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是何曦》斜井花茶

11、何辰病了

　　何辰对于我的不打扰似乎很适应，我每天看手机一百遍，却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高靳风雷打不动问候我早中晚三遍，我连打开看的兴趣都没，直接拉进回收箱，对于何辰的非分之想，已经被撕扯的伤痕累累，我独自舔伤了一个月，开始拼命的读书来麻痹自己，效果斐然。
　　11月的X市越来越冷，还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雪，不像南方稀稀拉拉的落些雪子，这里下雪瓢泼的眼睛都张不开，尽管来之前我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明显物质准备的不够充分，我套上了过冬最厚的装备依然冻的瑟瑟发抖，无奈，只能约寝室的女生一块去逛逛商场，填充装备。
　　几个女生听说去逛街都很兴奋，小玲是本地的，自然做了东道主，指引我们去了X市最大的商贸城，一楼主要经营化妆品、饰品，二楼、三楼是鞋服区，寝室里几个人都在北方长大，早早就准备好了过冬的装备，大家说好先各自逛会儿，待会儿集合吃中饭，我去了二楼挑了件长到脚踝的红色羽绒大衣，身材娇小的我瞬间将自己变成了一根移动的胡萝卜，在好看与保暖之间我选择了后者，结账的时候直接撕了价签套上了，打扮再好看，又给谁看？
　　“小曦？”抬头一看，是汪鑫。
　　“你怎么在这？”我下意识的往他身后寻找。
　　“你这身衣裳挺'别致'，新买的？”汪鑫含蓄的说，看我东张西望，他叹气，“别找了，何辰不在。”
　　“我没找他。”我掩饰道。
　　“小曦，这一个月你怎么都不来啊？”汪鑫问道。
　　“功课忙。”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我正想去找你呢，真是巧。”汪鑫没怀疑，递过来一个大袋子，似乎是件衣服，边上还放着成套的帽子和围巾，“喏，你拿去。”
　　“这是？”我愣愣的接过袋子。
　　“何辰给你的。”汪鑫不好意思的挠头，“你两吵架了吧？你哥这人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不过他对你是真好，知道你初来X市肯定适应不了这冬天，又怕你一小姑娘爱漂亮不爱穿那些大棉袄，特地让我来商场买给你。”
　　“他人呢？”我追问，从小到大，我每回闯祸或者惹他生气，我总觉得他是真的不会理会我了，可是他回回都会给我收拾烂摊子，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走开的人，我总觉得他要走远了，不经意间，他又回到了我身边。
　　“哦，他呀，在......在学校呢。”汪鑫有些语无伦次，一会说他在实验室，一会说可能在寝室。
　　我难得机灵了一回，逼问道：“别骗我，他在哪？”
　　“真在学校。”汪鑫不断强调，看到我泛红的双眼，投降道，“怕了你们两个了，我最不会说谎了，他住院了，感冒引起的肺炎，这个月发生太多事了，他早出晚归的，总之，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
　　“哪个医院？几号楼几床？”我抓住汪鑫的袖子，焦急的问，忽略了他说的信息。
　　“我们学校边上的东方医院，三楼，走到底的那间房就是了。”汪鑫不忘嘱咐我，“别说是我说的。”
　　我给小玲发了个信息，匆匆打了辆车赶往东方医院，抱着一大袋衣服，开始翻找价签，粗略算了，整整两千块，何辰哪来那么多钱，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什么都得靠自己挣，哪来那么多闲钱给我买衣裳，回想到汪鑫说何辰这个月早出晚归，心里顿时了然，我刚来X市的时候，曾经以我爸妈的名义给何辰钱，他很生气，表情很受伤，我吓得不敢再提钱的事，我曾经偷偷跟着他一天，他早上会买一大袋包子，然后钻到实验室，整整一天不出来，可是只要我去找他，他总是带我吃最好的，有时我来的突然，他会藏起剩下的包子不让我看见，他总是淡然清爽，从不让人为难。
　　何辰，为何总在我绝望的时候，却要给我希望？让我在这无望的幻想中沉沦下去。
　　医院不大，我顺利的找到三楼，走到走廊尽头，轻微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来，推开门，何辰背对我侧着身躺着，他瘦了，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我一开门，冷风一灌，他的咳嗽又厉害了些，我赶紧把门关上。
　　跑到他身后给他顺气，他一震，侧头看着我，用单手捂住嘴，想抑制自己的咳嗽，憋的脖子上的青筋满满。
　　我拉开他的手，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轻抿了口，嗓音低哑：“我没事，有些感冒，这段时间做实验给累的。”
　　借口找的一点都不高明，我坐在床沿，手不自觉触碰到他挂吊针的手，凉凉的触感，忍不住抓住握紧，他的手毛毛糙糙的，细看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都结了痂，我一道道的抚摸，轻声问道：“疼不疼？”
　　“傻瓜，都是小伤，不打紧。”何辰揉揉我的头，试图把手抽回去。
　　我执拗的握着，不给他挣脱的机会，也不敢握太紧怕针跑偏了，多久没握了呢，九年了吧，自从相遇都没有这样牵过手，何辰，我舍不得放手。
　　何辰无奈，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我握着，他的手渐渐暖和，只好闭上眼不看我。
　　我趴在床边，侧头看顶上的盐水一滴滴下落，眼皮开始沉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夕阳下，何辰牵着我在海边跑，海浪一层层的翻滚上岸，我们追逐着潮涌，每一次涨潮都让我们放声大叫，何辰笑的很开心，我仰头看他，他勾着我的下巴轻吻了我，我甜蜜的笑着，不愿醒来。
　　醒来的时候，何辰还在睡，我揉揉眼，看着吊瓶中的水已经到了最底部，赶紧跑出去叫护士。
　　来病房的是个小护士，手上拿了一大袋盐水，核对了名字，利落的拔下针头插到新的一袋上，我喊住她轻声问道：“护士，这后面还有吗？”
　　“还有两袋。”
　　“啊，那得挂什么时候？”我咂舌。
　　“一两点，这几天都得挂那么多，前几天也不知道来个人陪着，就让病人一个人待着。”小护士教育了几句走了，我有些疑惑苏羚怎么都不在，她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吧。
　　何辰睡的很沉，掖了掖被角，我看了眼时间，准备去外面买些粥。
　　回来的时候何辰醒了，瞧见我回来有些惊讶。
　　“我以为......”他欲言又止。
　　“你以为我扔下你走了？”我状似轻松的调侃。
　　“呵......”他轻笑出声，低声说了一句。
　　我没听清，追问道：“说什么呢？”
　　“没什么。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何辰催我走。
　　“我请假了，这段时间我会在医院陪你。直到你出院。”我先斩后奏，对付何辰，这招向来有效，拉起床尾的餐桌板，我把粥和小菜一样样打开。
　　“我差不多好了，你把假去销了。”何辰固执的反对。
　　“我答应你会好好看书，保证不拉下课业，你就让我留下吧。”我把勺子递给何辰。
　　“那我明天就出院。”他将勺子按在桌上。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最少还得住一个星期，他才不会让你走。”我耸耸肩，早就准备打持久战。
　　“你......”他有些气恼，似乎觉得情况有些脱离掌控， “我会让苏羚过来，你回去吧。”
　　心情一下子阴霾，我特意打听了这两天来看何辰的人，护士都说只看到几个男生过来，苏羚为何没来，我不敢问何辰，他现在却为了让我回去，让苏羚过来。
　　“等她来了，我就走。”我赌了一把，我赌苏羚这几天的消失不是无缘无故。
　　“小曦。”何辰有些说不下去，只叹了口气。
　　“哥，让我照顾你吧，我已经长大了。”我把勺子重新递给他。
　　他沉默了一会，开始喝粥，算是默认了。
　　医院在床位旁设了陪床，我躺在边上，许是药物的关系，何辰又睡着了，青白的日光灯下，他的脸也映射的毫无血色，我买了两个暖手宝，一个捂在何辰的脚边，一个隔着被单垫在何辰手下，静谧的病房里，只听的到何辰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手机传来短信音，是高靳风，我本能的按删除，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一方面想何辰快点好，一方面又舍不得离开，我和他都没有再提起苏羚和高靳风，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我暗自庆幸他是病着的，至少我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待在他身边，然而他终究是好了。
　　出院那天，天气晴朗，汪鑫和宋平赶来接何辰，大家找了个小饭店庆贺何辰康复。
　　刚点完菜，苏羚出现了，她穿的很单薄，冻的嘴唇发紫，却还是故作优雅的落座，几个人都有些愣，宋平习惯性的挠头，不满道：“哟，这是谁啊？”
　　“何辰，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太想要这个机会了，你那么优秀，你有太多的路可以走......”苏羚不停的解释。
　　“嘿，这逻辑真是可以了，何辰优秀，他有路走，那你就可以抢别人的出国名额吗？”汪鑫瞪着眼，拳头握的紧紧的。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苏羚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辰一直镇定的坐在那里，汪鑫和宋平还在激动的讨伐苏羚，我从他们的描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何辰一直在做一个项目，已经快收尾可以发表论文了，如果发表成功，系里有一个公费留学的名额给他，苏羚却剽窃了他的数据，提前发表了，虽然学校有些疑惑，但苏羚和何辰一个实验室，何辰那段时间在工地一直联系不上，等到想追讨的时候，木已成舟，苏羚已经拿到了名额。
　　我突然有些听不明白，苏羚不是喜欢何辰的吗，她又为什么要抢何辰的出国名额？
　　何辰什么都没说，我却知道出国是他一直想要的，而我除了坐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到，我有些痛恨苏羚，又觉得自己天真，如果当初自己不畏首畏尾，或许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何辰，也拿不到他的实验数据，就算何辰知道了我的想法那又怎样，哪怕以后再也不见，我也不愿意他失去这个机会。
　　“有没有机会证明苏羚是剽窃？”我追问。
　　“恐怕不行，本来是可以的，其实何辰已经很仔细了，他的实验数据都是设了密码的，当时学校让他证明这些密码是属于他本人独有的，但何辰却什么都没说，学校也没办法，只能给了苏羚，何辰，你怎么就不说啊？”汪鑫纳闷道。
　　“什么密码？”或许我知道，我激动地问。
　　“哦，那得问你哥，我也是听辅导员说起的，好像是一串数字。”
　　“数字？”
　　“别说了，只是没有意义的数字，我瞎设的，可能我当时按密码的时候被苏羚瞧见了吧。”何辰打断了汪鑫的话。
　　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吃完饭，何辰坚持让我回校，我拗不过他，只好眼看着汪鑫和宋平陪着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