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乐的光合作用》珊铭

54、第 54 章

　　这世上最美妙的事之一，莫过于别后重逢。

　　罗晓澍这么多年没回国，再踏上故土时，颇有种突然进入另一个领域的错觉。这里人流如织，变化超出想象，而他同样是一个外来者。

　　当他在约好的街口，看到周清霭出现在人海中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在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中，在所有城市的所有街道中，她径直走向我。”

　　这是来自哪位作家的文字，他记不清了。可是这一刻，多么贴切。他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像她撑着伞走向他的那一刻。

　　他站起来，走向她。他也要径直走向她。

　　《第七层云上》的热度并没有很快消退。这首歌不知哪里戳中了听者的神经，反正它就是火了。大概是那种带点慵懒的弹软的调调儿很招人，让人念念不忘，听过两遍就魔音一样在脑袋里蹦蹦跳跳，像个顽皮固执的小伙伴，一定要拉起你的手来，让你和它一起蹦蹦跳跳。

　　这倒也不是一首会让人想跳舞的歌。它只是很轻松闲适，很自然可爱，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轻易地挤进谁生活的缝隙里，在你耳边打个呵欠，和你一起，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地打个盹——

　　“可能因为我唱得很放松吧。”罗晓澍自己也有点讶异于这首歌的受欢迎程度。他说他只花了半小时就写完了，歌词也填得随意，因为当时只想到了第七层云……

　　这段话是在某个自媒体采访时说的，那家小编跟周清霭私信聊了上百条，是头一个主动提出要做采访的媒体，罗晓澍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个采访视频为《第七层云上》再加了一把火——虽然罗晓澍穿着简洁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妆造也没做，只是用流利的中文回答了所有问题，还清唱了一小段。他在镜头里笑得大方俊朗，态度乐观从容，又不失机敏可爱，当真是魅力四射帅气十足，于是用最快的速度又收获了一波粉丝，评论里的大胆发言周清霭都没眼看，干脆直接禁止罗晓澍去刷后台。

　　“我本来没想看的，”罗晓澍似乎很享受她的表情，“可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有点好奇——”
　　“不许看！”周清霭脸都挣红了，“你要是看我就跟你绝交！”
　　真狠啊，罗晓澍搂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那你挑几句夸我的，说给我听好不好。”
　　行吧。
　　周清霭跳过那些夸颜值喊老公的，特别选了一些称赞歌曲的评论。其中好几个问有没有中文歌，罗晓澍被提醒了，转头就开始给《第七层云上》填中文词。

　　在最先火爆起来的短视频平台，“第七层云上”的相关词条已经过亿。从未领教过中国流量的乐手们，都被这速度和数量惊呆了。紧接着，灰天使之前在海外网站上发布的歌曲和演出视频也被乐迷“考古”，分享到国内网站上，粉丝数量更是一路攀升。与此同时，由于巴塞音乐节的影响力和露西娅的推荐，灰天使在国外平台上的数据也大幅增长了一波。

　　他们还没有回过神，各大音乐平台的合作邀请、演出邀约都来了，甚至还有经纪人。在国内的音乐平台，他们的账号一开通，就收获了六位数的关注。罗晓澍一边和卢卡斯他们商议，如何利用这波热度提高乐队的签约筹码，一边抓紧时间上线了中文歌，一首是之前的《你的笑容》，一首是《第七层云上》的中文版，还有一首全新的中文单曲。

　　他的才华与能力把这波从天而降的热度彻底接住了。国内音乐平台的关注量迅速破了50万。三首中文歌、两首英文歌和两首德文歌都在音乐平台的飙升榜上。连德语电视台播放的路演节目也被翻译搬运，周清霭拍摄的镜头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她于是再接再厉地剪辑了数个乐队的视频，还为他们拍摄了简单的MV。

　　原本她还担心不够好，可一经发布她就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视频画面里的主人公，还有一张足够帅气的脸。

　　一直关注灰天使的许晓筱直言不讳：你知道一个既有颜值又有实力的乐队多难得吗？
　　好吧。周清霭不得不承认，这仍然是一个看脸的时代，美貌永远是生产力。

　　如此一来，反而更凸显了她的重要性。

　　一连几个月，周清霭拧紧了发条，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先是陪妈妈看病手术，万幸并无大碍，她得以飞回德国去，上完了法兰的大师课。随着罗晓澍结束他与国内各方面的初步接触，也回德国准备新歌，她的精力几乎都扑在乐队的拍摄上了。某种程度上说，由于她的视频给乐队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流量，她已经实际上成为了乐队的御用摄影师。

　　大家都说你是福星呢。罗晓澍告诉她。灰天使能有现在的局面，你是最大的功臣。
　　周清霭可不这么认为。能够火起来的歌曲是他写的他唱的，她只不过是起到一点点作用罢了。

　　可这不也说明你很棒吗？我早就说你很厉害！
　　罗晓澍不遗余力地夸赞她，说乐手们也很信任她。
　　也许这种信任也给了她力量。

　　周清霭定下心来，不拍摄的时间也在反复练习，看书，研究。她甚至还鼓起勇气，给慕城大学的那位教授再次发送了作品，竟然又一次得到了回复和指点。新学期的申请开始了，对于投出的申请材料，她已经能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进步。

　　在国内重逢时，她和罗晓澍有过一场至关重要的谈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晓澍。”
　　“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诉你就回国的。”在秋天的暖阳下，周清霭拉紧他的手，“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很软弱。澍，我有的时候就是会变得很退缩，很没用，很想逃避，你能理解吗？”
　　“能。”罗晓澍说，“可我觉得你很勇敢。”真的很软弱一直在逃避的人，是他的爸爸妈妈吧，他们逃了十几年了，至今还不敢真正面对。

　　“我，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真的想要离开你。”周清霭望着他的眼睛，仿佛鼓足了勇气，“因为，你是我的理想，我想要成为的人。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想了想，补一句：“你不要骄傲哦。”

　　罗晓澍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很有些惊讶：“我没有，我只觉得很荣幸。”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敢相信，又轻声问：“真的吗？和我在一起之后，还是这么想吗？”
　　“是的呢。我也不是在夸你完美。只不过，如果我能够接受自己的软弱，我想我就可以接受你的任何缺点了。”
　　“哦——”罗晓澍拖个长音，“所以我有什么缺点？”
　　周清霭眨眨眼睛，又歪歪头。
　　“快说啊。”

　　“你没有缺点。”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罗晓澍被呛到了。
　　“我都没那么自恋。”

　　周清霭扬起脸笑：“没关系，也许是因为我现在爱着你，所以你的缺点都可以变成可爱的优点。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觉得不能忍受你了，那你就完了哦。”
　　罗晓澍含笑望着她，晃一晃她的手：“那么，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能忍受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他真的是温柔。发自内心的温柔。骨子里的温柔。而这温柔同样来自于他内心的强大，他的勇气和能量。
　　周清霭觉得眼泪要冒出来了。

　　“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说是节目组给我的报酬。明明是你自己的钱。”这大概是唯一一件她不能忍受的事了。

　　“因为节目组不肯让新人来担任摄影师啊。我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也太可惜了。所以如果要让你拍摄，那只有乐队出钱。但灰天使的这次节目录制，是卢卡斯家里资助的，我也不想让你卷进复杂的关系里面。你不需要欠他们家的人情。我自己完全有能力支持你。”

　　罗晓澍深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完全拥有那次路演的拍摄版权。你的第一次尝试，不管好坏，它都值得被好好保留下来。而且，那也是你第一次拍摄我的路演。这些视频，这些素材，是我们俩一起的创作，我不希望它的所有权受到任何的限制——”

　　周清霭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泪眼婆娑中，他仍然在微笑：“我想过，你可能会为我们乐队拍摄一段时期，但这不会是终点。将来，如果你去了慕城大学，或者别的什么大学的摄影专业，可能又会发现有新的领域在等着你了。世界那么大，你不需要只给我们拍摄，你可以去拍摄所有感兴趣的东西，尝试所有的可能，而这次路演的拍摄，就是我们的起点，值得完整保留下来的起点……”

　　周清霭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能遇见他，真的是她人生里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

　　她抬起头来，对他绽开一个泛着泪花的笑容。
　　“罗晓澍。”她清清楚楚地叫他名字，“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理想。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请你不要离开我。请你支持我。我要给你看我的成长。”

　　罗晓澍吻吻她的脸颊。然后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亲爱的清霭，请你用你的镜头，见证我们俩的成长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