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她三言两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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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昌珉趴在沙发上缓解头痛，花惜担忧地蹲在一旁，虽然昌珉依然拒绝交流，两人却依然十指相扣。
珉豪也搞不懂到底什么情况，路上他大气不敢喘，圭贤哥的电话都被他挂了。花惜安抚地给珉豪递了个眼色，把他支去阳台回电话了。
“药在哪里？”花惜冷静地问。
昌珉不回答。
花惜刷地起身，打算自己去找，昌珉却拽着她不松手。
“沈昌珉！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好骗？”花惜咬牙切齿地低吼。
昌珉这才抬头，细碎的刘海儿没遮住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看起来有点虚弱，却仍固执地不开口。
花惜也没打算和他耗下去，一只手去掰昌珉瘦削的手指。
“我没有骗你，是你骗了我。”昌珉随着花惜的动作，忽然低声说道，花惜冷笑：“是啊，差点忘了我还骗了你一栋别墅！”
换作清醒一点的沈昌珉，他一定心虚地转移话题了。
可现在是生病的沈昌珉。
他没反驳花惜的话，只又重复一遍：“是你先骗我的。”
饶是花惜多不想和病人计较，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指责惹的嗓门差点冒烟，几乎是尖叫着喊了一声：“你放开我！”
珉豪吓了一跳，匆匆挂了电话冲进来，一边安抚花惜一边安抚……诶？这俩人？一个站着的怒容满面，勉强起身坐着的倒是一脸平静？
虽然他不在恋爱中，但吵架应该不是这个状态吧？
“嫂子，你先坐下来好不好？”珉豪小心劝道，毕竟他哥现在是身体不适的病人。
花惜虽然生气，更心疼，听了珉豪的话，别着脸在沙发坐下。
这空当，门铃响了。
珉豪抬起手掌往下压压：“冷静，冷静啊，不要吵架。”然后一溜儿小跑去开门，来人是允浩约的医生。
医生很快检查完毕，询问昌珉是不是有在持续性服用安定，昌珉下意识闭眼回避医生。
安定？珉豪吓着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治疗焦虑或者失眠的吧？
花惜因为听允浩郑重说过，所以并不是很吃惊，问医生：“是副作用吗？”
医生点头，又问花惜：“病人近期是否受到过精神方面的刺激？”
花惜仔细想了想，如果拌嘴算刺激的话，那她岂不是每天都在刺激他？
“我……不清楚。”花惜轻轻摇头。
医生又说：“家属要多多关注病人，平日里他是什么状态都要清楚，这样才能尽快治愈，病人也少受折磨。”
花惜觉得鼻酸，轻轻点头去送医生。
“现在，要让病人尽可能保持愉悦舒适的心情，避免过度用脑和焦虑，不在精神上刺激他。”医生嘱咐，“听郑先生说，病人也有积极接受治疗的心理和行为，这是正确的，你们家属要全力配合他。”
珉豪还是担心：“医生，他现在这样，真的不需要送医院吗？”
医生摇摇头说：“患者是药物治疗造成的神经痛，这是正常的，虽然可能受到一些刺激有点过激反应，但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另外家属也要注意引导患者，不要让他有过大心理压力，要给他更多的积极暗示。”
送走医生，珉豪扶着昌珉去休息，花惜缩在沙发发呆。
允浩进来的时候，看到花惜的模样，心底轻声叹息。昌珉和花惜也不知道是谁欠了谁的。花惜在脚步声中抬头：“允浩偶吧……”
允浩真的是要叹息了。
他在花惜对面坐下，就像邻家哥哥一样地安抚她：“没事，会好的。”
“我妈妈用数十年和抑郁症做斗争，医生说她的病是自己逼出来的。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人活着就要开开心心的，不要逼自己。”
“我很喜欢他，因为他笑的很开心很纯净，我太向往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我生活在不幸福的家庭，所以很珍惜那样的笑。”
“有时候可能真的有因果循环吧？他治愈了我，现在换我来陪伴他了，也是神奇呢。”
允浩笑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昌珉是很突然地进入你的世界？”
“唔，也不是啦。”毕竟每个迷妹每天都在想象睡了自家爱豆！
当然这种话在爱豆面前还是得换一种说法的，比如：“从我成为东方神起的饭，他就一直在我的世界里啦。”
允浩轻声笑：“谢谢。其实，昌珉第一次跟我提起你……”在花惜好奇的眼神里，允浩笑了：“还是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珉豪安顿好昌珉出来，对允浩说：“哥，我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好像有记者拍照，但是没有跟上来。”
允浩点头，表示他会处理，看了一眼花惜，说送珉豪回公司，他正好还有事情处理，昌珉就拜托花惜了。
昌珉一直静静地睡着，花惜就静静地趴在床边盯着神颜看。
这人怎么一直这么好看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收到信号，昌珉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慢慢睁开湿漉漉的眼睛。
花惜柔声问：“醒啦？头还疼吗？”
昌珉摇摇头，伸手用掌心包住花惜的小拳头，眼神落在手背，小小声地问：“惜惜，你真的爱我吗？”
花惜啵了一下他的手背，歪着头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
昌珉轻轻点头。
“我要抱着你，才有勇气讲。”花惜撒娇一般伸出手臂，蹲地上脚都麻了，她想到床上去。
昌珉嘴角弯起，无声但温柔地笑了，身体往里侧挪一下，递出手心。
花惜嘻嘻笑着爬上去，一手攥着昌珉的手指，一手搂着他的腰，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喟叹。昌珉用下巴蹭着花惜似乎长了一些的头发，空落落的心一点一点填满。
“虽然你上次误伤我妈妈，但其实你到现在也不清楚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花惜有点低落，她不是很乐意跟别人讲述她的家事，那感觉……就好像“分享”不幸，好像她急于得到同情和安慰一样。
那是她不需要的东西，虽然也是这么多年她得到最多的。
昌珉的确不清楚，他也没胆子去调查明白。
潜意识里……他知道花惜不喜欢有人那样做。
“我妈妈……他们其实一开始很好。”花惜似乎很艰难叫出“爸爸”这个单词，只停顿一下模糊带过，“印象中我是有很快乐的童年的。”
温柔漂亮的妈妈，儒雅谦和的爸爸，书香和艺术的完美结合，只要人们提起，必是要赞叹两句天作之合的。加上聪慧机灵的宝贝女儿，一家三口很幸福。
直到，有人犯错。
“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或者更早吧……他……出轨了，那个女人跑到我家里大闹，我妈妈伤心的要离婚。她的人生太简单了，所以无法容忍那种背叛。”
花惜的爸爸不同意离婚，跪着说些痛改前非的话，花惜的妈妈没有选择原谅，只搂着花惜哭。所以花惜爸爸索性威胁她妈妈，如果离婚，就一辈子不要见孩子。甚至，叫嚣着打孩子。
“我妈妈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重复，她二十岁遇到的那个人，会念很深情的诗给她听，会为她学调色，会手把手教她练字……她不相信，一直牵他手的人，会是那个样子。”
一个平日里的谦谦君子，在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徒劳无力地想用孩子，用回忆里的爱去绑住虚假和裂缝。小小年纪的花惜已经觉得很可笑。
“可是没有人站在我妈妈那边，他们都认为我妈妈应该原谅他，让一切都回到原来那个温馨的家。”花惜至今记得，妈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慌张。
小花惜冲过去，掰开人群吼：“婚姻又不是东西，坏了就能补好！是我爸爸错了，你们怎么不去说他！”大人们坚信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有人教唆，更是指责花惜妈妈。
他们的婚姻就像摇摇欲坠的破屋一样，苟延残喘。
经常是男人凭着冲天的酒气歇斯底里，女人肿着眼睛收拾砸烂的客厅。
“后来我妈妈遇到了她现在的先生，提起诉讼离婚。”故事说到这里，花惜有点感慨，所有受伤的天使，最后还是会有天堂。
至于后来的悲剧，花惜三言两语概括了。
“我……父亲，为了躲避他出轨的心理压力，自我催眠后坚持认为我妈妈是出轨过错方，他无法接受自己想象出来的虚假现实，自杀身亡。”
昌珉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愣了。
花惜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眶有点泛红：“自杀前一天，他很平和地跟我说，要好好照顾妈妈……其实对于他来说，离开是解脱，不是吗？”
昌珉见不得花惜这模样，让他揪心。他把花惜紧紧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因为自己的错去折磨妻女的男人，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去祈求原谅，可也把巨痛永远地过渡给了他……爱的人。
“我知道他很爱妈妈。”花惜的声音有点颤抖，“也……很爱我。可能没人相信，他喝醉酒发脾气砸东西都会小心翼翼躲着我和妈妈的方向，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花惜蜷缩在昌珉怀里，紧咬下唇，双手按在心口，完全没有办法抵制深埋心底的悲凉，嚎啕大哭：“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昌珉心疼，泪夺眶而出。
好几次问自己，他为什么爱她呢？看见她曾经受的苦心疼，听到她笑着说我本来就很独立心疼，牵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却无法愈合她的伤口心疼。
他好像，无法做到不心疼她。
那天他翻到她小时候的光头照，她看似镇定却满满惊惶无处摆放的眼神，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她三言两语——“我父亲那时候生病，不小心推倒我，后脑勺磕在桌角，到医院手术时剔了头发。”从此成了他的障。
旧事讲出来，就像把伤疤赤裸裸地露出来。
疼的委屈——终于我愿意，让你知道。
花惜大哭一场后，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
“我奶奶认为是我妈妈逼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再不肯见我们，直到过世，还恶狠狠地诅咒我妈妈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我妈妈过于自责，患了抑郁症，有两次差点没救回来。”
“康尼叔叔为了我妈妈更好的治疗，带我们去了意大利。”
“我妈妈的病情一直反复好几年，有时候神智不清，她会抚着我的眉眼不断哭不断道歉。为了不刺激她，后来我一个人回国生活。”
那时候花惜不过十五六岁，却尝遍了年少所有的孤独。
昌珉的指腹轻轻划过花惜眼角，声音低沉：“一个人？”
花惜抓住他的手指靠在脸颊，微微摇头，眨眨眼睛说：“其实也不是，康尼叔叔把我托给一个老教授，我常去学习，也常在他家里蹭饭。”
“是你英文翻译的启蒙老师吧？”昌珉问。
花惜惊讶：“你知道啊？”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过。”昌珉有一点不自在，“你刚曝光的时候，我怕流言蜚语太多，就搜集了一些网上的话看。”没有说的是，他还自己开了好多小号去当花惜的“水军”，和偏激的粉丝们吵架。
花惜盯着昌珉，忽然不说话了。
昌珉连忙说：“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看了。”
花惜却想，就是他了呀。
不管是吐述过往后的轻松，还是被感动的暖意，或者是……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后的释怀。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呀。
“昌珉啊，我一直不知道，这样残缺、自私、胆小又敏感的我，能不能学会去爱一个人。对不起，一直包容这样的我，明明吃尽苦头却什么都不说。”
昌珉想说什么，被花惜捂住嘴巴：“听我说完。你第一次走到我跟前对我笑，我欣喜若狂，后来恋爱，更是不可思议，分手后……”
“不许说分手。”昌珉扒拉掉花惜的手，抢着说，“不算。”
花惜哭笑不得，顺着他的话说：“唔，好吧，不算以后，我很难过。”难过到什么程度呢，你说复合，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拒绝。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敢更爱你了。”花惜凑到昌珉耳边说，坚定又骄傲。
如果欢喜有声，这一刻，昌珉听到的就是万物。
袒露心扉之后，花惜又哭又笑，几乎耗尽所有力气。
两人相偎着，悄悄说着甜甜的情话，慢慢睡去。
昌珉一觉醒来，已是半夜，雷声轰隆隆作响，雨声噼里啪啦地敲打玻璃，应该是大雨。他怀里的花惜睡的香甜，嘴角还有笑意，只是额头有些发热。
经验告诉昌珉，花惜又发烧了。他起身找来温度计，轻声叫醒花惜含住，花惜迷迷糊糊地听话后，他才走出卧室去冰箱里找冰块和药。
“昌珉啊？”允浩坐在黑暗的角落，忽然出声，吓得昌珉手一抖，冰块掉地上了，发出清脆的声响。
“哥！你怎么……没睡？”昌珉捡起冰袋，半责怪半关心地问。
允浩当然听出来了，这小子是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呢！
这儿也是他的宿舍好吧！
允浩揉揉太阳穴，把笔记本扔在一边起身，打了个哈欠才说：“看剧本呢。”
“tvN的那个？”昌珉给允浩接了一杯咖啡递给他。
允浩点头：“老师说剧本很好，可是我的演技还是有困难，所以多琢磨琢磨。”
昌珉安慰地拍他的肩膀：“剧本还在润色，最快也要年后才拍，不要着急。”
兄弟俩相视一笑。
“偶吧……”花惜扶着门框，迷迷瞪瞪眯着眼，她有点夜盲，又不甚清醒，含糊不清地叫着昌珉。
“嗯，站着别动。”昌珉快速应答，又指挥允浩开灯。
虽然灯光柔和，花惜还是被刺的紧紧闭眼，昌珉扶着她在沙发坐下。
“花惜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允浩略感奇怪，这俩人生病还接力？
昌珉从花惜嘴里拿出温度计，看了看才松一口气：“低烧，没事，哥，你先去睡吧。”
花惜还没缓过来，也不睁眼，额头偎着昌珉微凉的胳膊才舒服一点。昌珉用毛巾裹着冰袋，在自己脑门试了试，嘀咕道有点凉。
允浩回房间之前，对昌珉说：“你最近好好休息，这几天的工作我帮你顶着。”昌珉要说什么，允浩不容置疑地摆摆手：“我是队长。”
昌珉笑笑：“我知道了。”
——不负勇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她三言两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