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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此簟纹灯影 ...
北方的冬季总是冷得那么真实,下过第一场雪,今年的冬季才像是真正地到来。摩天轮移动到了最顶端的位置,眼下的这座城市是尹宇轩深爱而又有些惧怕的城市。人们说,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上一座城,但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也是因为一个人而想要逃离一座城。这座城市是尹宇轩生长的地方,他深爱着这座城市,也深爱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每每当他感觉到痛苦而又无人能够分担时,他就会来到这里一遍又一遍得乘坐着摩天轮,因为有人曾经给他说过,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人内心的烦闷在广袤苍穹的映衬下显得微不足道,从而能让人释怀。那个人就是苏阮琳,是他深爱着的女人,是他深爱了八年的女人。此刻苏阮琳就倚着他的肩膀熟睡着,淡黄色的灯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深黑色的坐厢内,光影随着摩天轮的移动而轻轻晃动,像是一层薄纱覆盖在苏阮琳的脸上。薄丝蝉翼的光影将苏阮琳氤氲得有些神秘而又美丽,就像窗外稀落而洒的白雪,淡雅却有着独特的风韵。
尹宇轩轻轻地拨开垂落在她脸前的长发,望着那张这一生都将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的脸,不禁有些唏嘘。爱情,从刚开始萌芽到最后的落定期间要经历多少磨难,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情侣们深爱着对方超过爱自己,但是有多人只能站在命运之外去观望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幸福?他们彼此相爱五年,十年,从两小无猜到共同成长,从彼此相依到共同奋斗,从单纯相恋到憧憬未来,这些他们都共同经历着。但是他们仅仅只能走到这里,他们只能走到这里。命运的捉弄让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就那样错过了一生,就像做了一场温馨而又无法继续沉浸的美梦。帮她拨好前额的头发,苏阮琳挪了挪头,似乎想要在尹宇轩的肩膀上找到最舒服的靠头位置。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就像显影在明亮月光下的枝桠,孤独而突兀。这八年来,苏阮琳永远像只温驯的小猫躺在尹宇轩的怀里,她温柔却又孤傲,惧怕孤独却又心甘情愿得享受孤独,他们是如此相似,以至于朋友们都说他们其实就是彼此的影子。他们争吵过甚至分手过,但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放下他们所憧憬的未来,于是他们相爱,一爱就是八年。但是尘埃终究要落定,春天的万物生机始终要被冬季所埋葬终结,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愿不愿意。想到这里,尹宇轩轻微得叹了口气,尽管他小心翼翼,但还是惊动了靠着他肩膀的苏阮琳。
轻轻地揉了揉双眼,苏阮琳坐端了身体,穿透而进的东风冷得刺骨,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衣服紧紧地裹在了一起。引入眼帘的暗色而无边的夜空一时间让她无法确认自己身在现实还是依旧沉浸在梦境。事实上,这一整段的日子都像是一个熔炉将她紧紧包围,她错把梦境当成现实,却想方设法、自欺欺人地强迫自己将现实变成自己还依恋着的梦境。她总是告诉自己,成长就像是一场磨难,至于你是涅槃重生还是堙没沉寂,这无法确定,唯一能够确定得就是有时,成长并不是你所期待的成长,一些成长残忍的法则会让你无所适从或者会让你永无宁日。摇了摇沉昏的头,苏阮琳转过脸看到正在凝视她的尹宇轩,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纯真,尽管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与遭遇的苦难,但是他依旧像个孩子一样生长着。“或许,我爱的就是他这一点吧”,苏阮琳心里想到。用手轻抚着尹宇轩的有些冰冷的脸庞,八年的时光早已将他雕刻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她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沉默孤独,他的悲痛遭遇,他的乐观积极,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自己。八年前当自己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忧郁得让人着迷,尽管当时他们还仅仅只是学生,但是他落寞的背影却像黑洞,排斥却又吸引着身边的一切,那个时候,她就想要倾尽自己的一生去照顾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现在,所有他们所憧憬的未来都幻化成了窗外的黑夜,万籁无声,眠于冬季。
“你......下个月会来吗?”苏阮琳双手捧着尹宇轩的脸庞,正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问道。
看着眼睛有些湿润的苏阮琳,尹宇轩的心头犹如覆盖了万丈深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轻轻地拨开苏阮琳的双手,站起身走到布满白雾的窗边,摇晃的摩天轮让他无法站稳身体,不断地踉跄。隔着玻璃,望着眼下的这座城市,尹宇轩第一次没有因为恐高症而感觉到头晕目眩。他用手擦掉玻璃上的白雾,想要更加清楚得俯瞰这座承载了自己成长、求学、爱情、友情等多有经历的城市。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回头,沉声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吗?那时我们单纯得像个孩子,我们简单地只是喜欢着彼此,谁也不会想到这份喜欢会升华成爱,谁也不会想到这份爱会长久而又短暂。我当时就只想,如果我的身边如果一直有你的陪伴,该多好。”
听到这里,苏阮琳也站起身走到尹宇轩的身旁,挽着他的胳膊就像是当年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不止一次得遐想,如果能够回到八年前,她一定不会爱上他,她也一定不会接受他的爱,彼此的不打扰能够成全彼此未来的岁月,可是彼此不打扰的话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彼此未来的岁月。爱情,让人沉迷而又无可奈何的就是这一点,有时爱了就后悔了,有时不爱就成为遗憾了。所以此刻,她只能沉默地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看着的风景,嗅着他嗅着的空气,吹着他吹着的冷风,回忆着他的回忆。
八年前。
这是一个夏季,闷热的空气似乎想要将这里的一切融化掉。尹宇轩来这里复读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他常常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侧头眺望着校园的外面,对于他来说,外面像极了充满诱惑的伊甸园,他憧憬着外面,追求着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的自由,向往着他毫不确定的未来。
他落榜了,所有朋友都已离开这座他们相识多年的城市,去做了自由的飞鸟,见证青春该有的喧嚣与热闹。偶尔,朋友们也会打电话来彼此问候,只是,那问候,缺少了些许的温暖,冷如冰山,只拥有着冰山美艳的外貌,没有温暖的冰心。他说,他不懂,别人也不懂。
他只是感觉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身旁的同学早已熟悉得打成了一片,而只有他还是依旧是独自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望着窗外,一个人思索着回忆与未来。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就像是生活在孤岛上一样,向往着人们之间彼此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走出这座只有自己生长的孤岛。所以,在别人看来,他是个自闭的人,也没有人愿意去和一个疑似自闭的人去交往,去沟通。在那段时间内,尹宇轩每天的生活简单而无味,每天都是自顾自地读书,自顾自地回忆,自顾自地游走在孤独之外。他想,只要尽快地度过这一年,自己的未来就不会如此得孤独。
苏阮琳是在一个月之后来到这里的,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身着的白色连衣裙就像是一支素雅的木槿。在这个令人浮躁的夏天,木槿花单独开放,盛放的是一种言语之外的惬意。只是那枝木槿,在时间风暴里,显得有点微薄。苏阮琳并不喜欢这里,她害怕独孤,却又如此喜欢孤独。她说自己是个矛盾综合体。她的世界里,遗留的也只有那些已经远走朋友的身影。就如同即将飞走的蒲公英,只是风太小,带不走她。或许她也常常怨恨命运,为什么那阵风是如此的无力,终是在她身旁走过却没有让她能够远航。即使当时的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命。对于她来说,这里更像是一座关押自由,充斥孤独与恐惧的监狱。所以自一开始她就厌恶着这里,犹如恐惧着炼狱。
那天是她的母亲陪她来这里的,她站在讲台上对着眼前的人们进行自我介绍,她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微笑,她知道自己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都将与这些人度过,即使不喜欢,但也要礼貌待人。这是她母亲告诉她的,她是如此的深爱着她的母亲。她说自己今生都不会与母亲分开,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们分离,即使是没有母亲的远方,她也不会为谁而在那里停留。她笑着看完所有人,眼光却落在那个靠窗的位置。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回以微笑,欢迎她的到来。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尹宇轩独自看着窗外,眼神涣散。
落拓,是尹宇轩给她的第一印象。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消极的人,整个身体都流露着孤独。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经常这样问自己。介绍完自己后苏阮琳走到前面的空位上坐下来,她想,只要尽快地度过这一年,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如此孤独。
生活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暗藏汹涌的平静中悄悄度过,每个人都在思想中与失望、绝望、期望中不断纠缠。那里似乎缺少着温暖与快乐,这是每个人的感觉。因为在高考的战场上,凄凉与自顾才是笼罩整个战场的硝烟,挥散不去。
自己历经过,也听别人讲述过,很久很久之后恍惚发现其实爱情有时并不会像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美丽惬意。在不同的阶段,爱情有着不同的涵义与尺度。我将我听到过的三个故事写成小说,尽管它们都不完美,但却真实得存在着。就像爱情到最后让人无法释怀,但是曾经它却像一场烟火点缀了你整整一段回忆。我不知道现在阅读的你是否正在享受甜蜜的爱情,亦或者正在试图忘掉一段过去,我只希望我们可以给自己一个回忆的机会,因为他或者她毕竟曾经陪伴过我们,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也真正得相爱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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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此簟纹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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