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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琅琊小剧场 ...

  •   琅琊小剧场之南楚国师
      南楚自立国即遵奉天道,国内专设太常寺主持祭祀祈福占卜之类,凡遇大事不得解,必由皇亲权贵亲自焚香沐浴斋戒后断阴阳、求问天地。
      朝堂之上应天命供奉太常卿,惯称为国师,在国中享有超然的地位。国师之下立传承人曰少师,其人选自国师起,太常寺下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医、太卜六令皆有推举之责,候选者须经祭祀仪式由上天择定。
      接连三代以来琅琊阁蔺家都包揽了国师一职,以致给南楚国人一种国师就该是姓蔺的错觉。
      别看琅琊阁主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在选立少师这件事上他始终保持着讳莫如深的态度。南楚皇帝恩旨蔺晨在他推举的人选之外还可带上自己的亲子一同参加甄选祭典,他虽未推辞,冥冥之中已有预感——南楚少师之位舍东冥其谁。
      他是亲身参加过祭典的,南楚用以通达上听感应天地的神殿是他自认看不通想不透的所在。国师和六令推选的少师候选者须在五岁之前参加祭典仪式,他当年年方三岁,被父亲带入神殿后转眼不见了父亲,四下张望不是熟悉的琅琊阁清雅别致的处所,神殿雕梁画栋威仪赫赫,四方还供奉着他不认识的神像和圣兽,庄重肃穆的气氛笼罩了整个神殿。他心里难免惶惶不安,哪里还记得起来父亲先前叮咛他诵读的祭文,连礼都行得磕磕绊绊。
      之后有主持祭典的太祝令遵照仪程吟唱祭词,七名幼童轮流步入神殿中央的祭台念诵祈求感应天地的祭文。
      神殿正中尊奉四方天帝,下首供奉三皇五帝位,左右分列四圣,围绕着祭台摆放了一十六盏莲花玉灯,玉灯无芯灯盏无油,每当走入祭台的孩童念诵祭文后或多或少会有几盏玉灯莫名亮起,最终以得玉灯亮得最多的孩童当选为少师。
      神殿所谓神迹所谓显圣由此得来。
      蔺大阁主记不太清自己当年究竟点亮了多少盏玉灯,只从父亲和六令或喜或怒的神情间猜得出那个数字相当了不起。待他修习南楚太常寺文献典仪时找到些许记载。
      南楚选立国师的祭典源自上古,有史以来,凡能使玉灯有所感应的皆可入职太常,四盏以上可为太祝太卜,如过半数可为沟通天地主持祭祀,迄今为止能点亮玉灯最多的不过十二盏。
      现在轮到他的小夕未和蔺熙走上这座祭台,由上天决定他们的命运了。
      “大半年未见,国师大人安好。”
      蔺晨性子不羁,最讨厌束缚,往年除了年祭一整年都难见到他两三回。自从三年前娴玳郡主成为琅琊阁主母之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总算体恤郡主偶尔陪郡主回来小住。这不又是借着郡主回都城省亲的时机举行仪式,就怕国师大人又一溜了之。
      “国师大人,这回陛下都亲自驾临神殿观礼,足见重视。”
      废话!历代楚帝哪一个不重视天择国师的仪典的,一个独得上天庇佑的国师可保南楚疆土几十年风调雨顺,民富方能国强,他们自然放在心上。
      “放心放心,儿子徒儿我都奉命带来了,一个都少不了。说真的,我听闻太史令在宗室子弟里收了个天资上佳的弟子,指不定本代少师就是陛下自己家的人了,不比我这个外人更靠得住?”
      当然不!
      在场的几位太常令不约而同地内心咆哮,神情尴尬。
      咱们会告诉你比起颐指气使自命不凡讨人嫌起来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太史令师徒来,他们宁可要一个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一年到头见不到影儿的大纨绔坐国师吗?
      咱们会告诉你楚帝陛下宁可是您这样万事儿不管的甩手掌柜蹲在神坛上白拿供奉不干活,也不要那个人老心不老的死老头子挟着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小屁孩儿扶植起随时有可能动摇自己儿子的江山的旁系宗室来吗?
      蔺晨远遁江湖不错,琅琊阁干的就是闻达天下的买卖,还能不清楚他们那一肚子的心思?皇权与神权合则互利不合则互损,这两代的楚帝施政清明,蔺家父子乐得游荡在外削弱太常寺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求还政于君——神棍们的头头都不在,底下的喽啰有什么资格出来蹦跶?
      不过若有机会捉弄一下这些家伙,蔺大阁主也是不会轻易放弃机会的。
      于是几位太常令可怜兮兮地注视着他们的国师大人闲闲地摸了摸下巴,清清嗓子故做正经地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太史令大人的高足得上天眷顾被选为少师,我也大度些直接把国师之位相传得了,有太史令大人从旁辅佐,我也好放心当个真真正正的闲散江湖人,寄情山水之间,游遍大江南……”
      “扑通!”
      “扑通!”
      “扑通!”
      “诶诶?太祝令大人,太卜令大人,何以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太祝令太卜令这一个惊吓受得不小,腿脚一软一个没站住当场就给蔺晨结结实实行了个跪拜大礼。被一旁的小吏扶起的两人饱含热泪地“凝睇”着蔺大国师,满脸乞求放他们一条活路的哀婉。
      国师大人,好歹咱也给您做牛做马了那么多年,领一个人的供奉干一份半的活儿走南闯北不辞辛劳从无怨言,您即便做梦都想甩掉国师之位,总不能立连给他们几个留点挖坑自埋的时间都吝啬吧。
      “国师大人!”
      “我大楚臣民之信仰全系于国师一身,请国师大人勉为其难扛起重责,切莫抛下我等。”
      嘿嘿,你们既不向我效忠也不为我解忧,我抛不抛下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倒是刚才明明听到三声扑倒抢地的声音,这才看见两个人摔倒,还有一个呢?
      蔺晨四下里寻找着最后一位被他一句话刺激到摔倒的倒霉鬼,没费多大力气就在不远处神殿阶下发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迭声问安还有人赶忙为其掸灰的楚帝宇文曜。
      好极了!这次果然没白来,除了热闹还有笑话可看,赚到了。
      混蛋!混蛋至极!平时放任你胡闹捉弄旁人倒也罢了,居然连朕也敢戏弄!简直胆大包天罪无可恕!该罚你做一辈子国师,遇赦不赦!
      “参见陛下。”
      “陛下。”
      可怜刚狼狈起身的太祝令太卜令又得跪下去行一次礼,蔺晨身为国师地位崇高见皇帝不跪,只拱手揖了揖便仗着一群臣子宦官都趴着不听叫起不敢动弹,绷不住笑意无声大笑了一番。
      楚帝抖着脸皮指着蔺晨恨不能扑上去狠狠教训此人,可惜琅琊阁主仗着国师身份外带高人一等的身手,全不把宇文曜薄弱的威胁看在眼里,就差没更放肆地笑出声。
      算了,跟这家伙生气只会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气弱地摆摆手放过地下这几个跟自己一样倒霉的臣子,几位太常寺令敏锐地察觉到头顶上空三尺之处的危险气息消退不少,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带着自己推举的人选找借口纷纷溜了个干干净净。
      “咳嗯,朕有事与国师相谈,尔等退下。”
      有些话不便给旁人听见,他之前几次下旨蔺晨都借故推脱不肯进宫,只能趁着太史令个老家伙姗姗来迟的空隙问个究竟。
      “蔺晨,你实话告诉朕,蔺熙的天人感应有几分把握?”
      “陛下寄望于我儿?”
      “另外六个大令推荐的人选朕都见过,大多勤奋有余灵气不足,太史令的弟子性子骄纵不知深浅,却是少见的灵气灌顶,也不知道太史令用了什么法子把个蠢货养成这般。蔺熙如有把握胜出,朕当可高枕无忧。”
      “不能呢?陛下准备怎么办?”
      宇文曜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就算老天爷择定此人,你也得给朕等到朕清理了太史令身后势力和这一脉宗室,居然还想着提前开溜,门儿都没有!”
      “说吧,把握可大?”
      “我的儿子,自是与我相仿。”听闻无望甩掉包袱,蔺晨自然没给楚帝好脸色,“话说回来,我一直忘了问当年我的天人感应结果如何,你可知道?”
      “朕特意问过,不高不低,恰好一半。”
      “那陛下最好祈祷太史令的高徒不要高过半数。”
      “半数……不大保险。”楚帝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另一个呢,你的爱徒?”
      蔺晨斜了他一眼,望天长舒了口气。
      “我还以为陛下不打算问了呢。”
      “朕不是没法子了嘛!光是特准你多荐了一个,就让那老家伙在朝上翻来覆去反对了数次。”
      “哈,陛下,要说我家夕未的灵性,别的不敢说,他父亲可是这天底下头号聪明人,儿时也是灵气逼人载誉天下的。麻烦的是他的身世。”
      “能有多麻烦?”
      “现在多说无益,真轮到他被选上了再禀告陛下。”
      不是他故意卖关子,怕就怕现在说了,夕未就连上祭台一试的机会都未必有。
      “你还瞒着朕,朕可是都告诉你了,你可别……”
      楚帝这辈子除了眼前的大楚国师、琅琊阁主,还真没对其他什么人觉得那么宽容过,再这么忍下去,他都觉得自己心宽似海比得过圣人了。
      “嘘,人到齐了,陛下该进去了。”
      蔺晨功力深厚,远远望见扶阶而上的太史令,一副脑满肠肥胖得路都走不动的样子,唉,多看一眼都觉得伤,回去多喝点儿枸杞煮水补补眼吧。
      被截住话头无从抱怨起,宇文曜也只得继续憋了半肚子的火避开眼下最看不顺眼的太史令先一步进殿去了。
      蔺晨则拐过神殿先去了偏殿,他的乖乖小徒儿刚喝完药来神殿的路上就瞌睡得不行了,熙小猪也抱着夕未哥哥一起睡死活不撒手,他这个苦命的师尊加亲爹得去把他俩“送”去神殿喽。

      英俊潇洒自命不凡的楚国国师蔺大阁主左手抱着一个小娃娃,右手牵着个更小的奶娃娃闲适地晃进神殿之时,已有胜券在握的某个人等不及要欣赏在场所有跟他过不起的家伙诧异惊惧失措的神情好在将来作为炫耀的本钱笑话他们几十年。
      “蔺国师,神殿之上敬奉神灵,稚童酣睡于神灵不敬,怕是不妥。”
      “神灵心怀博大似海宽容天下,定不会计较一个病弱孩童难得的好眠。你说是么,太史令?”
      口口声声敬奉神灵,却敢在神殿里公然对国师出言不逊,平日里又爱诸多为难的舍太史令其谁。似他这样满脸皱皮褶子年纪一大把愣是找不出半点儿慈眉善目来,还目露贪婪凶光蛮横自大连遮掩一下都嫌多余的也够少见的了。
      “国师,神灵至高无上非我等凡人可随意揣测的。”
      “太史令既然知道更当慎言,世间还有比本国师更亲近神灵得神灵青睐的人吗?”
      连以天人感应得上天认可,代表神灵教谕万民的国师说出的话都不足以取信天下的话,区区一个太史令又算得了什么?
      这种明着被扇完左脸还哭着喊着凑上右脸求人扇的贱贱早该找个角落躲起来数数他被扇掉一地的牙,居然还敢抖着菊花似的老脸跟他过不去。
      被蔺晨嗤之以鼻的太史令当然没有改名太贱令的念头,他碰了个钉子便不再纠缠微末小事不放,这些愚蠢的家伙很快都会拜倒在他的脚下,他终将站上神台受万民景仰。蔺晨这个蠢货,白白占了国师的宝座那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做,哼哼,很快,很快这些都是他的了。
      “好了,正时将至,抽签之后快些开始。”
      真让蔺晨跟太史令拌嘴皮子,再吵上一整天都不会有结果。楚帝不得已冷哼一声打断两人,提醒他们该先考虑办正事儿了。
      除了趴着自家师尊睡得正香的小夕未,其余的孩子都去签筒中抽取了上祭台的次序。蔺晨不以为忏地甩了甩儿子递过来的一支“好签”,似笑非笑地扫过太史令得意忘形的脸,抬抬下巴傲然一笑。
      “儿子,给你夕未哥哥打前阵去!”
      蔺熙生得虎头虎脑,自小心头最爱不是爹不是妈而是漂亮和软的夕未哥哥,爹爹说过不能让坏人欺负夕未哥哥,蔺熙宝宝自然牢记老爹教诲奋勇向前为夕未哥哥挡住所有坏人!
      蔺家大公子年纪虽小却不怯场,当先跃上祭台照着老爹教过的什么祭文叽里呱啦竹筒倒豆似的背了一遍。
      这孩子背词儿背得俐落,祭台周围的玉灯也亮得干脆,九盏玉灯同时亮起。
      过了半数,已是不错的结果。
      宇文曜面色微霁,心下稍安,袖下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之后几个孩子大多表现平平,杰出者也不过点亮四五盏玉灯而已。
      太史令的弟子抽到第七位上场,这个老头儿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看得人很想冲上去揍一通,蔺晨瞟了眼这位太史令寄予厚望的弟子,不置一词。
      这位宗室出身的贵介小公子趾高气昂地登上祭台,煞有其事地挺着小胸脯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背诵着千篇一律的祭词。
      不得不承认这小孩儿平素做派确实令人讨厌,却是少见的心灵澄澈之人,侍奉神灵心念至诚连蔺晨都不由得疑惑——太史令那老家伙打哪儿找出这么个奇葩来的?
      随着孩童的念诵祝祷,祭台边的玉灯一盏盏逐一亮起。很快就到了令楚帝惊慌失措的地步。
      九盏,不多不少,刚好也是九盏。
      “哎呀,竟有二人同亮九盏,史上从未有过啊。陛下——”
      居然没能超过蔺晨的儿子,太史令着实扼腕不已。虽说是平手,也不能由宇文曜一句话就把他徒儿给撇开去,总得在两人之间再做比试,哼,若比的不是天人感应,难道他的徒儿还能输给个乡野村夫的儿子不成。
      “陛什么下,没见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哈,连亲生儿子都没能占得上风,区区连边儿都沾不上的徒弟还能独占鳌头不成。太史令忌惮的向来只有连续出了两代国师的蔺家父子而已,全没将一个病歪歪的孩子放在心上过。
      太史令不以为意地偏过头咧开嘴充满恶意地一笑,“蔺国师莫欺老夫没见识,这般病弱难支的孩子能得神灵赐服已是天大的福气,还妄想沟通天地感应神灵,哼哼,且莫说笑了。”
      “我是否说笑还是太史令太张狂,等下便知。”蔺晨对着那张老脸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待自己啊乖乖徒儿可就完全换了副温柔和善的态度,轻轻拍抚着小徒弟的小背脊,低声轻唤,“夕未,醒醒了夕未。”
      “爹,夕未哥哥睡得好好,干嘛要叫醒?”
      一心为夕未哥哥着想的蔺熙大公子见夕未哥哥明明睡得好好的,爹亲却要把他叫醒,真真奇怪呢!娘亲说有疑问就要问出来,他还是小孩子,碰到不懂的事儿就该不耻下问。
      不过……什么是不耻下问呢?
      蔺晨敲儿子脑袋早敲习惯了,这次也没能例外,顺手赏了儿子脑袋一个大大的板栗,没好气儿地道,“还不是你小子搞不定人家,老爹只好把你夕未哥哥叫醒咯。”
      他们父子二人一搭一裆颇有把少师之位看作囊中之物的架势,楚帝心里尽管着急却也看着有趣,加之方才蔺晨在言语上有意相帮,想来即便这个叫“夕未”的孩子天资不足,蔺晨也必有后招。
      反反复复又唤了几遍,梅东冥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他眼神迷蒙一脸茫然的样子,十有八九还没闹明白自己这是在哪儿呢。
      “夕未,照着师尊教你背的文章,去那边儿背一遍就好。”
      “是,师尊。”
      年幼的梅东冥拉拉一旁自他醒来就紧紧傍着他的蔺熙的手,嘴角边绽开一朵甜甜的笑容,懂事异常地安抚被父亲一句话闹得“自责”不已的蔺熙。
      “小熙好乖好乖,哥哥去去就回,一定不会让师尊和你失望的,放心吧!”
      “嗯,夕未哥哥最厉害了!”
      在场的人都还记得梅东冥是在蔺熙宝宝那一双饱含了崇拜、敬爱、信任的闪亮大眼中走上祭台的。而神迹,也在他跨进玉灯的刹那间便惊人地出现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久病的孩子只怕无缘神灵的时候,他每接近祭台一步,就有一盏玉灯亮起;伴随着他稚嫩清越的童音轻轻吟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时候,他周遭不知从何而来散发出悠长而迷离的异样香气,伴随着七彩的光华穿透神殿的穹顶挥洒到每个角落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耳中都清晰地听到十几重或男或女或长或幼交叠而成声音传达着同样四个字——神赐之子。
      从来没有过,十六盏玉灯全部亮起,神殿中神光乍现仙乐齐鸣。目睹这等神迹的太常寺上上下下官员都虔诚地五体投地向神灵祝祷,感谢神灵赐予他们得天庇佑的少师。
      紧张得汗湿全身的楚帝甚至来不及欣赏太史令那一脸活见鬼的惊惶绝望,他只是下意识地不顾帝王之尊紧紧拽住身边国师大人的腰封,声音嘶哑难辨得自己都险些吓了一跳。
      “蔺晨,这个孩子,朕一定要他成为少师!”
      无可争议的少师!
      蔺大国师看似是在场最为镇定自若的一个,他手上拽着的蔺熙蔺小公子若不是被他爹亲死死攥住,只怕已经像小狗儿似的扑上祭台紧紧抱住“他的”夕未哥哥不放了。
      千万别小看小孩子的预感,他总觉得在不久的未来他的夕未哥哥将被许许多多的人瓜分得干干净净,要是不趁着现在早点霸占到手,以后就再没机会赖住夕未哥哥啦!
      “陛下,您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天赐之子不立为少师?想遭天打雷劈吗?
      “朕觉得不需要再考虑了。”
      “哪怕夕未的身份有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都好解决,他既然能成为你琅琊阁主的徒弟,总不会是作奸犯科之人。”
      就算是也没关系,他宇文曜一介帝王,篡改个出身又有何难。
      蔺晨的眼睛猛地像他儿子一样亮闪闪的,炯炯有神地凝视着楚帝,欣然笑道,“陛下,他的父亲当然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但他的父亲不是楚国人。”
      “不是楚人?”
      “不错,他的父亲还是个大有来头名震天下的人。”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宇文曜开始觉得头疼了。
      “他爹是梅长苏。”
      “梅长苏是什么……鬼?”
      “嗯?”
      楚帝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你说的是那个梅长苏?”
      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天下间能出我口入你耳的可不只有这么一个梅长苏。”
      陛下,别自欺欺人了,就是他。
      好极了!天赐之子,麒麟之子,真是一半毒药一半蜜糖,吃与不吃都要命。
      楚帝恨恨瞪向一旁装无辜的蔺大国师,对方耸耸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混蛋!你居然敢私通梁国,连梅长苏的儿子都敢收来当徒弟。
      ——陛下,我与梅长苏私交甚笃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长苏走了,收他儿子做徒弟我可一点儿都没做错。
      ——你还有理了你!
      ——看在我们君臣一场,给句话,这少师还要不要?不要我就带回去了啊!
      ——要!
      于是,楚国太常寺神殿之上,天赐之子现世,本该举国欢腾昭告天下的幸事却在楚帝宇文曜苦巴巴的封口令下成为一个绝对不允许被透露出去的秘密封存了起来。
      楚国曜帝十四年,国师蔺晨首徒梅东冥被立为楚国少师,待行冠礼后选左侍右侍明卫暗卫各十人,成为真正只听命于梅东冥本人的一支强大的私人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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