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自诉》忆火因

16、第十四章

　　只剩我和王硕渊时，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其实是个挺无趣的鬼，自己静坐都能坐一整天，而王硕渊也不是健谈的人，我俩相视一笑，却半响无语。
　　正在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王硕渊却先开了口“当年你的死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如今看见你虽然……但依旧能好好的，我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当年死后重活，也是没想过的。后来听到你的事情，那时自己刚刚转变不久，导致心绪大变，差点酿成大错。”那时真是混乱的时刻，如果不是彼得克制得住我，我想我会牵连很多无辜的生命。“如今，能再见到你真好。”我看着王硕渊的眼睛，发自内心的微笑。
　　“兜兜转转，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在与我玩笑。在我知道自己依旧能保持前世记忆而轮回转世时，一开始我很是开怀，觉得是上天的眷顾，让我能了结心里的介怀。可是如今转生十世终是明白，这本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王硕渊停顿一会，继续说“但至少让我在这一世遇见故人，也算这十世惩罚有些收获。”
　　几天之前我还曾经想过，如果投胎转世还带着之前的记忆，岂不是比我这长生不死的人还要快活，而如今王硕渊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里，他并不快活。
　　“刚刚那个男孩叫苏起，是南派道家的人。他可以通灵与鬼神对话，上至天界，下至阴冥皆可通达。我让他帮你想想办法，总会让你摆脱这记忆轮回之苦。”
　　“难怪他能同你住在一起，我曾经对这种怪力乱神从不相信，即使自己经历此节，我依旧选择相信这现实的世界，没有鬼神的世界。可是自从两百年前那次被吸血而亡后，我才正视这个神鬼怪力的世界，而且如今在又遇见你，让我不得不更加确信。如果他能帮我，我感激不尽。”
　　“晚上我们要找你父亲出来问问他死因，你要不要也一起。”我想起和苏起说好晚上要找王老头出来聊聊，正好也可以让王硕渊再见一下他的父亲。
　　王硕渊听完我说的话后突然笑起来，笑的那么大声那么用力。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笑出来。
　　我无法感知王硕渊现在的笑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欢乐。我想不应该欢乐吧。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我自己的无知，笑我这十世与至亲生离死别时的心伤欲绝竟好像一场笑话，天大的笑话。我为亲人的逝去痛不欲生，而熟不知死亡也并非是永诀，就像你说的，有些人能召唤鬼神，想再见也并非难事，可笑我活了十世都未活明白。”
　　“并不是随意便能唤出以死之人的灵魂，时间久了，他便会被阴冥界收去，去经历下一世的轮回。所以至亲死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的确是生离死别，不会再见。”我看不下去他如此伤心，只能解释一番希望他可以释怀。
　　王硕渊起身拿起外套脚步有些踉跄的往门口走去。“我要去医院了，晚上我不过来了，既然死别就不用再见。”他站在门口，转过身与我视线相对，许久后开口说“只希望你们帮他找到真凶，让他死的瞑目。”
　　王硕渊走后，室内又恢复一片平静。人竟然能把情感发挥至此，他刚刚的笑声犹在耳边。虽然哀痛自嘲，但也算淋漓尽致，这样也不会郁结于胸，总归情感的爆发也是好的。
　　自从成为吸血鬼后，我便对喜怒哀乐感受很少，情绪也很难有大的起伏。那时刚刚换血成为吸血鬼时，听到王硕渊的死讯我差一点控制不住心神成为只为嗜血而活的僵尸。
　　当时多亏彼得帮我稳住心神，他怕控制我时力量放的太过弄伤我，所以很是小心翼翼，最后反倒被我抓伤。我清明以后，记得他举起自己的手给我看，他的虎口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很轻微。他揉着我的头说，小东西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受伤，这次竟然被你弄伤，我要罚你，罚你一直陪伴我。
　　一直陪伴啊，每每想到这句话便觉得身体更冷了几分，冷的手都在颤抖。我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用尽最大力度卷着腰身，头埋进双臂之间。冷啊，身体好冷。
　　我放弃这样自我折磨的冰冷感觉，起身去洗澡。
　　打开淋浴用滚烫的水包裹住自己，虽然正常达到沸点的水对我来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但是我喜欢看着整个浴室被蒸汽围绕，这样便会觉得我的身子也温暖了。
　　“婆婆，你在干嘛？”苏起敲响浴室门。
　　“取暖。”
　　“你把房子烧了也不会暖的，放弃吧。”苏起气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你管我，睡你觉去”
　　“太吵了，睡不着。婆婆出来吧，我给你取暖，别浪费水了。”
　　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可以看见斑斑点点的彩色拼成一个朦胧抽象的少年身影，在水雾缭绕中有一分梦幻的不真实。“你要帮我取暖，为什么？”我穿过水雾重重，伸手摸着门上苏起的身影，轻声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给你揪出来。”苏起说完便伸手作势要去拉门，而我快他一步把门打开。估计苏起没料到我这么快把门打开，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马上转身背对着我，而且耳根竟然红了。
　　水雾缭绕中我早以穿好衣服，看着苏起的后背戏谑的说“不是要进去把我揪出来么，如今怎么不敢看我。”
　　“非礼勿视，君子所为。穿好衣服出来吧。”苏起扔下这句，便大咧咧的走到沙发看电视去了。
　　“我看你就是一个小子，哪里像君子。”我跟在苏起身后走到客厅沙发，坐在他旁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说。
　　苏起拿过我手中的毛巾，很自然的帮我擦头发。我扭头想看他，他却按住我的头不让我乱动。他的动作很生涩，但是力道还算轻柔。我闭着眼睛舒服的向他身上靠去，把自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真暖啊，苏起的体温温暖的让我四肢都松懒起来。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而这声音对我来说却越来越模糊，我顺势躺在了苏起的腿上，身体卷缩着。苏起的动作停下，我不满的撇了一眼苏起，那孩子正拿着毛巾盯着我不知道再想什么。
　　“想什么呢？我头发还没干。”
　　苏起又继续不轻不重的帮我擦头发。我舒服的眯起眼睛，嗯了一下。苏起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把毛巾往茶几上一扔，拿起遥控器开始调台。
　　我刚要转过去看他，他去按住我的头不让我动，只听见他声音闷闷的说“老实呆着。”
　　“喂，你又发什么疯？”我不满的准备起来，身子却被他箍的死死的。又是这怪力，我奋力的想挣脱他像钳子一样的手。
　　他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嗓音有些沙哑的说“梅，你就不能老实呆一会么？乖，别动。”
　　“把你手松开，我不动。”我也够无奈了，这孩子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
　　苏起没有松开手，只是把力度减轻，不再死死的箍住我。我也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姿势后，不再和他较劲。
　　苏起依旧来回的调着电视节目，而我就这么懒懒的枕着他的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