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叶]雪墓故城》夜疏

1、第 1 章

　　「序」
　　从一开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就没有想过，他们的关系除了知己之外还能有情愫。
　　可情愫生出了就是生出了，倘若能控制能不后悔的，那就不叫情愫，而叫压抑了。

　　「一」
　　叶孤城第一次遇见西门吹雪是在昆仑山。
　　那时，叶孤城是为了一株雪山雪莲奔赴至此。
　　而西门吹雪却是为了得到一块罕见的寒铁用来打造自己的佩剑。
　　昆仑的雪很白，白到可以灼伤人的眼。
　　不为别的，只为那纯粹的白茫茫一片。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身上的衣物也是白的。
　　白衣胜雪。
　　两片最耀眼夺目的白已在那时擦身而过。
　　虽然彼此已确认对方会是自己此生的宿敌，却不曾与对方有过一言半语。

　　西门吹雪那年方才十四岁。
　　而叶孤城…则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

　　「二」
　　“西门吹雪。”
　　“叶孤城。”
　　再次相见，已是几年后，叶孤城应邀来到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
　　此时，西门吹雪的名声已达臻界，剑术也自然名副其实地好。
　　而叶孤城…却正是辗转犹豫中 。

　　当回到白云城之后，叶孤城尤且记得与西门吹雪相处时的种种。
　　论剑时，因着知己在身旁的愉悦。
　　两人闲暇对弈时漫天纷飞的梅花，佐以西门吹雪亲手酿造的青梅酒，再加上西门吹雪这个知己，一切都很好。
　　好到几乎让叶孤城忘记自己的身份。
　　——白云城主叶孤城。
　　随后，最后停留在万梅山庄那日，西门吹雪的话猛地敲了醒叶孤城。

　　“你不诚。”
　　“不诚的人不足以论剑。”
　　“唯有诚心正义…”
　　叶孤城每每思及此处，总是紧抿着唇，却是不再言语，难掩一身冷气，时常提着自己那柄剑停留于寻常练剑的海边远眺。

　　「三」
　　江湖传言，西门吹雪杀了独孤一鹤。
　　可是，却将独孤一鹤的弟子孙秀青带回了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心悦孙秀青，欲将之娶回万梅山庄。
　　叶孤城乍一听闻这些消息时，心不知为何一沉。
　　叶孤城先前以为那些不过是江湖传言。
　　却不想…
　　当他拿到西门吹雪亲笔写来的喜帖时，除了于知晓西门吹雪心悦孙秀青时的沉重之外，还多了绝望，以及一种浓重的坠落感，无法挣脱。
　　一边掩饰着心中那不知缘由的难过悲戚落寞，一边恍若寻常般地令人给西门吹雪送贺礼，与口头弟子南王世子商议大事。

　　「四」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现下已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约定的决战之夜。
　　叶孤城原以为自己再见西门吹雪会满心欢喜而又悲戚，还暗暗下定决心要抑制住自己。
　　却不想，除了满心平静，竟是什么也没有。
　　亲眼所见西门吹雪手中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叶孤城眼中不仅没有恨，却有着令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笑意。
　　恨什么？
　　宿敌双方对于对方总是会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恨。
　　更何况，西门吹雪阻止了叶孤城与南王世子的计划。
　　按照常理来，叶孤城更应该有恨。
　　可是叶孤城却没有。
　　有的只是笑。
　　叶孤城笑此生纵然他不能与西门吹雪永结秦晋，却可以让西门吹雪永远记住他，更可以用自己的死让西门吹雪从此抛却一切，一心走无情剑道。
　　虽说人有感情，可若是西门吹雪没有了叶孤城，那西门吹雪还是个人么？
　　既如此，还不如一直走无情剑道这条路。
　　毕竟，叶孤城只有一个。

　　「五」
　　紫禁之巅那夜后，西门吹雪将叶孤城带回了万梅山庄。
　　不为别的，只因西门吹雪一心为了叶孤城。
　　或许是知己之情，亦可能会是其他，西门吹雪将叶孤城安葬在自己卧房的窗前。
　　西门吹雪已经与以往不一样了。
　　他有妻子和孩子，却将他们送到别庄。
　　他不再有叶孤城。
　　叶孤城这个宿敌。
　　他已不再长剑出鞘。
　　只因这世间再无叶孤城。
　　…
　　西门吹雪…已然无情近神。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叶孤城死去两年后，却像是消声灭迹了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再传到江湖上。
　　陆小凤说，他最后一次见到西门吹雪是一年前，那时的西门吹雪已不再如同最初时愿与他开玩笑。
　　整个人就像是一尊无情的神。

　　「结」
　　西门吹雪以前以为，自己此生永远不会后悔。
　　作为剑客，他早已做好了不是自己死就是对方死的准备。
　　可他却在看到叶孤城带着笑倒在血泊里后，深深地后悔，带着惊慌失措。
　　下意识地带着叶孤城回了万梅山庄，将人安葬在自己卧房窗前，下意识地排斥孙秀青，下意识地不对任何人抱有情绪。
　　更是下意识地明白，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随即，带着满怀空白游走世间。
　　他的心，已随叶孤城而去消失在他的胸膛里。
　　转眼又是叶孤城的祭日，西门吹雪回了万梅山庄，长身玉立于叶孤城的墓前。
　　恍然间，西门吹雪似乎又见叶孤城坐在自己对面，与自己愉悦地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