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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恍若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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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两个月里似乎一直很忙,又似乎一直什么也没做,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又看了一遍春光乍泄,感到心渐渐走远,前往世界尽头。
恍若隔世
一位信仰基督教的同学告诉我,上帝是不能允许自杀这种行为的。主将遗弃那些自己了断生命的灵魂,他们将无法得到救赎。
为什么?我想。或许于虔诚的基督教徒来说,生命是上帝赐予他们的一件珍宝,他们既信仰上帝,便有生存下去的义务罢。
然而当生存真的成了一种煎熬和负累,是否还要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下去?
而于自行结束生命的人而言,生存就真的已是一种煎熬和负累了么?
回答我,哥哥。
然而我知道他是不能的。他正是一个异教徒啊。在4月1日的那天,他的灵魂就已经飞向天际,嘲笑上帝去了。
后来听人说,他的葬礼中由至爱的人按下了那个最后的按钮。一时间,天地无光,爱他的人们悲伤排山倒海,肝肠寸断。
而我却偷偷地想象着,火焰会将他的身体融化喷涌得像破碎的烟花,他在人间最后的姿态,是像烟花一般在熊熊烈焰中骄傲的绽放,真的是,美丽极了。
又听人说,4月1日,台北的天空下着蒙蒙的小雨。那一天,台北的天空都为这个匆匆逝去的灵魂哭泣。
现在才明白思念是一种怎样酸楚的情绪呵。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懂得思念呢?也许是源于意识到将会永远无法触及的恐慌吧。
每看一次他的容颜,每听一次他的声音,都会强迫自己再想一次——他已经不在了,那个曾颠倒众生的偶像,已经不在了。
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时候,总是若无其事地叫:张国荣。看起来多么单薄的一个符号啊,却代表了一生传奇。
看他演唱会的时候喜欢同场内的尖叫一起,叫他Leslie。Leslie--灰色要塞,冬青庭院。于是他如同清冷的要塞抑或冬天植满灰绿冬青的庭院般孤寂的侧脸,就会在眼前浮现出来。
独自一人的时候,喜欢试探着同别人一样轻轻的呼唤他,哥哥。这个称呼总会瞬间在心底唤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原本并不是他的FANS啊,我不过是众多因为他的离世才对他的一切趋之若鹜的无聊大众的一员而已。惟一有所不同的是,我在一股突如其来的\\\"怀荣风\\\"驱使下看了几乎所有他的电影,听了从前完全不屑一顾的他的歌之后,却真的爱上他了。
喜欢这种情绪真的是没来由的,甚至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比如我当初尚未见过他就人云亦云正气凛然地大骂他又老又丑时又怎么会想到,他其实竟是那样一个眉目如画,笑靥如花的男子?
造化弄人。
有时盯着他的照片出神,突然间就会恍惚起来。这个人,这个总是慵懒而挑衅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男人,他真的存在过吗?他迷离的眼,他精致的唇,他沉厚的气息,他迷迭香般淡淡晕开的媚惑……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好似一个飘零的幻影,那么的遥远,恍若隔世。陈凯歌曾经说,他觉得哥哥属于一个逝去的年代。或许吧,或许在我们还能被那些淡淡感伤的老歌打动的年代,在我们还拥有着青春的惆怅的年代,在我们还会做梦的年代,在我们还相信爱的年代,这个灵魂曾经真真切切得存在过。现如今,我们却已永远地失去他了。
人们惋惜地说,他压力太大了,他严重的忧郁症酿成了悲剧。
是他有病,还是这个时代患上了恶疾?
我们的时代,很鲜活,很美丽,很刺激,然而却无法作为他最终的归宿。他的灵魂随着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时代逝去了。
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只是抱着他大堆的纪念品,不断得藉着这些突然涌现的粗劣的盗版制品一遍遍地回忆,回忆,再回忆。不再有将来了,他留给我们的只是过去。
在那辆开往未知方向的列车上,一个不羁的浪子俊美的面庞在车厢的暗影中浮浮沉沉,有时寂寞,有时彷徨,凝聚了多少女人的梦想。沉迷于他孩子气的偏执与张狂,在他的一分钟咒语里,意乱情迷。
在那遥远的动乱之中国,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风华绝代的戏子固执而高傲地坚守着自己卑微而脆弱的准则,沦陷在畸形的爱恋里,承受爱情的永劫轮回。
在那没有边际的茫茫大漠里,一个孤独的剑客始终挂着淡定暗讽的笑容,充当着杀手与金钱之间的媒介,靠结束别人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在无目的地眺望,想象着那沙漠后面的一片又一片沙漠,永无答案,永无结果。
那便是他的事业。在屏幕上演绎别人的剧本,却把这些故事改写成一出出无字的戏,在戏中扮演他自己。他便是自己的主角,用整个生命,来演这一出宿命之戏。
无脚的鸟一生只落地一次,而他竟真的遁着这个传说,在没有尽头没有方向的飞翔之中终于感到困倦,于是毫无征兆,然而惊天动地的,降落了。
漫天的眼泪里一个时代的偶像离我们远去。而我们还在生活,还在等待。每一个时代都需要他的偶像,正如同我们脆弱的心灵需要坚强的支柱一样。
我不知道当自己垂垂老矣之时,是否还会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子——他在一个全世界都浸淫在荒诞的日子里,对全世界做了一个最真实的恶作剧。
然而只是现在,让我为他祈祷吧。然后一切都会过去,一切伤痛都会平息。
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愿他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