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的距离》心舒

3、初遇

　　第三章 初遇
　　昨夜残留的潮湿不安分地在房中舞动着翅膀，窗外穿透进来的阳光刺得眼睛微微发胀，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虚幻的网络中拉回了现实。
　　“入夏，我的手机掉在家里了，你帮我送来吧.我在学校附近的那间酒吧，拜托你了，呆会见。”我还来不及回应，电话那端已传来盲音。
　　丛芳的手机是从不离身的，就像古时用剑的人离不开剑，如果因为没有送手机给她，让她错失了寻觅佳偶的良机，我想后果是我不能承担的。
　　我带着她的手机被动地朝那个对我而言有些恐怖的酒吧奔去，开始怀疑丛芳是为了让我多接触异性才故意忘了带手机。
　　走到楼下，在昨天同样的地方，我看见小纤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微笑的朝我打招呼。
　　“小纤，你是在这里乘凉吗？”脚不由的改变了轨迹朝她走去。
　　“不是，我是在等我哥回来，入夏姐是要出去吗？”
　　“嗯，那我就先走了。”
　　走到院门口，忍不住回过头，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推着轮椅的画面，一幅夕阳下只属于两个人的风景画，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缝隙。他们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平和又温暖，那个人就是小纤的哥吧！
　　昏暗的酒吧里，充斥着嘈杂的音乐和摇摆的身体，夹杂着更多空虚的灵魂，走进里面我有窒息的感觉。
　　推开虚掩的门，霍然看见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我抬头确认房门号，发现自己原来走错了房间。低头连声说对不起后我急忙撤离，胳膊却被里面的人紧紧地攥住了。
　　“小姐，进来陪我喝两杯吧。”
　　里面的男人沾满酒精的嘴吐出难闻的味道。
　　我厌恶地挣脱他，努力地朝走廊外跑去，感觉心跳的频率快要达到最高点了。
　　“啪”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心脏快要脱离身体了，我闭上眼睛握紧拳头用力地给了身后的那个男人一巴掌。
　　世界仿佛在瞬间停止了，那个满嘴酒味的男人并没有如我预想中的那般恼羞成怒地咒骂我，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在遭受攻击后做出应有的反击。蹙然的安静中有一种莫名的东西缓缓地流动着。
　　我忐忑的睁开紧闭的双眼，却发现是一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他用手捂着左脸，到颈的头发修饰着分明的轮廓，眉峰微蹙，却看不出有多少的怒气，干净却带着几分不羁的脸在灯光下没有一丝阴影。捂脸的姿势并没有影响他的整体气质，他应该是丛芳口中常说的那种帅气的男生吧。
　　“这是你的包吧，掉在走廊上了。”他把包递给呆立的我，说话的口气听不出有多少的愤怒的味道。
　　“对不起，我以为、以为、、、、、、”我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感觉脖子至头顶烧红了一大片。
　　“以为我是色狼？”他挑起嘴角转过身，留给我一个洒脱的背影。
　　好奇怪的一个人，居然在被莫名的挨了一巴掌后，还能如此轻易地放过造事者，我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内疚？
　　“记住以后可不要顺便给男人耳光。”本已走出几步外的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
　　待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消失了。

　　找到丛芳后，我拉住她试图平复自己错乱的心绪，却忘记了应该降低音量,整个房间里我只听得到我一个人急促的声音。
　　“丛芳，我刚才不小心打了别人一巴掌，我以为他是色狼。”
　　话一说出口，刚才还嘈杂的房间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了，让人感觉平静中藏着一股暗流。抬头发现房间里的人已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目光全停留在一处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角落里一个人斜靠在沙发上，几根头发不安分地挡在他额前，也挡住了他的眼神，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世界可真小，本该在一场误会后擦身而过的人却又这样不期而遇了。
　　“入夏，你说的该不是他吧？”丛芳撞了撞我僵硬的胳膊，她脸上的表情让我滚烫的脸又加了温度。
　　“入夏，咱们家的羽可还没被人打过哦！”一旁的阿梦夸张地睁大他的眼睛，惟恐天下不乱。
　　丛芳瞪了他一眼，他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房间在片刻的安静后又重新恢复了喧嚣。
　　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只希望他们的喧嚣与我无关。浓烈的酒让我差点呛出了眼泪，错乱的心却依旧无法恢复，时而感觉另一处角落里有人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已记不清聚餐究竟是在何时才结束的了，只感觉时间缓慢的如一个世纪般，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在大家饱含蕴意的表情中离开的了。
　　第二天清醒时，昨夜残留的酒精依旧在胃里纠缠，头痛的仿佛要裂开，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那个地方了。
　　床边几乎无人问津的手机意外地显示出一条未读短信的信息，时间是今日凌晨八点，一个陌生的号码。
　　“昨晚，我的酷型被你摧毁了，你是否应该有所表示，赔偿我的身体损失和精神损失？我不介意你请我吃一顿大餐。云天羽。”
　　一定是丛芳昨晚把我的手机号码奉上去了，我藏身的地方或许都被她贡献了。没有回绝的余地，犯了错误的我只能接受他的要求。丛芳照例出去应酬了，没有人陪在在身边，我也只好独自前往。第一次请人吃饭，却带着负荆请罪的意味，不过暗自庆幸还可以降低他的要求。
　　“大餐没有，清茶淡饭或许请得起。如果你不嫌弃，那就今天下午五点在昨晚酒吧隔壁的餐馆见。”
　　发送完短信，我继续眷恋在床上。

　　下午四点，我无奈的走到楼下。院子里，再一次看见梧桐下的小纤，明媚的阳光被梧桐叶切割成淋漓的碎片，散落在她肩上。她是在等她哥回来吗？
　　“入夏姐。”小纤微笑地向我打招呼，笑容如一池坠满落花的湖水，干净、明亮。
　　“入夏姐，你现在有事吗？如果没事我请你到我家做客，好吗？”
　　“哦，我、我没事，很高兴能到你家做客。”
　　犹豫片刻后，我答应了小纤，她的笑容让我不想拒绝，况且去她家做客似乎比请人吃饭更有意义，我也不能保证那个人会接受我的清茶淡饭。
　　小纤的家在一楼，所以我能轻松的把她推回家。
　　她家屋内的结构与我和丛芳住的房子的结构基本上一致，不过没有我们俩的凌乱。我和丛芳早已给自己的懒惰找了一个借口---崇尚凌乱美。
　　她家房子的陈设全部是低矮的---低矮的桌子、低矮的椅子、低矮的床，而且高度恰好低于小纤轮椅扶手的高度，家具的棱角部位也都被蒙上了一层柔软的垫子。
　　“入夏姐，这些家具都是我哥特意挑选的，这些垫子也是他自已特意做的，为的是他不在家时我能方便行动。”
　　小纤此刻的声音像甘甜的牛奶，浓得化不开。有这样体贴的哥哥，做妹妹的当然会觉得幸福。
　　离开小纤的家时，天空已呈墨黑色，星星陆续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已经七点了，早已过了负荆请罪的时间，那个人即使去了，也一定等得不耐烦的走了吧!

　　“入夏，昨天被你打了的那个人是阿梦的哥们，也是昨晚聚餐的主角。他可是咱们川夏出了名的才子，已经有很多美术作品刊登在各大知名杂志上了，而且人也长得帅气，最重要的是他家很有钱。只是令大众不解的是他至今好像还没有女朋友。不过，这种人应该不适合我，太多女孩子青睐了，要保证他对自己绝对忠心就很困难了。我找的人一定、必须、绝对要在我掌控的范围内。”
　　丛芳又开始大谈她的择偶标准了，我照例假装认真的倾听，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愚见。
　　虽然丛芳和我在一所平庸的大学，但丛芳结识的男性朋友几乎都是出身名校。她现阶段最大的人生理想是希望有一天当她漫步在一所名校的榕树下时能邂逅她的王子，最好是一个能足够体贴她、有足够的财和才的王子。
　　他们中有一个人是例外：阿梦既非出身名校，也不是有财的一类，但丛芳与他的相识可谓是“刻骨铭心.”
　　丛芳与阿梦相识的那天，是她来川夏的第一年，那时我还未来川夏。那天，丛芳众多男性中的一位请她去一家餐馆吃饭，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丛芳把餐馆环视了一遍，游离的目光被身后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生吸引了，也就是阿梦，因为他那双双眼皮的大眼睛使丛芳萌生了无限的幻想：要是那双眼睛是我的该多好。正当丛芳沉醉在自我幻想中不知归路时，那双大眼睛却突然落下了一滴泪。丛芳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她真的是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流泪了，还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似乎并不适合这个大眼睛男生。从丛芳进餐馆时，阿梦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餐馆里播放的电视机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女生满脸震惊的表情。丛芳转过头看向电视，那里面一个男人正悲痛欲绝地抱着一个死去的女人。
　　丛芳对身旁的朋友感喟：“这年代居然还有一大把年纪的人看电视看的哭了的，还是个男人，可真是罕见！”
　　那位朋友根据丛芳的提示把目光转向身后，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不满，不屑的低语了一句：“真不像个男人。”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不满，开始吃饭的丛芳听到了阿梦义愤填膺的反击：“并不是只有女人才能流泪。”
　　一出“不打不相识”后，丛芳相识了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阿梦。
　　丛芳现阶段的理想听起来似乎很罗曼蒂克，但实现的机率似乎也很渺茫，不过这个所谓的“似乎”丝毫没有阻挡她的热情，她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关键是一个人的用心程度，就像信奉这个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丛芳每个周末都会走清纯路线，带着她迷人的微笑穿梭于川夏的各大名校。幸运的是她的这种做法取得了巨大的成效，她在川夏的男性朋友已有最初的零个发展到如今的一大片了。只是丛芳认为他们中的一些不够有财、一些不够有才、一些又不够体贴，结果就没有剩余的人让她选择了，所以虽有众多男性围绕在她身边，她却依然保持着单身。我常常在她面前感叹她梦中的伴侣除了要符合她的高标准外还得忍受她“处处留香”的功能。
　　“那你干嘛还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我不满的抗议。由于丛芳的关系，阿梦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可对于朋友的朋友我向来是保持双重距离。
　　“入夏，毕竟是你理亏在先嘛。况且人家向我要，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你能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吗？”
　　丛芳悠哉的靠在床上，心安理得的看着我波澜起伏的脸，她的表达能力总是让我找不到还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