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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程无弈和唐明明,还有药铺陈老板一块儿坐在城中松鹤楼二楼,面前桌上摆着一大桌见所未见的好菜,来去不少名门贵子和他们打着招呼……不,是和他们同桌的那些贵公子们打招呼。程姑娘心想,今日她见着的名人可真多,莫不是把先前十七年没见着的份都给补了吧?
      此刻她右手边坐着杜直,左手边坐着烟合宫下任宫主纪清远。两人皆是丰神俊秀、气质卓然,三师姐所谓“梦中情人白马王子”,大概就是这种形象。
      仅仅如此便罢,可是桌对面还坐着江明非啊。就是那个大师兄口中功夫顶好的江明非,白天拿刀追杀他的江明非!他换了身衣服,歪坐在椅上,显得人畜无害。
      呜……她如坐针毡啊。程无弈忍住痛哭流涕的冲动,低头多吃了两碗饭压压惊。

      药铺三人刚好被这三位名人分隔开来,别说他们本就没什么奋起反抗的意愿,便是有,这般被人分隔开来也不好配合。
      钱达通钱公子入药棚不过是因为断了一根肋骨,算不得什么大事,接骨也很顺利,万万不可能忽然就那么去了。刚才钱大小姐可是哭得直接背过了气,她晕着时满面泪痕柔弱惹人怜,哪还有白日半分嚣张跋扈之气。程无弈瞧着,倒也觉出几分可怜可爱。钱家家主正在城中等着参加武林大会后续比试,听闻爱子死讯亦是沉痛难当,直说要请归溪庄主持公道,药铺这边自然也少不得盘问。

      问话的大多是纪清远,杜直沉默地听,江明非则是抱着刀喝酒吃菜,眼光不离酒楼雕花木门板。
      “唐姑娘面上似乎有伤?”
      唐明明语气平和,似乎挨了钱馨巴掌的不是她:“钱小姐来药棚看望钱公子时一直高声哭骂,我劝钱小姐安静一些,钱小姐便将我拖出去打了巴掌。”药铺老板在一旁点头,唐明明所言非虚。
      “唐姑娘劝阻钱小姐噤声时,钱大公子可还有气息?”
      唐明明摇头:“药棚伤患间有垂帘相隔,我在外头看不见里边,不知钱公子生死。”

      “钱公子接完骨后,唐姑娘与李掌柜在药棚外头,而程姑娘不知在何处,是吗?”
      程无弈正夹了块东坡肉,见桌上几人全看过来,手一抖把肉掉在桌上,赶紧心疼地夹了起来。唐明明据实相告:“是的。”
      “那程姑娘当时可在钱公子身边?”
      程无弈义正言辞:“我程无弈乃是有理想、有骨气、有节操的人!我那么关心钱公子干什么?难道清公子认为我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吗!”说完低头吃下那块东坡肉。
      “这……在下不是这个意思。”纪清远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唐明明打圆场:“一一那时应是不在,也不知道钱公子的事,还是我告诉她钱公子在哪的。”
      杜直插话:“那你看什么?”他进药棚时,程无弈可正掀了帘子看钱达通呢。
      呃……总不能说是试图恶意报复吧。程无弈对答如流:“江南钱家大公子,年二十有五,已有五房妾室,我就好奇看看他有多猛啊。”

      噗……江明非喷了酒,捶着胸口咳嗽不止。程无弈“刚好”起身拿酒壶,让过江明非那一喷。这人不摆着那张神仙淡定脸,程无弈就轻松多了。她愉快地倒了满满一杯酒,噗呼呼地啜饮两口,才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我说几位大公子啊,你们盯着我等小人物有个什么用,我杀钱公子又有什么好处拿呢。说不准杀人的本就在棚里呗。怎么着就许钱达通受伤,不许要杀他的人伤个风上个火的?”
      杜直和纪清远皆是一怔,接着霍然起身。如果程姑娘说对了,这会儿他们人都在这里,药棚那边不是任人胡来么?

      “程姑娘说的有理,今日多有冒犯,日后清远自当赔罪。”纪清远一段话说得飞快,随着杜直从敞开的窗口跳了出去。
      程无弈目瞪口呆,一伸手越过桌子截向江明非的一小截衣袖:“江公子,江大公子!小女不过是个穷打工的,可付不起这桌酒菜钱啊。”
      江明非仍在自饮自酌,闻言忍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代杜兄纪兄招待几位,尽情吃吧。”
      程无弈听说不用付钱,松了口气,又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江公子可是大忙人,太麻烦您啦。要不您结了账就随直公子他们放心的去吧。”
      放心的……去吧?江明非仍旧坐在原处:“我功夫比不上阿直清远,去了也不过累赘。何况两位姑娘皆是沉鱼落雁之姿,美人当前,我可舍不得走啊。”
      屁咧!你功夫不行?!程无弈想起自己被追杀得多狼狈,心下暗骂。

      江明非功夫如何她是看不出,只是程无弈确定了一件事,这人不怎么好骗。
      杜直纪清远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又皆是世家子弟,纵使乱世也没怎么吃过苦头。程无弈一句话引得两人转身就返回去追人,江明非要是跟着走了,此刻此地若有真凶,便是最好的脱围时机。可江明非抱着刀在窗口那么一坐,脱不脱得出去就不好说了。
      也好也好,监视三人里去了俩,无论如何还是多了点自由的。程无弈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猛吃。

      药铺三人本是住在药铺后院,出了这档子事,三人都被江明非半请半押地带进了归溪庄客房。
      归溪庄管事的早已接了消息,三人入庄时已经腾出了一片院子。这院落一共四间房,已在山庄边缘,地方僻静。庄内杂役抱着江明非的行囊被褥过来,摆明了江明非就住这里最后那间空屋子,近距离看着他们。
      “给三位添麻烦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三位就在归溪庄做个客吧。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江大公子放下这句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转身进屋。

      夜晚来临,月黑风高,小院里只剩下江明非一处亮着灯。
      “经脉完整,不见内伤,身上除了先前打斗断去的肋骨之外没有别的伤痕?”江明非已听纪清远说过结果,仍下意识重复问道。
      纪清远点点头:“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小题大做了,钱达通只是猝死罢了?”
      他和杜直去了药棚,然而那时药棚是风平浪静,值夜的药童忙进忙出,应是无人闯入。两人怕再生变故,当夜请了仵作来。只可惜忙了半宿,似乎毫无收获。

      纪清远又自问自答:“不会这么巧啊,我查了他这两日的动作,昨天晚上钱达通求见过阿直,守门的张爷说他神色急切仓惶,刚说明来意又走了,说什么明日再上拜帖,莫名其妙的。”所以杜直才特意拐去药棚问一问。
      “急什么,是否巧合看今晚就好。”江明非拍拍纪清远的肩膀,转过头望着窗外雨色和远处归溪庄主宅明暗不定的灯火,杜直身为归溪庄少主,正在那里宴请宾客。

      程无弈幼时随大师兄漂泊十年,居无定所,便是站着都能睡着,更别说有什么认床的恶习。再加上归溪庄家底丰厚,客房的床比程无弈十七年来睡过的任何床铺都柔软舒适,程无弈躺得是四仰八叉,好不舒服。
      外边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缠绵悱恻,窗子开了开,床上的程无弈便往被窝里缩了缩,眼角瞥到一条黑影窜进屋内。那黑影站在程无弈床前,风无端而起,一室杀意凌然。暗色里,一道暗淡刀光正反射着江明非房中灯火。

      程无弈暗骂一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颊侧一截青丝齐齐断落。那黑影一击不成,下一刀转瞬而来。程无弈霍然起身,再度避过一刀,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劫色啊——————”她特地灌注了一点儿内力,保证外头人能听得清清楚楚。
      劫色啊…啊……啊……
      色啊……
      啊……

      主宅早春细柳枝抖了两抖,正被一众青年才俊包围着的杜直不动声色地看了东南角落一眼。
      “直公子,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吗?”身边娇俏女子皱着眉竖着耳,面色不解。
      “……没。”杜直言简意赅。

      那边的主宅春风亭中气氛和暖,众人雨夜凭栏,高谈阔论。这边程无弈正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喊得太激烈,江明非已经冲入房中。刀光对刀光,鸣金之声铮铮不绝,江明非刀法远胜偷袭者。不过数个照面,那偷袭黑影已被斩了两刀,淡淡的血气弥散开来。
      房里有两人高来高去,足不点地当空互砍。程无弈卷着被子一路滚下床,小心地默默滚到不引人注目的墙角,还偷偷地顺了支小蜡烛点起来。手中的一小截蜡烛放出柔和微弱的光线,程无弈看着屋内衣袂纷飞的两道影子,有些发懵。

      那夜袭者使的分明是魔门的双子刀法。

      程无弈在隐山那几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每日只能摸摸师兄师姐为她特制的武书。魔门双子刀,她是看过的。双子刀本应该双手持短刀使用,这人大概是为了掩饰身份,只用了一把大刀。武器与心法不合,又不是惯用的趁手家伙,落了下风也是自然。钢刀悠悠然架上偷袭之人的脖子,那人一僵,随即整个人软倒下来。
      好一会儿静寂无声。

      程无弈在想事情,身体则是下意识地表演起来。她从被子里爬出来,颤巍巍抱住江明非一条腿。江明非步伐一顿,踢踢腿挣开,一伸手将程无弈拎起来。
      江少侠手一抬,房内大亮,所有烛台都点了起来。他这才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子,走过去蹲着探那偷袭者的鼻息。

      “明非,你那怎么样?”纪清远站在门口,“我这儿的人已经跑了。”
      江明非耸耸肩:“死了,服毒自尽的。”
      那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程无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仅着的中衣,无可奈何地开口赶人:“两位,你们都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对我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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