬眨眼间便一巴掌打上月漠的脸,清脆一声响,男子便被打倒在地,众人听着一声痛呼,便见到月漠的嘴角溢出血迹。
原来世子爷真是动怒了,这半月以来,几人一直混在一起,梁挽冬性格跋扈却不曾当面发过什么脾气,这一巴掌似是还不解气,眼看着他又打算踹上一脚,李焕站起身来赔罪,“算是月漠失言了,梁兄也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寻樱郡主能是你口口声声喊着的人么!今儿个也罢了,改日再听见你这贱奴出言不逊,不管你是艳绝楼的名伶也好,还是李焕包下的人也好,小爷都割了你的舌头!”梁挽冬一挥衣袖,桌上的酒杯纷纷落下,一时间一派狼藉。
月漠在地上微微抖着身子,抬手抹去了血迹,又低眉顺眼起来,跪在地上请罪:“世子爷息怒,小人多言了。”
莫其廉和林为易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另有几个侍从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治德王爷微微笑着解围,“大家既是一起出来找个乐子,何必那么较真,挽冬你不必和一个贱籍之人置气,听皇叔的话,坐下喝酒!”
“是。“梁挽冬再怎么样也无法在亲王面前撒野,此时借坡下驴也就作罢。
这治德亲王虽是跟寻王爷一般的辈分,不过因为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封号自然更尊贵,他和皇上相差二十几岁,倒是和二十有三的林为易同岁,这让年方十六的跋扈世子爷对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称呼皇叔,多少还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