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S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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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城市边缘处蔓延着低矮的山脉，被灰蓝色的暮光衬得异常黯淡。山脉背后阴云密布，大片大片暗灰色的云团沉沉地压在山脉之上，仿若代表着黑暗的中世纪欧洲的景象。
破碎的城市到处都是残砖碎瓦，偶尔会有灰黑色的像耗子一样的人影在城市的缝隙里穿梭，时不时回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一个穿着破旧的暗灰色大衣的人倒拖着什么，蹑手蹑脚地从壁楼裂开的两人大的缝隙里爬进了壁楼，左脸上破开的伤口滴下血来，一双三角眼闪动着莫名诡异的色彩。
没一会儿，就听到壁楼里传来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
吃东西的声音很快就被打断了。
一把军刀结束了这个幸存者的生命。
一个穿着灰蓝色大衣的人站在壁楼的缝隙外厌恶地看着里面这一幕：矮小的壁楼里堆积着黑积积油腻腻的各种垃圾、一堆堆的排泄物以及各种各样沾着血肉的骨头，正中间的地上倒着一具破烂的尸体，脸上的伤口还滴着血，嘴角却残留着狂喜的微笑，神情分外地可怕；尸体旁边倒着半具新鲜的人体，已经被割得支离破碎，胳膊上的肉留下了明显的被牙齿啃咬过的迹象。
“像老鼠一样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那个B级杀手挑高眉毛，眼里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屑的优越感。
这样的生物，怎么配和他们一同前往平行世界？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B级杀手就倒在了地上，喉咙被划开，流出了滚滚温热的鲜血，瞪大的眼睛全是死不瞑目的惊愕。
最后倒映在他眼睛里的就是从壁楼角落里缓缓凸现出来的“一块”暗黑色的影子。
在B级杀手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城市街道上有无数个影子都忽然停顿了下来，安静地好像是无数隐藏在残存城市里的幽灵。
来了。
幽灵们瞬间在街道上急速狂奔起来，一块又一块灰色的影子向这个方向涌来，堆积成暗灰色暮光里漂浮着的灰尘。
站在街道正中心的是一个穿着纯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身材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瘦骨嶙峋，眼睛里却有着亮如星子的光芒。男人好像全没意识到自己所在的险境，从容不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剪开后擦火点上，烟头的火星蹦跶着溅到地上。
二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近在咫尺。
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男人投掷出嘴边的雪茄，一个翻身撂倒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幽灵”，反手一刀又割开了另一个“幽灵”的喉咙，然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
所有堆积到了街道上的杀手心底一凉。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杀戮。
一场单方面的、压倒性的、酣畅淋漓的杀戮。
每一秒都有人在风中倒下，血花四溅，死得干净利落，每一双眼睛都残留着最后的惊愕和不甘。然而没有人能逃过那双收割生命的真正的死神之手。
半刻钟后，街道上倒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
把火折子扔进房子里的简易式的壁炉里，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皮肤白皙的男子在毯子里缩了缩，眉头皱了皱，亚麻色的头发仍旧干干净净，沉睡的脸上尚且有着末世里看不到的天真。
带着冷气进来的男人衣服上溅着混合着血的泥，脸庞摸上去甚至能摸出来凸起的骨头，左手上割着一道几乎要割断手腕的伤口，伤口处已经结了疤，看上去极为可怕，裹在衣服里的身体更是可想而知，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是他们逃亡的两个月后。
即使是绪，也脏得和平常的流浪者一般无二。可然依旧被他照顾得很好。
他的然。他的阿然。
绪伸出已经被磨得粗糙的大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的脸庞，触摸着他举世无二的宝贝，嘴角难得地浮现着笑意。
当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完全麻木，失去笑容，他却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绪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否末世，他觉得这样就很好。
火焰在黑暗里跳动，风从微小的缝隙里吹过来，空气很冷，时间静止。可绪觉得很安静很温暖很幸福。
直到所有的温暖都冻结在那一刻。
“谁？”绪下意识地想隐藏起身形，却一瞬间回神，护在了然的身边。
黑暗里有着让人心慌的恐惧。
这是第一个找到绪的藏所的杀手。
根据绪生平所有的经验来判断，这是一个几乎可以和他比肩的A级杀手。
这已经是第七个追击他的A级杀手了。
绪下意识地想，会不会死？
凝结许久的空气微微产生波动，绪的黑风衣衣角瞬间摇晃，“簌”地一声，绪追踪着空气里的动静出手。
银色的小刀在空气里划出死亡的弧度，转了一瞬嗖地回到了绪的手上。
黑暗里一个黑色的斗篷缓缓走了出来。
绪的瞳孔猛地睁大。
是殿。
然揉了揉眼睛，看向完全看不清的黑暗里，意识混沌而迷茫：“绪？”
有金刀撞击的声音哗然响起。
火焰哗地一下亮了起来，一瞬间彻底照亮了整个房子。
在然醒来的那一刻，战斗已经结束了。
黑色风衣的绪直直地站在那里，对面的地上趴着像黑色折翼蝶一样跌落在地上的殿。
黑衣斗篷下的殿全身的骨骼都碎掉了，只能软趴趴地趴在地上。
站立着的绪也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就在绪要用尽最后一击杀掉对面的心腹大患时，那个趴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依旧带着那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神情，对着他露出一个诡谲的优雅微笑，声音嘶哑，轻得几乎不能让人听到：“绪，然是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好的纯光源体，你们是逃不掉的。”
“我们还没有结束。”
话音落地的一瞬，年轻男子的脖骨断裂，脑袋啪地掉在地板上死去了。
绪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后来，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曾和他一起搭档出任务的年轻男人叼着根烟，擦拭着手中的枪，脸色苍白地像吸血鬼，脸上的神情却让人觉得他优雅地像个贵族。
那个年轻的男人对着他微笑：“你好，我叫殿，合作愉快。”
这是绪成为A级杀手后，头一次有人给他危险的感觉。
任务结束的时候，那个叫殿的男人笑着问他：“你怎么从来都没有笑过呢？难道你没有学过‘微笑掩饰’这门课程吗？”
绪感到自己对着殿笑了一下，可殿却挑剔地看着他，手指对着他晃了晃：“不不不，你这不是真正的微笑，连那种假装的笑都不算。你笑不出来吧？你这是心理缺陷。”
绪眼神冷淡，没有反驳他。
随后殿的嘴唇蠕动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一句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绪竭力睁着眼睛去分辨殿的唇形，最后终于看懂了那句话：
你们是逃不掉的。
你们是逃不掉的。
你们是逃不掉的。
——我们还没有结束。
梦里的殿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牵动着，慢慢在迷雾里离他远去。
迷雾里，殿身边慢慢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殿身边与殿一起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绪心里忽然感到咯噔一下的疼痛，他穷尽目力拼命去看殿旁边的那个人。
但无论如何绪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Six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