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日暮流年

1、蚀

　　“当我不在年轻美丽，你能发自内心的接受红颜不再的我吗？”
　　“当岁月变迁，我内心的纯真美好变成世故冷漠，你还能真挚地去爱我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吗？” -----------题记

　　一.紧闭的门被打了开来，发出啪嗒的一声响，神色疲惫的中年男子提着包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老公”。“嗯”男子没抬头的说道，顺便脱掉鞋子。接着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耳边传来的是电视韩剧里男女的对白，在偏头看去，他的妻子戴着廉价的面膜，死死的定在电视机前。
　　“你晚饭做好了吗？”他没什么精神的说道，像是疲惫至及而没有了力气。
　　“嗯，你要饿就去吃吧，晓燃去同学家了不回来吃了”。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他，眼睛仍锁在电视上。
　　他起了身缓缓的走向厨房，还没到就听到了她说“你知道吗？青菜又涨价了，今天砍了好久都砍不下来，还有那肉一点都不新鲜了，我要老王多给我些瘦的，他居然给我忘了，气死我了”，“还有啊，家里的米也快没了，你明天下班记得带一袋回来啊。”
　　他没表情的嗯了一声，去了厨房，她的声音盖住了电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听说，隔壁的老张快升迁了，真的吗？他老婆最近几天哦，得瑟的和什么似的，还有啊。。。”他默默的听着，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再也就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二.缀着几颗星的天空浮现在眼前，空气里混着青草的香。李兰仰着头近乎贪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整天工好像让她有些累了。她推着自行车缓缓的走在安静的路上，不时有和她一样的工人从她身边嘻闹着穿过，但今天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情被挤压要爆出来一样，又像是有什么秘密在人群里不断的发酵，蔓延到后面每个人的耳朵里。她觉察到了后面人群里有些骚动，还听到不时有压低的男声气极的说“你上啊。。。”她不动声色地，没有回头，推着车却也没骑，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很长，而她的心里却有些忧伤。
　　“李兰，那个你停一下”。身后的影子终于出了声，一起出声的还有一群工友“哦”的起哄声，她无奈的停下身，转过头去。
　　“有什么事吗？孙工友。”
　　“那个……”他年轻的脸红了红，抓了抓头，看了她半天，愣了。“他娘的，你傻了！”旁边的一个工友似乎替他着急，用力的推了一下他的头。他回过神来，故作生气的举起拳头，“得了啊，你还说不说”？另一个人有些不耐烦了。他收了拳头，咳了一声，“那个，李兰，你看你是我们场里最漂亮的的女工，我是我们场里最能干的……”
　　“所以呢”？她反问道。
　　“所以，那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和我处对象”？他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
　　“那个，抱歉，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事情，不好意思。”李兰微地低了低头，没有在看他一眼，转身，跨上单车走了。
　　“李兰，你等一下！李兰……”孙金在身后喊了起来，她没有理睬，一个劲的踩着自行车，可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前行了，因为他已经跑着跟了上来，挡在前边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停了车似乎有点恼了。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这种没文化的人，我也知道要不是你家没钱你是不会不读书的，可是我家还好啊，我又能干，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守着你那家老小了啊，你在考虑一下啊。”他一边重重喘气一边说道，可那眼神却是无比真挚。
　　“是啊，他说的是对的呢”，李兰心里叹息着，微地咬了咬下唇，所以呢？向他伸出手就可以了吧？她望了眼天空，这样就可以了呢。
　　“可是我可以么。”

　　三.我们习惯于平静的活着，习惯回忆不可能再回去的过去，所以才会在对比中越发的讨厌这样的自己来。
　　他刚从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下来，心里有点窝火，大步走在春日的街头，想快点赶回去。
　　“那个，先生，今天是情人节你要不要给太太买束花？”满脸笑容的少女手着一束玫瑰热情的推销她的花。
　　“哼，买什么呢？直接送一大把钱更好，可是不买她又会说自己不在乎她，明明都一大把年纪，学什么年轻的小情侣。”他心里默默的想着，用手揉了揉眉心。
　　“那个，先生，你要来一束吗？”少女又问了一遍
　　“哦，还是不了”。他摆摆手，少女笑了笑有点无趣。“那，打扰了。”少女假笑着找下个潜在客户去了。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到处是因为情人节而促销的打折商品，“还真是有点无聊。”他低语出声。
　　他家旁边是一个小型的菜市场，每天早上和傍晚都比较忙碌，也是许多和他妻子一样的人喜欢聚在一起聊天的地方。还没到菜市场他就看到他的妻子和几个其他太太聚在一起，手上还提着几个塑料袋。
　　“张太啊，今个儿是情人节，你老公有没有送什么给你啊？”其中一个太太问道。
　　“我老公啊，他说送花太俗了，所以哦，他送了一张美容中心的会员卡给我，要我啊，没事去做做美容什么的。”张太边说着掏出了卡。“喏，就是这个，我也是该好好保养了。”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眼里却盖不住得意。其他太太全都又奉承又嫉妒地堆了一脸笑“你老公真好！”“你老公可真爱你呢。”张太止不住笑，“是呢。咦……陈太，这不是你老公？”张太突然反问道。
　　他正向那个方向走去，忽然所有太太朝他看过来。“陈先生，你有没有买什么礼物给陈太啊？”张太边喊道边和她们一起朝他走来。“什么，情人节？不好意思啊，老婆我忘了。”他看向他老婆，却是对其他太太答道。
　　“哎呦，这有什么嘛，反正都老夫老妻了嘛，有什么关系。我说我们还是都回家吧，我家的那个死人还等着我给他做饭呢。”其中一个太太揶揄道。
　　“是呢，都散了吧。”张太也笑着，“有时间大家一起去做美容啊！”
　　“那我也要回家做饭了，再见。”他太太皮笑肉不笑咬着牙蹦出了这句话。“那再见了”他也笑了笑，转身去追一脸铁青色的他的妻子。
　　门“啪”得一下被关了起了来，他的妻子重重地把菜摔在桌上，瞪眼望着他。
　　“得了啊，你知道，我每月的工资都交给了你，哪来多余的钱给你买什么礼物。”他眉头皱着。
　　“我说了让你帮我买什么吗？那么多太太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能不能不要说忘了啊。”
　　“还有啊，人家张太他老公送美容卡啊，你寒酸的连一束花都买不起吗？”她生气的说道。
　　“我说，你那么虚荣干嘛，我们又不是那么年轻的小情侣，一大把岁数了，儿子都18了，你计较些什么！”他眉头皱得更深。
　　“呵，你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吧？嫌我人老珠黄了是吧啊！想要给年轻的送花？有本事你去啊！”她双手乱划着，喊了了出来。
　　“你够了没有，烦不烦啊！真是无聊至极。”他也恼了，说完就再不看她一眼，去了卧室，留下他妻子一个人在客厅，静默地站在在那，胸口因为气愤而不断的起伏。
　　你看吧，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说你无聊至极。

　　四.你说，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是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若你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错误的选择你该怎么做？
　　“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呢”李兰低低地苦笑出声，微地有些出神，而诺大的纺织厂里许多和她一样的女工都在忙碌着。
　　“哎，你听说没有啊，昨天晚上孙金和那个女的告白了。”后面机位的一个女的在和旁边的那个嚼舌根。李兰不用回头都能想像出她们说话时的表情，定然是挤在一起，神神秘秘的样子，边说边斜眼看她。
　　“怎么没听说，都传遍了，而且她居然都没答应！她怎么想的。”
　　“这还不好想，肯定是觉得自己有点姿色，还想攀更好的呗。”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且充满了不屑。
　　“我们可没她厉害，一脸狐狸精样，才来多久，就将孙金勾走了，呵，你猜她用的什么方法？”压低的声音还是盖不住那赤裸的嘲讽。
　　虽然她妈说在外要忍，可这样未免要太欺人太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的手微地握成拳，心里的火慢慢烧了起来。“我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还是不要聊天的好。”她面无表情转过头来。
　　那两个女工先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呵呵，我说你们在别人后面嚼舌根还这么嚣张吗，你们真是无聊。”李兰冷眼看着她们笑着说了出来。
　　其中一个明显怒了，脸都涨红了“你说什么，谁无聊，你个勾人的狐狸精。”“住口”话还没说完就被年纪稍大的打住了，“怎么了？你还怕她不成！”那一个明显更生气了。
　　看着那个女的气势汹汹的样子，李兰忽然有点害怕场面失控。有一人曾说她每次都装出厉害的样子，想吓退敌手，可明明自己就怕的要死。
　　“我告诉你，我不是怕你，而是……”年纪大的那个停顿了一下，“而是……”忽然啪地一巴掌甩了过来，在安静的车间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对我们指手画脚，你不想想自己才来几天，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们说什么还要你管吗，真是可笑！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是想要提醒你，在这里你要搞清自己的份量，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好像谁就能护着你一样。”李兰的头歪向了一边，头发盖住了她那发烧的脸，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了力气。
　　“呵，你没话说了吧，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年长的冷冷地说。“走，我们去和别人换个位置，谁要整天对着这个狐狸精。”那个脸气红的拉着年长的得意的走了。因为那声响而停下动作的女工也都无趣的做她们的活了。
　　在那时，李兰忽然很想念一个人，一个她以为都已经忘记的人。他曾说过，等他大学毕业就会回来，可是她都等了那么久。 “你还回不回来，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忘记你了，因为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不会在回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小镇了”，“可是，若你不回来了，你要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可是要是你回来了，带了一个城里的女孩一起，你要我又怎么办”她终是小声哭了起来混着她的鼻血一起。

　　五.很多时候矛盾不是一下子积起来的，从小事开始一点点的厌恶感充斥你心脏，至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冲突不一定就会爆发，也只是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喧嚣，拉得两个越来越远。
　　他老婆和他冷战快有一个星期了，从上次情人节以后，他自是无所谓。公司里新调来一个临时的从北京来的经理，他每天都跟她忙着业务很晚才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好在傍晚时分还有一丝凉意。他转了转头看了看，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太小了点，尽管和以前比富有了。他刚打开门就听到他老婆在和别人打电话，好像聊的正开心的样子。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换了鞋子。买来的菜还在桌上，看样子她并没有做晚饭，他有些不高兴，不发一言的去他儿子房间，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儿子也不在。而他老婆则越说越高兴，最后哈哈的大笑起来。最后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那阴沉的脸才挂了电话。
　　“有什么事这么开心，都快七点了你都还没做晚饭。”他问道。本以为在冷战时期她不会回答，谁知道她今天反常的高兴，笑着跑来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张太啊，她老公出轨了，小三自己找到他家去了，张太气得要打，她老公还护着小三不让她打，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那个女的一天就她老公多么多么的好，现在看她拿什么往外现。”他一愣，看见她老婆那得意却又不屑的眼色。“那是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她老公出轨你那么高兴干嘛？”“没干嘛哦，我就说说嘛”她老婆一脸笑得说，“我去做饭。”“你以前很嫉妒她，看着她失去了骄傲的资本你自然开心。”他默默的想着，看着一边做饭一边哼曲的他老婆，她今天穿着松散的睡衣，可肚子上的赘肉还是突了出来，她的头上始终带着发卷，看电视的时候始终会贴廉价的面膜，可她脸上的皱纹和斑并没有少，想到这些他不禁心里冷笑，“怎么就这么无知呢？”
　　这事很快就过去了，她老婆也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去买菜不用听那个张太的幸福生活了。日子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枯燥，简单。就那么波澜不惊地过活着，可他却明明觉得自己和她越来越像两个世界的人，每每看她为了几毛钱的菜而争执不休时，他觉得自己快被厌恶所淹没了。
　　最近他回来的越来越晚，一是公司的事比较忙，二是的确不想那么早回家。所以他那天回来时有的人家已经点灯了，习惯性的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有些奇怪的开了灯，看他老婆一个人坐在那，手里拿着他忘带的手机，他顿时感到心惊，勉强问道“你在干嘛？”他老婆没有马上回话，也没有看他，脸上挂着几行泪冷笑出来“她又回来找你了是吗？”他走上边去，拿起手机也不看她，“你又随便看我手机。”“不看你手机我怎么知道原来你和她还有联系！你几个意思啊！”她怒吼出声。“朋友之间还不能有个联系吗？我就知道你一看到就要吵，你一天都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把我栓边上不和任何女的说话你就满意啦。”他也生气了。她忽然站起来，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被我发现不然我和你没完！”他看着她扭曲挣拧脸，心里猛然泛起强烈的厌恶感。他摔开她的手，拍了拍衣领“我随便你。”说完就进了房间。他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但这些并不能忽略外面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家具倒地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快受不了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六.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爱情的样子。我不知道执子之手的美丽故事，也不清楚死生契阔的准则，我只知道遇见你，那一夏的花都开放了，可却全铺成你的背景。
　　低矮的平房里，充斥着药味，中年的妇女病歪歪躺在床上，不时传出几声咳嗽。
　　“吱呀”一声的门被推开，少女走了进来。
　　“兰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中年妇女问道。
　　“哦，今天放假。。。所以我先回来了。”李兰低着头说着。“咦，不过这是谁送的？”走到桌前的她疑惑地指着。“是隔壁的晓墨送过来的，他今天回来了，咳咳。。。”。“晓。。。墨”李兰低语出声，眸子猛地睁大，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一时她的脸上居然没有表情，她呆住了，虽然她的心里又惊又喜，可摸了一下那有点疼的脸，却是一脸的泪水。她有点傻傻地摸了摸眼睛，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流出。“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我为什么要哭呢？”她心里反问着，泪却还是铺了满脸。她始终记得那天的夜晚，她和他并肩坐在桃树下，夜明明是微凉的，她的手心却出了一手的汗，他的声音低低的从头顶传来像夏天的晚风一样温柔，他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她也无数次梦过他回来的样子，可真的当他回来时，一切反而不真实的让她害怕唯恐是场梦。第一次如此真实的触摸到了幸福的模样，只因那个她等了六年的人，回来了。“妈，我想去看看”。因为那无法压抑的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抖。也没有等她妈回答，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自从他去北京上学以后，她就再没有去过他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一时她发现自己没有去找他的理由，她有些懊恼地在围墙边打转，就是不敢往前走几步去推开那扇门。“啊。。。”她高兴的出了声，从那边出来的是谁呢？“看起来好像高了，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啊。”她心里小声的说着，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心脏也跳漏了几拍。“要不要喊他？不，他只要扭头就能看到我了吧，还是喊一下吧，可以装作路过的样子，嗯。。。还是不喊自己进去吧。”“哎呀，怎么办才好啊”她在围墙边上蹲了下来，用手捧住发烫的脸，有点无措。“墨，吃晚饭了，你在外面看什么？”耳边传来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嗯”晓兰有点好奇，她偷偷地探出了一点点的脑袋。那是墨没错啊，那，那个女生是谁？她看着那女生走过来拍了拍墨的肩膀笑着说“墨，吃晚饭了。”墨”？她和他很熟吗？再看着那女孩的打扮，晓兰有点迟疑，是不是有钱的亲戚来了？我去不太好吧。犹豫了一会，她悄悄地挪动了脚，想不被发现的离开。“诗雅，晓墨啊，你们在外面干嘛呢”墨妈妈也出来了。“那个，诗雅啊，我们这边偏僻，不像北京那么豪华，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吃点吧，晓墨，你也快回去吃饭。”“没事的，阿姨，能和墨一起过来这边我很开心啊，而且我觉得阿姨的手艺好好，煮的东西好好吃哦。”“是吗，你喜欢就好，哈哈哈。。。”墨妈妈开心地笑起来很满意的看着她。“墨，你到底在看什么？”那个女孩再次问道。他看着在视野中终消失不见的人，眸中情绪复杂。“没什么，吃饭吧。”他冲女孩笑着说道，那女孩瞬时就红了脸，似羞了一般。

　　快黑的天突然下了一点雨，而低矮的平房不时传出孩子的吵闹声。“妈妈，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好饿啊。。。”那个女孩大概10岁，正撅嘴喊饿。那个男孩更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姐姐等下就回来了，你们等一会吧，咳咳。。。”虽然这么说，她自己也疑惑地皱起了眉。
　　另一边大概10分钟不到的路，李兰用了两个小时都没有到家。她一个人静默地立在田边的小路上，没有任何动作。天边传来一点轰鸣声，紧接着雨便落了下来，她抬头看了那几乎快黑了的天空，恍惚间觉得那些年的感情都陷进了一片黑暗，“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不会是他的亲戚的，如果他家有这样的亲戚，他是不会如此急于摆脱这个地方，他是不会这么拼命的，所以那个女孩是他从北京带回来的吧。”突然想到的事实猛地蹿进脑海，让她从那极度的喜悦种清醒过来，所以她停住了，像失去电源的机器人。“可是，可是他明明说过的，他说的。。。只要他从北京回来就会娶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又苦笑了一下“不会的，他不会负我的，他说过的啊，这辈子他都不会欺骗的人是我啊，所以我要冷静，李兰你冷静啊！”她慢慢的蹲了下来，用手抱住了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因为气愤呼吸声也变得沉重起来。雨也一点点的大了起来，映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而她已经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了，她甚至想去他家逼问，可是，如果他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是啊，又有什么用呢。”她终于小声的哭了起来像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墨，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我等了你六年了啊，我等了你六年啊。我是李兰，不是路人甲，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玩偶啊，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啊，你要我现在怎么办，呜呜呜，我还能怎么办啊。”她将头埋进手臂里更深，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好痛，这些年来所有等待的希冀崩塌于无形，一下子也快要将她摧毁了。
　　雨变大了，天也黑透了，李兰终于用力地抹了抹眼睛，起身茫然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从家里跑出来的清秀少年也陪她站了一个小时，他安静沉默地举着伞躲在拐脚处没有往前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地看她在雨中，他眼里也雾气氤氲的要出水来，却仍然没有表情。

　　七我们总以为爱情敌过所有，可它却终也在岁月里消失殆尽，我亲爱的你，你还能再说一次爱我吗？那 ，在平淡岁月里溜走的到底是什么。
　　以前每次天亮时，他都觉得不真实，可是最近他却无比期待天亮，那真实的阳光，而不是一屋子死气沉沉的黑暗。最近他的心情很好，自从新的经理来了以后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又被注入活力。他老婆却整天恹恹的样子，他有些不想多看她。
　　“最近公司比较忙，可能回晚些回来。”他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含糊的说道。“嗯，随便你。”她老婆平淡的说着转身去拿榨菜。“又发什么神经。”他心里小小的嘀咕着。
　　“对了，下次把你衣服上的味道去干净再回家。”冷冷的声音透着愤恨。
　　“怎么，去宴会沾点酒味又怎么了”他有些不满。
　　“呵。。。我只是不想闻到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都说了最近一直都和经理忙业务，你又想说什么。”他的语气有点冲。
　　“啪”地一声，她铁青着脸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公司那么多人不找，为什么非要找你，你还要我怎么想。”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事找事，你可有意义。”他也不高兴了，把碗往旁边一推，粥洒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老婆有些生气，嘶吼了出来。
　　“是，我是有病，我有病才娶了你！”他说完就猛地起身，也没有看她，拿起包转身用力的带上了门出去了。
　　其实如果他回头看她的话，他就会看到他老婆吃惊的脸，和那止不住的眼泪。这是他们结婚15年以来他第二吼她。第一次是向她求婚，而第二次却是这种方式。他老婆抹了抹眼睛，小声的哭了出来。

　　他一路上都很不高兴，做在公交车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外面的光透过窗户洒到他的脸上，他微的偏头，车窗上并没有他的样子，明明同样是40几岁了，他除了有些沧桑感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他的老婆。。。想到这他微的又皱眉。百无聊赖的他随手打开手机，微信圈里他的同学正晒着出国旅游的照片，可他呢？在人群里挤公交，在这小城里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人与人的差别怎么那么那么大呢！他苦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里暗暗的想“因为你傻啊……”。
　　一路闷头不高兴的走到公司，刚好碰到他们公司的经理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穿的很是好看，他愣在那里就没有反应过来。“嘿，嘿，你怎么了？”她轻巧着笑问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他快步走到她边上也同她微笑。她看着安静微笑的他，竟微地红起脸来像少女一般，“今晚不要忘了和我一起去找刘经理谈业务”。“你就是想我去帮你喝酒嘛!”他微地有些不满，眼神中却是少有的宠溺。“就是这样啊。”她有些调皮地说道，随即笑了出来，像是一朵晚开的蔷薇花。

　　八．“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直到他厌恶我为止，直到他要我离开。”“那如果他真的负你，你会怎么办呢”16岁的李兰皱了皱眉，“如果他真的爱我，那又怎么会负我呢”和她同等大小的女同桌嗤嗤一笑，“你没看过言情小说吗，又怎么会有不负心的男人呢？”“可我相信会有的”。那时她盯着坐在不远处的墨，午后阳光慵懒，洒在他的侧脸，他安静的做着习题，偶尔皱着眉头，可却总不会忘记回头给她一个微笑。

　　从梦里醒过来的李兰头疼欲裂，几年以前的往事也被卷了出来，不是心痛欲死，而是她恍惚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不出三天的时间，村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从北京带了一个女生回来，而那个女生的父亲是北京一家公司的老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脱离这个贫穷的地方，意味着他可以过崭新的生活，而自己，在等待了六年以后终还是被人所遗弃吗？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在那些无助的时刻，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在遥远的地方有个人，而自己要等他回来。她做到了，而他也回来了，可她的等待却似乎没有了意义。“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不能这么不顾一切的喜欢了吧”李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无意识的呢喃，窗外天没有完全的亮，也许是起了雾吧。
　　李兰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悄悄地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带着早上特有的寒湿，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慢慢地，无意识地，她走到了那颗桃花树下，早已没有寂寞却绚丽的桃花，有的只是光秃秃的树干，丑陋至及。而就是在这颗树下，他曾对她说过要等他回来，在那个漫天繁星的夏夜。“所以，我爱如何，恨又如何，还是要一个人好好地过。所以墨，这是最后一次了，应该再不想再记起你了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李兰面无表情地对着树说了出来。像是没反应到身后突然停下的脚步声，空气微地凝滞，似乎有什么灼地她的后背发痛，她内心翻涌出苦涩，却倔强的不愿意回头。“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低低的声音带着黯哑。她痛苦的闭上了眼，似乎可以想象的到他的样子。“所以呢，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让我忘记过去的一切，不要再纠缠你是吧，放心，不用你找我说这些，我也会的。”她的声音异常的冷漠，她自己都吓住了，原来自己可以这样狠心和他说话。
　　“兰儿，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挣扎，“你知道的，我以前那么的拼命读书是为了什么，你也不会知道我一个人在北京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只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贫穷的地方，我再也不想被他们当作下贱卑微的乡下人。”他想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自己刚上北京的时候，他兴奋的和他的室友说着北京的繁华，却发现他们眼神中盖不住的不耐烦与不加修饰的鄙视，他们不耐烦那听不懂的方言，也瞧不上那些在他们看来是很卑劣，对他却很重要的行李。北京那么大，又那么残忍。“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日复一日照顾着一家老小，守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在被其他女工欺负的时候，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可这些有什么呢？哪怕所有人都告诉我说你不会回来了，我都没有放弃过。我一直都相信着，一直，可你呢”？她苦笑出声，看着他惊鄂的脸，“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还是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什么解释，以后也还是不要再见我了，没有这个必要。”“兰儿，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要我怎么。。。。没说完地话被她冰冷的声音打断“我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不想走是吧，那我走”，说着她转身想走。他一脸凄然地望着她“兰儿”，那低低的声音带着哀求，一下子又灼痛了她的心脏，那已经干涸的眼眶又重新疼痛流出泪来，她闭了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指甲抠的掌心发痛，她告戒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今生你们已经没有可能了，还是快走吧，不能再见他了。”于是她就真的没有回头的在深秋的早晨一步步缓慢却坚定地离开了，留下他一脸的惨白。
　　虽然道路很艰难，每一步都走的像跳舞的小美人鱼般痛苦，可我，还是一步步的要离开你了。

　　时间很快的过了，距离李兰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前了，可能他很快就要去北京了吧，因为一天前，那个叫诗雅的女孩已经先走了，他应该也很快就要动身了吧。可是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啊，和你李兰明明没有关系啊。她眯着眼看了眼深秋的夜空，今晚的月光很淡。她呼了一口气，又抬眼看了看，还是一样的路灯，还是她一个人推自行车的影子，可是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家比较偏，路上只剩她一人了，路的两边种满了她不知道的树，因为掉光了叶子，风吹过时只能呜呜的响，混着自行车的金属声和虫鸣显得有点怪异。月光又森然照在那些干枯的树上显得有些扭曲。走了很多趟的她已经不会像开始那样的害怕了，也许习惯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吧，就像感情，就像习惯性的失去。李兰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车推着拐弯，因为这些树的遮挡，这个弯道成了经常发生事故的地方，所以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以防撞上对面的行人或车辆。可突然间她却觉得自己被人用力的拽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本要摔倒的她，却稳稳的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她吓了一跳耳边听到的却是自行车轰然倒下的声音，和那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那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手用力的圈在她的肩膀上。她尝试性的用手推了推，却无奈的发现他根本不想放开她。那一刻李兰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打在了那人的手臂上，那人似乎征了一下，却抱得她更紧。“你放开我吧，不是说不要再来找我了吗,你这样又算什么。”那人的味道那么的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是她等了那么久却又想放弃的墨啊。他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抚到她的脸上想去擦她的泪，她却轻轻地偏头让开了。像是梦呓般的他把头埋到她的肩膀上“我不走了，你嫁给我吧。”李兰猛然一顿，用力地推开了他，用那没有擦干眼泪的眼惊慌的看着他“你。。。你刚说什么？”，他退离了她一步，眼眶看起来也有点红红的，他张了张嘴，大声地吼了出来“嫁给我，兰儿你嫁给我吧！”李兰呆住了，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记忆里他总是温和的样子，对谁都是温润的笑，很少有失控的样子，可今晚这个样子，那样认真的样子让她觉得她没有办法再怪他了，而且这些天的考虑她明明比谁都清楚的知道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只不过是想有一个全新的未来，他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他是那么的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才会选择放弃自己。李兰痛苦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布了满脸。“我已经想清楚了，兰儿。”黯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在北京的时候我过的很苦，我已经说过了。毕业以后我就想回来，可又觉得自己没有功成名就，不能给你一个好的生活。所以我就留着了北京，到处找工作，后来我找了一份工作，就在。。。”他微的停了一下，“她父亲的公司。”李兰抬起头想看他的表情，他却故意错开了她的眼睛看向旁边的树丛，“因为工作的很认真，她的父亲很赏识我，而她也。。。后来她的父亲想把她交给我，我本来很想拒绝，可是又想到我已经走了六年，自己也没有把握你是不是已经没有等我嫁人了。而且，如果和她在一起以后就可以继承她父亲的公司，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他终于看向她，月光下，她流了满脸的泪，可还是他喜欢的样子，在北京那些困难的日子里，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事便是他知道远方的她等着他归来，可是时间太久了，这个温暖的念想被北京的冷漠磨得也快消失了，所以他动摇了。“可是你没有想到我一直在等你是不是？”李兰抹了抹脸上的泪，用手按住了胸口。“一边是可以带来全新生活的人，一边是等了你六年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你这些年奋斗想得到的东西，一个是你情感上不愿意的放弃，所以你没有办法选择是不是？”她似乎有点痛苦，想压抑着什么。他听了低头苦笑了一下随即又走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了她那按在胸口上用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中，“我已经选择了，我拒绝了她，她昨天已经回北京了。”“为什么？”她问道，“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对我不理不睬的样子，我害怕你把我当陌生人的样子，我害怕自己在得到名誉地位后还是因为忘不了你而后悔。”“你就不会后悔选择了我而使这些年的奋斗变得没有意义了吗”忍不住她的泪又落了下来。他皱了皱眉，想擦去她的泪“怎么还这么喜欢哭”。“你先回答我”李兰又偏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像是赌气的样子。他似乎被这种孩子气的动作逗到了，笑着扳过她的头，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也许有一天会后悔，但我会更后悔失去你，这辈子我最珍惜的东西。”他的眼神温柔而真挚，眼中印着的只是自己那张哭花的脸，她愣了愣，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又哭了起来。“不生我的气了？”他低声问她，她摇了摇头。“那，答应嫁给我了？”她还是摇头，“。。。。。。那不嫁给我了，”她又摇了摇头。他无语了，看着怀里一直在摇头的她，可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很好，今晚的月亮也很好，而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想到这里他浮起了嘴角的微笑，用力又抱紧了她。
　　那些等待与错过，那些误会与挫折，终于在今晚全部离开了他们。那曾经在北京自卑茫然的他，在曾经在远方苦苦留守的她，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结局，很庆幸那个人，还是你。
　　我想，这辈子无论怎样，我真的有过很用力的喜欢一个人，而最幸运地是在那时那人喜欢的恰巧也是我。

　　九．生命里我有很多不相信的东西，所以我从不会被那些琐碎的事情烦恼；生命里我有很相信的东西，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为之深信不疑。而相信你，是我这辈子做到最认真的事情。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只有很少的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今晚喝的有点多，路灯下他的影子也是跌跌撞撞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停在了他家的小区前想让风吹散身上的酒味。其实他自己都不记得今晚喝了多少，只记得一直在帮他的经理挡酒，而陪她招呼那些难缠的客户是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也许是每晚都回来的比较晚还带着一身酒味，她老婆已经和他闹翻很久了，每天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他的内心却因此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感，好像自己可以再不用受她的约束，可以再不用听她那些没意义的唠叨与家常，而那些不好的脸色他根本就无所谓，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轻松了好多。
　　他有些不稳地上了楼，打开了自家的门，抬眼看了看屋里黑的一片，只有卧室虚掩的门漏出一点光来。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在沙发上就轻声地向卧室走去。卧室里很安静，他推开门时果然看到他老婆已经睡着了。她蜷缩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床头的灯也还是亮的，他轻声的向她走去却看到地上躺着一本诗集，想来是看书看的睡着了，他不禁心里发出嗤笑“没这个水平还装什么高雅。”弯腰捡起了那本诗集才发现是纳兰性德的，他短时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人很喜欢纳兰，可是是谁呢？他的头晕乎乎的，竟想不起来，总觉得是个曾经对他很重要的人。他笑了笑，喜欢纳兰诗集的人定然不会是他老婆那样附庸风雅的人，这样想着他就觉得有些无趣，将书放在了桌上，关了灯就疲惫地躺下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还是很早的时候，他和他老婆结婚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每天工作都很忙，每晚都忙得很晚，可是无论有多么地晚她总是还等着他，有好几次他都要她不要等了先去睡觉，可每次他回来时看到都是一盏亮的灯和她开心迎上来的笑脸。他也有问她在等他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她每次都举了举手里的书“看这些啊。”他也曾拿过那些本诗集发现有纳兰，有苏轼，也有李清照和李煜。“可我最喜欢纳兰，我从高中起就最喜欢他，你是知道的吧。”那时她笑得一脸调皮。可是最后他还是忘了，就像这个梦，就像某一天开始他忘记她的喜好，而她也不再等他深夜的归来。他醒来时只觉得茫然若失，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却一点也想不起以前他们有过那些温馨而美好的生活，而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的只会让他觉得厌烦，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今晚能回来的早点吗？”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老婆忽然问道。“怎么了？”他挑了挑眉，“孩子说很长时间都没有和你说说话了。”她老婆说得些不自然。他扭头看了看他儿子的房间，想到他那繁忙的学习任务，而自己也的确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我尽量”，“那好，我。。。不，我们在家等你。”她的语气透出微的欣喜来，像是满足了一个她想要完成的愿望。他看着她那开心的脸疑惑了，什么时候她已经卑微到了这种地步呢？她不是应该命令他早点回来吗，如果他晚了不是应该打电话催促发火的吗，装的这么顺从的样子干什么，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多想，就这样他度过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是最后一个的早晨。
　　生命里有很多的意外，而很多时候你这样称呼它是因为某件你认为不可能的事件的发生了，而你无法接受。很多时候感情是怎么流逝的呢？我们的爱情没有因为分离而死，没有因为误会与挫折而死，更没有因为我们本身的死别而消失，却在那平凡的日子里一天天变得苍白起来，在琐碎的岁月里一点点的失去了光彩。所以亲爱的，我们逝去的那些情感是意外吗？
　　在去上班的路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心绪不宁，一种莫名的心慌感让他有点坐立不安，那种有事要发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大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一路飞奔到公司，他还不小心撞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办公室，抓住了最边上的小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公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没有啊，怎么了”小王被他搞得有点糊涂，疑惑地皱了眉。“哦，没事就好”，他疑惑了。“不过，经理一大早就被找去开紧急会议了。”小王像是想起什么而补充道。“嗯。。。应该没什么事吧，就这样，我去忙了。”他按住了心中那点不安勉强地笑道，接着转身去他的位置了，可他却再没有了动静，就像被抽调思想的木偶。
　　但该发生的事还是来了，当下午他接到经理的电话时他才终于知道了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他愣住了，一时竟不能反应。往日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伤得他措手不及，那迟钝的痛感快要将他麻木的心灼出血来，他静默地立着，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挣扎“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了，墨”年少时她羞涩的告白
　　“陈墨，你若是选择那个李兰，你就不用再回北京了，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为这个选择后悔的！”
　　“墨，为什么骗我，我等你六年啊，我是李兰，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玩偶啊。”
　　“陈墨，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
　　“以后还是不用再见面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嫁给我，兰儿你嫁给我吧”！
　　他知道这种不安是什么，因为以前他已经经历过了，只是他没有想过命运会用这种方式让他在选一次，本以为已经心如止水，可他没想到却又再度陷入了更深的挣扎。
　　“陈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怎么了，总经理”？
　　“都说了，叫我诗雅就好，今天我和总部那边的人开过会了，我马上就要回北京去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北京。”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你是什么意思？”那么久的不安困扰着，他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陈墨，你懂我的意思对吧，你的才华不该埋没在这种地方，而且你和李兰不是已经快没有感情了吗,那就跟我走吧。5点，我的飞机是5点，我会一直等你到飞机起飞为止。”
　　“你是要我去北京出差吗？”“呵呵，陈墨，15年前你选择了李兰留在了这种穷地方，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你以为你守住的是爱情，那现在呢，你们还剩什么？”不管怎样，陈墨，我在机场等你。”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挂了电话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再说不出话了，眼前是她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样子，是她戴着廉价面膜看电视的样子，是她对儿子喋喋不休的样子，是她和那些女的闲聊磕瓜子的样子，耳边传来的却是“也许会后悔，但我会更后悔失去你”在不断的重复，他觉得心里两个不同意见的小人快把他拉扯碎了。他抬眼看了看，太阳已经斜在窗户边上了。
　　是那些平凡的日子里，他拼命的加班赚钱养家只为给她一个更好生活。他的才华在这贫瘠的地方完全施展不开，可他觉得既然留了下来就忘却那些所谓的抱负吧，和她在这里厮守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可婚姻明明比想象的要为复杂。她在那些年的等待里安全感已经很弱了，可他每晚还要加班，有时候为了应酬客户总会喝的烂醉回来。刚开始时她还会等他回来，后来她在一天天的等待里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她的不满也愈来愈多，口角也频繁起来。日常里的每一件小事都要处理，让他觉得焦头烂额，而且她却好像变了，变得目光短浅起来，她安心的成了家庭主妇，用爱的名义束缚着他的一切。在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完了，而那个女人，竟陌生至此。再见江诗雅时，他是愣住的，他不曾想他会来这边当临时的经理，更不曾想自己会被委以重任，在每天都忙来忙去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而他老婆在得知他和江诗雅有联系时竟和他大吵，那时他看着满屋子的暗，觉得生活如此压抑而沉闷。他将重心放在工作上，不愿意多看她，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正常沟通了。所以再江诗雅提出要他去北京时，他几乎能听见全身细胞在叫嚣着，他想脱离这里，他想要自由。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走进了一家蛋糕店，脸上微的有些妆容，因为很少化妆所以显得有点表情不自然。她看着那一点点成型的蛋糕，她的心也一点点甜蜜起来，最近他太忙了，连他们结婚15周年都忘记了，她想偷偷的给他一个惊喜，就当这些日子以来她为自己的坏脾气道歉吧。无意中撇到了墙上的时间快到5点了，他今天会早点回来，应该也快下班了吧，她笑了笑，想起以前他们在桃花树下定情的那个温暖的夏夜，不禁期待起今天晚上了。“应该会很好吧，嗯，一定会的。”
　　同样是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在不停的踱来踱去，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虽然她脸上带着巨大的墨镜，可仍盖不住她的焦虑不安，“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陈墨，你一定要来啊。”

　　夏天的傍晚是闷热的，刚从公司出来的陈墨被玻璃反射的夕阳刺痛了眼睛，他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后就迟迟没有动静。他看了眼天空，漫天浮着快要燃烧起来了的云，很像他第一次去北京时看到的云彩，也像那时他跟李兰告白时她脸上的那种神情。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岁月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他早不是那个当初莽撞的少年了，就像那个桃花树下温婉的女子，在岁月的磨练里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地从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币抛向了空中，清脆的一声响后果然不出所料的滚向人群。他抬起了脚步循着硬币的方向跑去，好像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满足。

　　我真的有认真的想过和你一起老去，只是被岁月侵蚀了我们最初的样子。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