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宋小闲

3、互坑，冤家路窄（1）

　　银行卡没了，好在公交卡还在。和赵小亿分手后，姜婠婠倒了两趟地铁，去了郊区一家珠宝厂。
　　自然是比不上CH那样的财大气粗，不过胜在企业文化高尚。珠宝厂的厂长周老头是姜婠婠从前合作过的一个珠宝商，六十多岁的年纪，不拘小节，过得比姜婠婠还潇洒。
　　有这样的领导者，企业文化自然深受姜婠婠喜欢。
　　巧的是，这个企业也很喜欢她。

　　见姜婠婠忽然过来，正和设计师确认新款设计图的周老头立刻笑眯眯地迎出来：“稀客啊，多久没来了？”
　　多久？上次过来好像是去年。
　　姜婠婠记性不错，刹那间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算术，她可爱地比了几个数字出来：“三百八十六天。”
　　周老头喜欢姜婠婠什么？他就喜欢姜婠婠这股机灵劲，明明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偏偏说出来的话能让你感觉到她对你无比上心、无比真诚。
　　周老头被她逗得心花怒放。
　　“说吧，这次想做什么？工费五折，工期减半。”
　　姜婠婠喜欢周老头什么？她就喜欢周老头性情中人。
　　周老头的生意做得大，订单全排得满满的，大品牌的代工工期也得排半年，减半就是三个月，对姜婠婠这样打酱油的散客而言真是给足了面子。
　　但这次她可不是来做首饰的。
　　她笑眯眯地说：“老头，我来找工作，你收留不收留我啊？”
　　周老头闻言，条件反射性露出了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你说真的？”
　　“真的啊。”姜婠婠点点头，真得掏心掏肝，“我得罪了我后妈，我爸把我积蓄没收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先投靠你一阵子。”
　　只有需要投靠的时候才想得起他。
　　“你啊……真是诚实得可爱！”周老头指了指她，心情大好地把她留下了，还体贴地给她预支了一个月工资。

　　姜婠婠下班时拿着鼓鼓的一个信封，朝周老头笑得眉眼弯弯：“老头，我会报答你的。”
　　周老头轻哼一声：“你人来就是报答了。”
　　姜婠婠摇头，满脸认真：“这怎么够，今年珠宝圈最受瞩目的‘琼华宴’设计大赛下个月就开始了，以品牌为单位参赛，我要帮你拿个冠军回来，让‘绮艳珠宝’以此为契机迈入一线品牌的行列。”
　　周老头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他也不算是个没有野心的老头，但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姜婠婠想得有点多。珠宝圈大佬CH以下，大神小神众多，而他的“绮艳珠宝”只是个十八线品牌……他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足够懂行。
　　不过，他一向把婠婠当孙女照顾，这时也就顺着她随便开了个玩笑：“冠军倒是不用，三甲就好。”
　　姜婠婠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比赛只设冠军不设三甲。”
　　周老头：“……”
　　你开心就好。

　　姜婠婠下班倒两趟地铁一趟公交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正饥肠辘辘地坐在餐厅等李阿姨做吃的，姜濉的助理到了，送来巴黎空运的小礼服，那是林丽雅为下个月3号的拍卖会定制的。
　　林丽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请柬，为了这场拍卖会准备了半年，这是真正上流社会的拍卖会，和他们家这种暴发户的性质截然不同，林丽雅心向往之，迫不及待要借此正式跻身上流社会。
　　如今拍卖会在即，万事俱备，林丽雅心情大好，像一阵风一样跑上跑下，不久就打扮好。她再次跑下来时，姜婠婠刚扒了一口饭。
　　“婠婠，快别吃了，你爸还没回家，你来帮阿姨看看，好不好看？”
　　姜婠婠抬起头来，只见林丽雅一身宝蓝色晚礼服，整个人美得空灵。空灵这个东西，穿好了才是空灵，没穿好是松垮。公平地说，林丽雅是前者。
　　林丽雅自己会照镜子，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前者，这会儿自然地在姜婠婠面前摆了个女王的Pose，下巴抬得高高地问姜婠婠：“好看吗？”
　　姜婠婠目光落在林丽雅脖子上那条璀璨奢华的钻石项链，笑容忽然变得格外甜美：“真好看！”
　　姜婠婠双目澄澈晶亮，又这样含笑赞美，林丽雅受用无比，转了几个圈又飘上楼去。
　　姜婠婠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捂着嘴巴自己乐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姜婠婠像早起的小鸟儿一样飞到郊区，周老头还没来，但她已经迫不及待，主动给周老头打了电话。
　　“老头，我想用你的金子和钻石做个私活。”
　　周老头还以为她念念不忘参赛作品，无奈地说：“什么私活不私活，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和你计较这些不成？”
　　姜婠婠心中陡然一下不是滋味，连忙表示：“不是参赛作品，参赛作品我才不会和你客气呢，必要时候我还要亲自去采购，全用最好的品相，然后找你报销。但这个真是私活，金子和钻石的费用还有损耗费我会自己去找财务结算，就是和你打声招呼。”
　　周老头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姜婠婠立刻循着记忆，将CH那条钻石项链画在纸上。
　　她记忆极好，几乎过目不忘，又天生对珠宝敏感，眨眼就将林丽雅脖子上的项链画在纸上，一比一的比例，金钻的等级分毫不差，栩栩如生，光芒万丈几乎要飘出稿纸。
　　今天她到得早，此刻同事们都还没有来，否则如果让别的设计师看到了这张图纸，一定大惊失色，当她是从CH过来卧底的。
　　她满意地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不慌不忙地将几个参数改动，金钻全部降低一到两个等级，将图纸上的东西和CH的产品区别开来，但这个区别却很轻微，只有她这样的行家或是资深珠宝玩家才看得出。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微微一笑。
　　开工。

　　3号很快就到了，当天却出了个小插曲，姜濉公司临时有事去不成，指派姜婠婠陪林丽雅过去。
　　林丽雅气得只想砸东西，可惜姜濉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妆都化好了，实在不适合发怒，只能让姜婠婠白捡个大便宜。
　　其实姜婠婠也有些措手不及，虽然这个拍卖会她也参与了精心准备，但亲自出场还是个意外。也没有巴黎空运回来的晚礼服给她，好在她有年轻和貌美，小金库虽然被没收了，但她还有自己收藏的珠宝大金库。她从中选了一套出自名家之手的古典祖母绿水滴首饰，配上香槟色的修身长礼服，祖母绿的高贵典雅与她年轻娇美的容颜相得益彰，让她整个人光彩夺目。
　　不过，这样的姜婠婠吸引的目光还是没有林丽雅多。
　　林丽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堪比头顶的水晶灯，她不停地变换着姿态回应那些陌生的目光，偶尔觑了空隙还会装作疑惑地问姜婠婠：“婠婠，他们在看什么？”
　　姜婠婠双目含笑，诚实地回答：“在看你，阿姨。”
　　林丽雅嘴角的弧度真是压都压不下来：“有什么好看的？”
　　姜婠婠心悦诚服地说：“是阿姨你应得的。”
　　林丽雅笑得合不拢嘴。
　　姜婠婠也快要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场合，公然戴着不高明的赝品招摇，可不就是应得的吗？
　　哼哼，要你赶尽杀绝，害我身无分文，还在我面前炫富。我让你炫个够啊……

　　这么美妙的夜晚，姜婠婠自是享受得心安理得，有侍者路过，她随手拿了一杯香槟。
　　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微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迎视。看清是谁，手当即一抖。
　　天，天敌……苏先生。
　　右侧不远处，男人精瘦修长的身体包裹在低调昂贵的手工西服里，整个人不动声色，气场却强大到不容忽视。
　　姜婠婠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挪去，垂死挣扎地想用身体挡住林丽雅……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