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伤 年》sz.Ng

6、第五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走的太快，像是指间溜走的流沙
　　细细咯咯的，看似走的干净却总留有余地，让你无法忘记
　　坐在飞机上，安生看着端康睡着了的侧脸，她禁不住要流泪
　　多英俊的男人啊，多温柔的心，多漂亮的手指，多让人骄傲的情人啊
　　可在这飞机上我却连靠在你肩头睡觉的勇气都没有，昨晚离别时，藤野说的话一直放在安生的心底，他说
　　“这个男人不论多优秀，却永远没有为了得到你放弃一切的勇气，直到他失去你”
　　安生好想笑，他身边怎么竟是些精明的人，是，你们人人都厉害，人人都比我懂
　　可我的心她不听我的话，我有什么办法呢
　　安生不敢闭眼睡，说不清，但她有总预感，离开了日本很多东西也会不见
　　异国他乡总是有股让人变的更加勇敢的力量，因为这个地方没有熟悉的人，不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用向别人解释，对别人负责
　　可是，回去就意味着很多很多除了爱以外的东西

　　安生就这么看着端□□怕以后再没机会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的男人，至少这一刻，她还能在心底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的男人

　　下了机，兰芝远远的就朝他们俩挥手，端康正帮安生拿行李，安生先出了门，兰芝就抱住了她“哎呀，你瘦了，待会我说说端康，一定是他没好好照顾好你”
　　安生只是傻笑，她真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端康接着出来，看了看在场的兰芝和刘珏
　　安生和端康默默对视一眼
　　兰芝眼看就泪眼婆娑了，嘴里还念叨着“你去个日本，刮胡刀也没带，都成流浪汉了，像个小孩子，都不会照顾自己”
　　接下来兰芝还说了什么安生都不听清楚，她只记得自己让刘珏拉起行李，就拖着刘珏的右腕急急往车里走，刘珏看了一眼安生，摸摸她的头
　　路上刘珏开的车
　　兰芝因为有点晕车就坐前座，安生和端康两人沉默的坐在后座，兰芝闭着眼微眯眼
　　车上还放着《过眼云烟》的歌

　　突然间我找一个能够形容自己的遭遇，能够不去伤害彼此却又足够做为解释
　　我们已经不用依赖曾经需要对方的日子
　　过眼云烟
　　别说再见，有时眷恋才让感情危险

　　安生默默的摘下挂在脖子间的项链，项链上套着那个端康在日本从扭蛋机里抽中的戒指
　　她把它握在手心久久不愿松开，直到冰凉的戒指有了温度
　　她尽量不动身体，抓住端康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那枚戒指
　　端康回头看她，她只是笑，眼睛却有点疼
　　刘珏从车前的镜子看见了安生的倔强，轻轻叹口气
　　好在兰芝有点晕车，好在飞机场离家很远，好在兰芝眯着眼睡了
　　端康看着安生也说不出话，戒指上还残留着安生的温度，端康只能紧紧的握着
　　安生转头，闭上眼，她累了，只想早点早点回家洗澡睡觉

　　回到家，刘珏放了热水，让安生早点去冲凉，他还有点业务要忙
　　安生也不说话，安静的整理行李
　　临走时，刘珏抱了抱安生：晚安，有事打电话给我
　　恩，安生点头，心想，珏啊，你快点走吧，真怕，真怕你再这样我就要掉眼泪了
　　傻孩子，珏摸摸安生的头转身离去
　　安生在浴缸里泡了个暖暖的澡，觉的自己真可笑，才刚分开居然开始思念端康了
　　她窝在水里，不肯出来，怕别人也怕自己看到眼泪

　　安生半夜被冻醒，才想起，去日本前电热毯坏了，她自己的身体像个冰窖一样，总不能发热
　　在日本的时候，端康总抱着她，端康的身体总能把被窝弄的很暖，安生觉着自己似乎有点想掉眼泪了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说“没志气“
　　她现在终于明白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道理，才几天，她居然习惯端康的体温了
　　左右睡不着，她就起了，凌晨3、4点的时候，安生冻的在房间里烦躁的踱来踱去
　　好在明天是拜六，哎，天一亮，她一定马上冲到超市去买一个质量超好的电热毯

　　这一晚没睡的人不止安生一个
　　兰芝倒是抱着端康睡的踏实，半夜3.4点的时候，端康起来倒杯水喝，他看着早上安生往自己手里塞的戒指发呆，末了，他把它戴在脖子上
　　兰芝迷迷糊糊的醒了，说：端康，怎么了？
　　端康沉默的上了床，兰芝紧紧的搂着他

　　接下来两天，安生抱着新买的电热毯窝在床上，不愿起
　　就算起了也只能打打电脑游戏，她心里没有很难过，只是隐隐觉的有什么沉沉的压在胸口，
　　好像生活里缺少了什么似的，想不起要干什么
　　藤野挂来电话，问说，平安到家了没？
　　安生窝在床上说：嗯，正睡呢
　　嗯，那不打扰你睡觉了
　　安生说，喂，别挂啊，好闷，要不你说个笑话来听听
　　啊？笑话？现在哪去找？
　　不管，你说个，要不不许挂
　　电话里安静了15分钟，在安生以为这电话出了什么毛病时候，藤野说话了
　　他说：以前有个人长的像自行车，后来他蹲在他们家楼下，就让人给偷了
　　………….安生沉默
　　她笑着说：你找了15分钟就找了这么个破笑话啊？
　　藤野也笑，可它至少人让你笑了啊

　　安生刚挂电话门铃就响了，刘珏拎着披萨就进门了
　　诺，你喜欢吃的牛肉披萨，还有鸡翅，绿茶
　　喂，我说大律师，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兼职当快餐小弟啊
　　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又乱虐待自己，到时候去了医院还不是麻烦我
　　我哪那么脆弱
　　在日本过的怎样
　　安生抬头看了看他，说，你少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又怎么明知了
　　那不然你没事给我送什么吃的？平时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刘珏无奈的摇摇头，我对你还不好？我看啊，我比那窦娥还冤

　　晚上12点多的时候，刘珏说，实在太晚了，我该走了
　　安生只是叹气
　　她说，珏啊，我刚买的电热毯怎么有点不好使，不热
　　那明天拿收据去超市换吧
　　可是今晚呢，很冷啊，我老被冻醒，睡不安稳，昨晚就这样，你看，我黑眼圈多重
　　刘珏看看安生，那？
　　你抱我睡吧，珏，我挺困的，但我怕冷
　　轮到刘珏叹气了，你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可是你是我好朋友耶，你以前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支持我，现在这么点小事就为难了？
　　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哎，算了，败给你了，我抱你睡，行了吧？
　　刘珏知道到最后总是会让安生的任性无理取闹而答应的
　　珏最好啦，啊哈

　　安生抱着珏的身体，珏的身体也很暖和，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和端康不太一样，端康身上的味道总是飘忽不定的香，让人舍不得放手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硬留珏下来，她就是觉的自己一个人有点冷，有点撑不下去
　　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白天她还可以嬉嘻哈哈，可是一到黑夜，很多有的没的回忆就跑出来，她有点怕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她忘了，只觉的世界冰冷，慌忙间，她抓到珏的手，珏紧紧的握着他，说，有我在，不怕
　　安生这才停止颤抖，醒了的时候，她借着月光，看见自己紧紧的抓着珏的手，十指紧扣，珏已经睡熟了，却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他很怕不小心碰到安生，让她睡不好
　　安生心里很感动，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才终于掉下来
　　她安静的靠在珏的胸膛上，默默的掉眼泪，珏手心里的温度，不想放开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那么聪明，都知道她心里在难过，连远在日本的藤野都打电话来问候，唯独端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点消息都没给安生

　　拜一上班时，是刘珏开的车，到了公司门口安生有点不太敢进去，可仿佛又期待着什么
　　她在想见了端康，端康会说什么做什么呢？会不会用暖暖的眼神看她？又会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该是怎么样呢

　　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刘珏说，傻瓜快进去了
　　安生回头看他，“珏……我”
　　刘珏下了车，摸摸安生的小脑袋“干嘛”
　　安生突然笑“珏啊，要不你抱抱我吧，我有点冷”
　　又耍小孩子脾气，快进去，不许任性
　　安生无奈的叹口气说，你不让我抱是吧？哼
　　转身作势要走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偷抱了下刘珏
　　刘珏无奈的推推她的肩膀说，小孩子，快进去，要迟到了，乖点
　　安生这才乖乖的进了公司，不知为什么心情变的好起来，她觉着吧，在珏面前怎么任性都没关系，因为珏永远都懂的包容她，可是在端康面前，她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爱逞强？

　　端康远远的抽一根烟，看着刘珏送安生上班，看着安生耍任性，他嘲笑的哼了声，不知笑的是安生还是刘珏仰或是他自己，他掐灭了烟头，和安生同时进了公司

　　进了门安生才看到他，惊讶了下，安生想着是不是要装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打招呼，可她心里有些变扭，刚想说豁出去算了，却只看端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擦身而过了
　　安生进门前脑子里想了千百种她和端康再见面的情形，她想过端康也许装什么都没发生，笑笑的和她打招呼，也有可能索性当作看不见她，也有可能…………..
　　但觉没料到是这样冷冷的一眼
　　安生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她想不明白端康的眼神

　　到了办公室她沉默的开始工作，脑海里却时不时的想起端康那冷冷的一眼，仿佛鄙视的样子，却又带着伤心，冷冷的，防备的，安生开始莫名的担忧

　　午餐的时间小柳因为业务上的事约了安生，刚坐下来，她就看到了端康，才想起，所有的企划她都是和端康一起设计的，就算她想不见到端康都难
　　小柳点了菜，说“你们俩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安生装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拍拍端康的肩说，哪有啊
　　她以为有小柳在，端康至少要假装敷衍下，可端康还是冷冷的不理人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小柳忙说“吃菜吃菜”
　　安生又看了眼端康，却意外的看到端康脖子间的项链，那枚戒指就安静的躺在端康的锁骨上
　　安生真是想不明白端康
　　如果他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又为什么戴着它
　　如果戴着它代表了什么，那他又为什么这样冷冷的不理人
　　难道我安生就这么贱，你端康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安生都已经摆出低姿态装没事的拍拍他的肩，照理你也该回应一声啊，你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安生越想越气，也闷闷的不吭气，死活不想再看端康一眼，仿佛谁再看谁一眼就是输家
　　一顿饭，吃的小柳消化不良

　　一连两三个星期，端康都是一脸冷冷的样子，不太里安生，对其他人却仍是如常
　　安生忍了好几个星期，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什么话大家摊开来讲，要彻底分那就彻底分清楚，也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拖着，安生像是被搁浅在沙滩上小水洼里的鱼，一时半会死又死不了，活却又太辛苦

　　下了班，安生远远的叫住想转身就走的端康
　　端康回头却不看安生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态度”
　　端康不说话
　　“你说话啊，哑巴了啊”
　　端康仍是沉默
　　“你是觉的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到底把我当你什么人？”安生几乎快没理智了
　　抓着端康的西装，使劲的摇晃
　　“哼”端康一个冷笑
　　“你问我你是我什么人？我还想问你，对于你安生，我端康到底是什么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
　　“为什么说一半又不说了？什么叫什么人？你戴着这戒指又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讽刺我吗，哼，既然没意思，你戴着干嘛”安生一把抓住了项链，狠狠的往下拽，转眼就伸手往窗外扔
　　端康眼见着项链往窗外飞，就伸手去接，可还是来不及
　　端康一看，项链就这么被安生扔了，心里也火了
　　“原来对你而言，那戒指什么价值也没有？呵….也对，不过是个小戒指，你安生要多少个，刘珏还不双手奉上？”

　　安生心里生气，气的不得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可以说那个戒指对她而言没有价值？他难道不明白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把它还给端康的吗？况且，污蔑我就算了，为什么连刘珏一起骂上？全世界除了我安生，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刘珏的不是，更何况她和刘珏之间清清白白的

　　“混蛋”安生一生气，甩手就狠狠给了端康一个耳光
　　端康眼里也冒了火，死死的固定住安生的头就往上吻
　　安生还想骂什么，嘴却被端康堵上了，安生心里真是不服气为什么自己的力量不如他
　　端康的吻很粗暴，一点都不像他，安生心里很难过，端康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一狠心，就咬伤了端康的嘴唇，端康松了手
　　安生退到门边，远远的看着端康，端康的眼神太复杂，她看不清楚，哦不，或许是她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所以看不清楚
　　趁眼泪没掉下前，安生狠狠的摔门而去，她飞也似的逃回家，窝在热水浴缸里，不想出来
　　大冷天的居然打起雷，下起倾盆大雨，安生冷冷的笑了下，端康这会八成又陪着兰芝呢
　　她还想什么，还哭什么？这不是太可笑吗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安生接了起来，居然是兰芝的电话
　　她很着急的说，找不到端康了，手机也联络不上，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兰芝的声线好像是哭过了“安生，你说怎么办，端康会上哪去啊”
　　安生也六神无主，咯叻，安生的脑海似乎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太快，来不及捕捉
　　她冲也似的开了车就往公司跑，果然她在后巷看到了端康
　　雨下的很大很打，噼里啪啦的，安生打开车窗却仍看不清端康，安生关了车，冲向端康
　　雨劈头盖脸的打在身上，生疼生疼，风一吹，安生不禁全身发抖
　　“你在干嘛？”
　　端康回头看了眼安生，接着继续在巷子里低头四处查看
　　他在找什么？安生想，刹那间，安生仿佛被闪电击中，只是楞楞的挪不开脚
　　“你在找什么？”安生问
　　端康看也不看安生“与你无关”
　　安生听不得这样的字眼，什么叫与你无关？
　　安生上前一把抓住端康“你在找戒指吧，那是我的戒指，什么叫做与我无关啊？”
　　她推了一把端康，端康说
　　“可是你已经把它扔了，你已经不要它了，它就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端康红着眼看了看安生，继续找他的戒指
　　安生在他身后摇了摇头，有话卡在喉口说不出来，他看着端康蹲着身子，一个人在这样的雨天里傻傻的找一枚不知遗失在哪个角落的戒指，心莫名的疼，也莫名的温暖

　　端康的身形让雨雾蒙起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轮廓，那是晨雾上人影的青色，石子的青色
　　她看不清端康，想不通端康，可是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无法漠视它，过去的事也无法挽回，所以你也没有机会选择爱另一个人

　　安生低着头，哭了，眼泪才刚掉下就让雨水冲走了
　　端康没回头看她
　　安生站在雨中，铮铮的看着傻傻的找戒指的端康说
　　“端康，我爱你”
　　端康就停在那久久不动，安生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康缓缓的站起身，转过脸来看安生，他微笑着
　　安生感觉端康掉眼泪了，端康的眼泪很暖和
　　端康只是笑，他抬起右手，说“你看，还是让我找到了”
　　他右手上那项链，戒指明晃晃的摇晃着
　　安生也笑，眼泪却不停不停的掉
　　端康说“对不起”
　　安生走上前，轻轻的抱着端康说“啊，是啊，你找到了，我也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
　　安生紧紧的抱着端康，仿佛端康就是他找到的一个娃娃
　　端康笑，说“那你可要抱紧了，别再把他扔了，他会伤心的”
　　安生不说话，把头埋进端康的胸膛，全世界都在下雨，寒风呼啦啦的吹，只有端康的胸膛是暖的，是不褪色的染料，刻在安生的肌肤里

　　那一夜是端康第一次在安生家过夜，安生觉的很幸福，因为她的人肉暖炉又回来了，不用害怕一个人睡觉再被冻醒，那个坏了的电热毯坏了也就坏了吧，她又找到一个新的更温暖的东西了

　　安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在珏面前就能那样为所欲为的任性，就算做错事也理所当然，可是面对端康，她却老是这么倔强，不肯服输

　　那是因为在珏的面前她永远都可以做一个孩子，单纯的孩子
　　但在端康面前，她却想要做一个女人，一个可以让他疼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