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喜》水何采采

50、第三十九章 碧山已空，昆仑已冷（上）

　　第二日清晨，朔七一大早便离去，刘四喜吃着零零九做的虾仁小馄饨早餐，吃得仔细。他把香菜和紫菜、鸡蛋丝细细的咀嚼了，小馄饨每一只咬十口都吃不完。

　　早已吃完早餐的零零九忍无可忍：“喂，有那么难吃么？”

　　刘四喜摇头：“不，今天的这碗简直太好吃，越咀嚼越香，舍不得完，于是，想吃一辈子。”

　　零零九脸刷地一红，伸手去拍刘四喜的肩膀：“你胡说八道。和平时吃的差不多味道嘛！”

　　刘四喜牵着零零九的手，认真地道：“每一次都是那么美味。”

　　零零九甩开刘四喜，“所以，我开的馄饨铺生意才那么好！”

　　刘四喜又惊又喜，乐得语无伦次了：“太好了，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回姑苏么？太棒了，到时候我要天天吃你做的馄饨！”

　　零零九说：“当然要回去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八姐有没有被那个贺擎天欺负！赶紧吃完，上路吧！”

　　刘四喜有些感动：“你当真舍得离开魔尊大人么？”

　　零零九拍了刘四喜的脑袋，怒骂：“笨蛋！他既然是我母亲的恋人，我早就把他当一位叔叔来看了！我去和他打声招呼，现在就走！”

　　于是，两人去找魔尊大人告别，魔尊大人却早已起床，在碧山的山顶欣赏美景美声。

　　敖流沙正在碧山顶上学鹅叫，魔尊大人则是斜倚在贵妃榻上，边喝葡萄美酒，边欣赏。

　　三个小妖在旁边给敖流沙伴奏。

　　黑芝麻糊精用敖流沙的绿舞弹起了琵琶：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黑凤梨精在一边跳舞。

　　白蚕精舞剑助兴。

　　金蚕精则是夺过了魔尊大人的酒杯：“大人，您的伤还没好……”

　　正在这时候，天边氤氲气大片的云雾，仙气飘飘，祥云朵朵。祥云散去之后，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自山顶翩翩飞到魔尊大人的身边，笑容满面。

　　长得真丑。魔尊大人把白眼一翻，依旧斜倚在榻上，拈起一颗草莓，慢条斯理的品尝。

　　长得像个大马猴。刘四喜心想，却面带微笑。

　　“武财神，优昙使者，你们久候了！敖公子，您这是在作甚……”一个中年道士样貌的神仙拂尘一收，拱手向礼拜。见敖流沙正在乱叫，强忍了笑声。

　　“有何贵干？”魔尊大人问。

　　“武财神，优昙使者，我乃武神钟稻子。早在千年前，我是你们的朋友。两位因放走了金蟾子的一魂，被罚下人间。如今，两位终于补偿了千年前的过失，可以随我回归仙界，恢复神身了。”钟稻子说。

　　此言一出，零零九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响。

　　今天的天气相当的蓝，天上的云朵呈各异的形状，有小狗状的，有仙女状的，还有将军状的。而她的身边，就有一个真切实在的天上将军。她喜欢这位唠唠叨叨的神仙，然而，两人经历的太多，还没有好好的携手人间。

　　她转头端详着刘四喜，今天的他脱去了金鳞战甲，显得单薄、瘦弱、清秀，似是一个普通的俊俏书生，然而，他却要化作神仙，离她而去了。

　　“四喜……”零零九咬着嘴唇，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再抬头望着榻上的魔尊大人：他的白色长发垂在宽阔的肩膀上，姿势慵懒、傲慢，冰雕玉琢的英俊脸上满是不屑。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比谁都可靠。她自小都没父亲，经过这些日子的经历，已然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了——虽然太年轻了些。

　　“大叔。”零零九红着双眼：“你们这就要回到天庭，再也不会来了么？”

　　刘四喜凝重地望着零零九，不语。

　　魔尊大人慢条斯理地品咂着牡丹花汁，望着远方。

　　“人人都想成为神仙，妖怪们削减了脑袋都在修炼。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想成仙。这是最好的机会，武财神，优昙使者，你们莫要犹豫了。回到天庭，武财神你还是那个仙界武功第一的财神。优昙使者，你还是仙界第一美男子。”武神钟稻子说。

　　零零九心中狂跳着，她靠近了刘四喜，紧张地去牵刘四喜的手。

　　刘四喜却在不停地摸鼻子，她的手扑了个空。

　　“成仙啊。成了仙，又能怎样？”刘四喜问。

　　“大人，不要听他的！你不要成什么狗屁神仙！神仙有什么好的，不能谈恋爱，不能看胸大的姑娘，我还想让你教我武功呢！”小布拉尼摇晃着魔尊大人的肩膀：“快回绝这个稻子谷子！”

　　钟稻子笑道：“小独角仙，神仙的好处可多了。神仙人人敬仰，神仙得受供奉膜拜，神仙还能够拯救人和鬼，能起死回生，神仙怎么不好了？你帮伏羲氏大人和银杏老仙做了这么多善事，他朝修行些时日，也定能成仙。”

　　刘四喜摇头，轻轻吟哦：“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说着，去牵零零九的手。

　　零零九固执地把刘四喜的手甩开。

　　刘四喜继续道：“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钟稻子点头：“做人有什么好的。那么多苦难，那么多无助，为名忙，为利苦，回来吧，武财神！”

　　刘四喜却后退一步：“可是啊，钟神仙，我就是这么俗。我想考状元，我想娶娇妻。所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还想和心爱的人在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钟神仙，我就不回去了啊。”

　　零零九心中狂喜，搂住了刘四喜的脖子，又蹦又跳：“真的吗！你不会天上了吗！”说完，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送开刘四喜的脖子。

　　钟稻子摇摇头：“武财神，看样子，你尘缘未尽呢。优昙使者，你呢？天界的仙女们都想着你回去呢！”

　　魔尊大人一言不发，默默从榻上起身，走到钟稻子面前：“孤没有兴趣。仙人你且回天庭吧。”

　　钟稻子笑道：“优昙使者，你在天上的时候，就一心想证明妖魔也不都是奸佞之徒。你成为优昙花魔这六百多年来，也一直在致力做这件事。如今，你若成为神仙，自然可以向天上证明和保护妖魔，何乐而不为？”

　　小布拉尼突然就惊慌失措了，他拉住了魔尊大人的手，使劲的摇摆：“大人，你别听他的！你不要当神仙！”

　　忽然，天上击下一枚惊雷，直劈向布拉尼。

　　魔尊大人忙把布拉尼推开，地上的一块坚硬的大石头霎时已化为灰烬。

　　刘四喜心道，莫非有什么天机不成。

　　钟稻子笑道：“你曾是王母娘娘最爱的武将，在天上的时候，众神都敬你三分，就连蟠桃大会上，你都因为不悦身边的神仙而率先离席，然而无人敢怪罪。到时候，你若回到天上，你想保护的妖魔们，自然都会受到很多好处。”

　　“不要！”小布拉尼大声吼道。

　　魔尊大人在犹豫。

　　“不要成仙！优昙娘娘腔，你还要等我打败你!”熬流沙从江水中跳出，扑棱棱的溅了钟稻子一身水花。

　　“连你这种白痴都能成神，我为何不能？”魔尊大人反问。

　　敖流沙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抠了抠耳朵：“喂，死娘娘腔，你真的想回天上伺候王母娘娘？”

　　“当真。”魔尊大人说。

　　钟稻子问：“你真的愿意？哪怕经受天劫——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雷击，也愿意？”

　　魔尊大人道：“我愿意。什么时候？”

　　钟稻子：“十二时辰之内吧，别让王母娘娘等太久。”

　　“可是，大人内伤还没好，而且刚以元神与金蟾子搏斗，能不能宽限几天？”金蚕精问。

　　“这位金蚕姑娘，你的意思是，让王母娘娘等他么？”钟稻子说。

　　“没事。”魔尊大人平静地道。

　　钟稻子说：“那就请优昙使者随我去昆仑山吧。”

　　金蚕精仰望着魔尊大人澹然的脸，眼泪流下来：“大人，你要走了吗？”

　　“是的。你保重。”魔尊大人道。

　　“大人！”小布拉尼欲要追上去，被敖流沙拦住了：“让他去吧。他想为妖魔谋福利。”

　　众人于是目送魔尊大人前往昆仑。

　　碧山已空，仅剩下四个小妖。

　　刘四喜道：“九妹，我已经做不成神仙了，这辈子，我们就好好的吧！”

　　零零九点头，一个新的可怕想法却再次涌上她的脑海——他既是捉妖世家的子弟。等待两人的前景，又是如何？

　　姑苏城依旧热闹如常。城外的寒山寺，钟声长鸣，城内，观前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因为即将入冬，热气腾腾的小吃更多了些。

　　来到零零九的虾仁小馄饨铺，只见铺子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零零八和一个十分美丽的雪衫姑娘忙个不停，招呼云集的客人们。

　　“客官，你想吃什么！”水金珠笑容甜蜜，光顾的男食客们看得如痴如醉。

　　“好美啊！”

　　“秀色可餐啊！”

　　男食客们的赞扬声络绎不绝。

　　“客官……刘四喜，零零九？”水金珠一见刘四喜，手里一松，馄饨碗掉在地上，馄饨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