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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修 ...

  •   这只是一个灵机一动的玩笑而已。罗晓澍后来想。
      也许是半开玩笑。

      但卢卡斯沉默片刻后,忽然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写。”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罗晓澍怔了一瞬。
      卢卡斯神色少见地严肃:“你写出她的名字,我就不追了。你写不出来,也不能追她。”

      罗晓澍眯起眼睛。
      “……资格赛吗?”他仍然觉得有点好笑。
      “是的!”卢卡斯却不放手。

      罗晓澍拿起桌上的笔,左手捏住笔杆,在指间转了一转。
      “也许你有点误会,我没说我要追她。”
      “真的吗?”卢卡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就说你写不写吧。”

      罗晓澍与他对视,随即轻轻挣开肩膀上的手。
      扯出一张餐巾纸。
      “写就写。”

      他坐直身体,凝神想了想。那天周清霭在这里写名字的情形忽然浮现在眼前。她抿着唇,脸颊上有一朵若隐若现的酒窝,眼睫微垂,像一朵鲜嫩柔美的花朵,安静自然。她写字的样子很认真,随后抬头,朝他一笑。那双眼睛闪动着春日的和暖。

      罗晓澍没再迟疑,裹着护具的右手按住餐巾纸,左手提笔,开始写她的名字。
      很吃力,两只手都在疼痛。而此时这一笔一划的努力,竟让他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霭”字写得艰难,但并没出错,罗晓澍很高兴。
      抬头看卢卡斯,只见他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周清霭的名字上,好一会儿没吭声。

      罗晓澍把笔递给他:“你现在学写也可以。”
      卢卡斯看他一眼。
      “不,我已经决定了。”他推开笔,“……你写得真难看。”

      卢卡斯拿起背包,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厨房里,罗晓澍坐着,好一会儿也没动。

      拿起手机,他把周清霭三个字挨个搜了一下,每个字都确认了笔画顺序,一笔一划再写一遍。
      卢卡斯说得没错,他把她的名字写得太难看了。

      嗯,说明他需要练习。对于罗晓澍这样习惯每天练琴的人来说,练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等下把她的名字打出来。再去买些临摹纸,每天摹写几十遍,不信不能把她的名字写好看了。

      夜色不知何时降临了。月光正悄悄爬到她的名字上。
      罗晓澍怔怔望着,想,他好像没打算谈恋爱的。
      怎么这么突然地,就被卢卡斯鼓动了。

      --
      周清霭一夜翻来覆去,一会儿觉得愤怒,一会儿又想哭,卢卡斯透露的他的家庭故事太离谱了,太超出她的想象。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怎么能这么混蛋。她一会儿跳起来,想要去替他讨个公道,一会儿又觉得心疼,眼泪都涌出来。她怎么这么爱哭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天快亮了她才朦胧睡去,没多久又被莎拉的电话吵醒。

      仍在法国出差的女房东,不忘给她安排工作,说是三楼她房间的一些衣服需要送去干洗,还有一项修整庭院的大工程需要她帮忙。

      周清霭接完电话,不由自主打开微信。

      罗晓澍的微信是昨天晚饭后加的,还是卢卡斯先提出要加她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只帅气的金毛狗狗,挺像他;罗晓澍的头像则是一个大大的楷体“澍”字,笔画分明,严正清晰,一目了然。
      周清霭当时看到还忍不住乐,他到底是多想让德国朋友们记住这个汉字啊。

      可这会儿看着,她只觉得难过,又想起他那天淋着雨走在紫藤街上的样子。原来他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有着幸福完满的家庭。在初遇时的明亮笑容背后,在自信开朗的外表之下,竟然会藏着如此深切的痛苦吗?

      周清霭呆坐了好一会儿,重又拿起手机来,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
      说什么呢?你的手是被你爸弄伤的?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不,不行,那太冒昧了,很可能他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个。他们才认识多久啊,他可是前两天才知道她的名字……

      手机忽然轻轻冒了个泡——就在她眼前的对话框里,一句话倏地浮出来:嗨,早上好!今天去朋友那儿,不在家吃饭。你有事的话,可以不用来。

      啊啊。周清霭定睛,确认是“澍”给她发的消息,连忙回:莎拉有事让我做,我要去的。
      想一想,再加一句:你晚饭也不在家吃吗?
      澍:嗯
      霭: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先去超市买菜。

      罗晓澍有一会儿没回复。周清霭紧张地把这两句话又看了一遍,想着很正常啊,她没说错什么啊,就听手机又是一响。

      他发了一个笑脸:你什么时候到?
      霭:我要先去上课,大概三点能到
      发完了又后悔,啰嗦这么多干什么,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她上不上课……
      澍:好。

      周清霭把这一个字又盯着看了半天。这是,会等她的意思吗?

      这天的课程似乎特别漫长。又是个雨天,周清霭下了课,误了一趟公车,赶到紫藤街时已过了三点。她按了门铃,院门立马就开了——果然,是在等她对不对?

      周清霭走进去。春雨中的庭院浮着一片清浅的绿意,有乐声风铃般遥遥响着。隔着细密的雨帘,她望见白色门廊下,罗晓澍穿一身浅蓝牛仔,正坐在原木长椅上,反抱着一把吉他,而他的左手竟在拨弦。

      她紧跑几步冲进门廊,目瞪口呆。
      罗晓澍抬头,朝她一笑。

      “你在干吗?”
      “试试这样能不能玩。”他笑,“看来还是不行。”

      他拿开吉他,把MIDI键盘放在膝盖上,用左手弹了一段。

      “你的左手也有伤呢!”周清霭叫。
      “那怎么办?”他停下来,朝她一笑,“我学过的乐器都没法玩儿了。”

      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并不见阴霾。裹在护具里的右手吊在胸前,牛仔衣随意披着,自有一副洒脱的帅气。而他说话的语气也只是遗憾似的,听不出怨怼和痛苦。

      周清霭望着他,仍然难以置信——是真的吗?这样明亮温柔的人,竟然是从那样的经历中走过来的吗?

      她喃喃开口:“你的手不疼了?”
      “疼的。”
      “可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因为难过也不能让手好起来啊。”他看她神色,又笑,“其实我在医生面前都是另一幅样子的。我可脆弱了。”
      ……谁信。
      周清霭听出他语气里的逗哄之意,忍不住给他一个嗔怪的眼神。

      见她笑了,罗晓澍似乎很满意。
      “所以你学过什么乐器?”
      周清霭被问得一愣。
      他自顾自说下去:“钢琴肯定学过,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罗晓澍笑看她一眼:“你都说不喜欢肖邦了。”
      那不是圣诞晚会时说的话吗?居然还记得。

      见他似乎要追问,周清霭莫名紧张:“就是考级用的,完全被逼的,早忘光了!”
      “哦。”罗晓澍却一副打算问个究竟的架势,“那有没有你喜欢的乐器呢?”
      周清霭眨了眨眼。她没想说的,可是被这样充满温柔笑意的眼神望着,不由开口:“……我学过一点点口琴。”

      罗晓澍似乎来了兴致:“你喜欢那个声音?”
      “嗯,”周清霭挠挠脸颊,“听起来,很纯真的感觉。”

      他微笑着看她:“那我可以听你吹吗?”
      周清霭脸红:“不行的啦。忘光了。”
      “再捡起来啊。”
      “不,不行的。”
      周清霭连连摇手,逃也似的上楼去。开玩笑,当她是他那样的天才吗?

      需要送去干洗的衣服翻出来,小山似的一大堆,足足装了三大袋。她费力地拎出去。

      没想到罗晓澍还坐在门廊那儿。他放下键盘,来拎她手中的袋子。
      “可别——”
      他已用左手抢过两只袋子:“挺沉的呢,这是要干吗?”
      听说要送干洗店,他瞥她一眼:“你打算怎么过去?”
      “走过去啊,大不了跑两趟。”主要是下雨要打伞,不大方便。周清霭自觉能应付。

      却见他拿手机拨了个号码。
      对面很快就接了,罗晓澍说着德语,语气轻快,甚至带点儿撒娇的意味:“……是的,我的手受伤了,现在没法开车,能不能麻烦您来一趟呢?”
      “……那可太感谢了。”

      他挂断电话:“干洗店的人一会儿就来拿衣服。”
      见周清霭大睁着眼睛,罗晓澍耸耸肩:“我们在这住了十几年,跟干洗店老板娘老早认识了。莎拉刚搬回来,大概不清楚这个。”
      “……”
      他轻咳一声:“莎拉给你的工作还挺多。怎么会来这里打工的?”

      代班而已。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不会坚持到现在吧?
      周清霭想,嘴上却说:“赚钱啊。”
      “家里不给你钱?”
      “搞不好哪天就不给了。”
      周清霭一直记着妈妈那天电话里说:换专业?你换啊,你要敢换,就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妈妈当然说得出做得到。
      他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因为我想换专业。我讨厌财会专业。因为我也想像你一样,去学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她抬头,正视他的眼睛:“你真的从商学院退学了吗?”
      “真的。”罗晓澍微微挑眉,“怎么,你觉得我该回去读商学院?”
      “不!”周清霭不由提高声音,“我觉得你属于音乐。”
      听见她说这话,罗晓澍的神色放松下来。

      “但是,你读商学院仍然可以很出色,也许你做任何一行都没问题。”周清霭却下意识低了头,“我就不行了。我讨厌财会专业,可即使我有勇气退学,也不知道该去读什么……”

      “你做菜很好啊。”
      没想到他对她的厨艺有这么大的滤镜,周清霭无奈:“那根本不算什么……”
      罗晓澍笑:“可你说要维护中餐的尊严,我觉得很帅。”
      诶?周清霭被夸得一愣:“那不是应该的吗?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要做好啊。”

      “有这样的态度,你做任何事也都能做好的。”
      他可真会说话。周清霭想。

      却听他又开口,语气里带了点蛊惑:“要不,学音乐吧?”
      怎么可能啊。周清霭想起那次试唱来,决定小小记个仇:“我又不是你,音都唱不准呢。”

      罗晓澍看她表情,显然立刻就明白了。
      “谁说的?谁说的?”他做出一本正经,要替她讨回公道的样子,“谁说的这种胡话?”
      周清霭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笑盈盈看她:“你的音准非常好!声音也非常好听!”

      “……哦。”周清霭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没想到他接下去说:“那么,来我们乐队伴唱吧?”
      咦?周清霭呆住了:“卢卡斯问过我,可我……”

      “他邀请的不算。”罗晓澍左手随意搭上键盘,手腕微转,一组明亮悦耳的和弦流淌而出。他抬眼看向她,带着顽皮的笑意忽然开唱——

      亲爱的清霭
      声音很好听的清霭
      请来我们灰天使
      一起唱歌

      廊檐下,雨水在他身后沙沙落着。他单手抚琴的样子那样帅气,笑望着她的眼睛如此明亮,随口唱出的旋律又那样动听,一时间,周清霭脸颊滚烫,抿紧嘴唇,好像整颗心都打起颤来。

      罗晓澍望望她的神色,又笑着唱:

      同意吗?不同意吗?
      请不要让我给你一朵雏菊
      因为每一片花瓣
      都会说
      同意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周清霭后来想,他要是用这一招去追女孩子,十个有九个都得被迷晕,还有一个一定是石头做的。

      ——于是,当她对他摇头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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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明日入V。这篇文连载时状态不稳,更新缓慢又断更,好在坚持完结了,感谢一直等待我的读者。本想不V了,可免费文几乎没有曝光机会,想想还是希望我爱的这个故事,能够有机会与喜欢它的读者相互找到吧。喜欢的话请多多评论哦,段评也开了的。新文《许安歌的面包王子》会全文存稿再发,求个预收先,期待再见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