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流光相皎洁》月倚清荷

4、泄露

　　他便是墨染的前世。从墨染转世轮回的第一天我就已找到了他，还意外的发现了我的最后一片绒絮——玉卿。每片绒絮的身上都带着主人的特质，而玉卿拥有的便是我的痴情。月老曾说我与墨染姻缘不浅，没想到却是玉卿代我延续了一世。
　　当玉卿消逝在墨染怀中时实际上就已羽化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根本不可能复活她。但是墨染梦境中黑色的绝望，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慌，最后为了挽回他求生的意志，我选择化作玉卿。
　　我本以为能这样一辈子瞒下去，可谁知一条红绳泄露了一切。在墨染进京前夕，我截了一丝灵气贮存在红绳里，只为确保他考上状元。

　　我握住他桎梏住我的手慢慢的放下，望着他面上滔天的怒气，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开口。即使我把真相告诉他，他也不可能相信一个毫无根据的前世。
　　我吸了吸鼻子，眼前模糊一片，对不起。
　　对不起，他喃喃的重复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了起来，紧扣住我的手大力的晃动着，满是嘲讽的眼里燃起了点点星火，你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断了。若不是一个僧侣告诉我红绳有问题，你还打算骗我多久。
　　他抓住我的手逐渐收紧，就像一根粗壮的麻绳，在手腕上勒下了一道又一道夺目的伤口，告诉我，玉卿到底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我的言语就像一粒小小的石子，投入了他波澜翻涌的心里。他呆愣的看着我，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墨染，别这样。我心疼的覆上他迷茫而空洞的双目，紧紧抱住了他，就像他当初赋予我的温暖。
　　他慢慢挣开我，平静无波的眼睛就那么淡淡的睇我一眼，连口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清冷，别跟着我。
　　我抬起的手无声的放下，即使眼里波光涌动，也无法唤住他伶仃远去的背影和一丝丝颤动的怜惜。

　　我再找到他的时候，是在洞庭湖旁的山上。他的白袍上沾染着污秽的泥土，凄清的遮盖住足下的土地。手里紧抱着一个黑色的木块，那木块上用肃穆的笔锋雕刻着“吾妻玉卿之灵位”。他斜靠在一块大岩石上，双目微微瞑着，唇角弯起餍足的弧度，就像一个浅眠的孩子，毫无防备的躺着。
　　即使清傲如他，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用死亡来陪伴玉卿。
　　厚重的嗡鸣声回荡在耳畔，连双腿夜抑制不住的瘫软了，只有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冰冷的温度流入我的衣衫中。一串串水珠哀艳的倾倒在地，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仿佛倒映出了前世的画面。
　　前世的墨染也是死在这样一个雨天。当时的我们正在寻找第三十五片绒絮，那片绒絮比我们想的要狡猾的多。他装作思虑了很久的模样答应回到我的身体里，暗地里却和一众树妖包围了我们。他想杀了我，只有这样他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在追逐中，我和墨染逃到了悬崖边，依旧是寡不敌众的局面。墨染为了不拖累我，只身跳入了悬崖。
　　他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握着我的手，轻柔的对我说：真想就这么执着你一辈子。可下一刻他已跌落在崖底，妖冶的红色绽放在他单调的袍子上。明明是阴沉的雨天，却有一束浓烈的光线尖锐的刺进了我的眼。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心弦崩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