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狗与鼠》Coinkin

1、一

　　18:09 冷
　　时间都慢慢流淌过去了。
　　扭曲的感情像蜘蛛丝一样窜着，缠绕在心头，心脏上包裹着沉默的残壳，好像凋落了很久。
　　我如此纠结，兴奋地恐惧地纠结，内心塞满了怒火膨胀的气焰，多少孔洞穿到脑门，直到我的眼睛、太阳穴，望着夜空。
　　什么都看不到。

　　镜子里只有自己，只有一只微笑的怪兽，凄惨惨冰凉凉的笑意，以及像白痴一样空洞无神的眼珠，藏在阴暗的镜框下。厕所里的灯光好明亮。世界上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死掉了，最后我死在这里，死在厕所里，死在众所期待的阴暗一角。

　　看我多嘲讽。
　　欺骗所有有可能相信我的人，戏耍所有不可能相信我的人，我要把所有的痛苦、苦闷、抑郁、感伤还有颓废，对于生命死亡的期待与恐惧还有一切，一切不应该由我承受的通通灌输出去，像病毒一样扩散，通通变成一个疯癫的人。
　　可我不疯。
　　我很清醒。
　　今天又是美好冰冷的一天，路上行人所有的声音——打招呼声音，模糊的方言，充满了不可及的距离，除了……“又看到她了”“骚货”“贱人”“她居然还敢来……”
　　“你可以去死了”
　　“我还不想死”
　　“我就是要在这里”
　　“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你你还不去死”
　　“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
　　“该死的是他们”
　　“逼我的人都应该去死”
　　听不见了。
　　“傻逼，都是幻觉。”
　　“你就自欺欺人吧”
　　“哪有人顾你这个已经毁了的人”
　　“……贱人”
　　听不见听得见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最是怕鬼了。
　　一本薄薄的鬼故事可以记上一辈子，不断在梦里重复着鬼追人的戏码，永远停滞在楼梯口跑不动跑不上去跑不下去，永远会有上下两层楼，上楼是鬼，下楼是死寂，永远是家人、老宅，永远是我第一个醒，在梦里醒，从楼上逃到楼下，永远叫不醒其他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掏开自己的心脏，藏在床底，躲在楼上，死在家里。死在梦里。死在心脏剥离的刹那，死在我拿回心脏的时候，因为，永远有鬼在我身后。
　　就像永远有鬼住在我心里。
　　小学做了6年的恐怖梦境。
　　光怪陆离的蜘蛛网，我就是鬼。

　　我不在乎，如果抛弃生命，可以成为虐杀者的话，我不在乎一时的疼痛。可我恐惧永远的安宁，真正的安宁，灵魂不知道漂泊到何处，无数的丝线撕裂了我。
　　死亡，太冷了。
　　冷，就像现在一样冷。冷到了骨子里。血液堆积到血管里，“彭”爆炸、死亡。
　　所有的人都该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卫道者，虚伪的仁义道德，行着偷窥监视的行径。
　　是的，我感觉自己在被监视。
　　每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我。所有的人都在欺骗我，所有的眼神，擦肩前后不同的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呢？
　　如果我的脑子突然爆炸，轰然倒地，我的头颅，丑陋的头颅，狰狞的微笑是不是会在你的怀里，你还在微笑，你还在交谈，你还在笑着说些什么很有趣的事，对，我要死在你的怀里，只有头颅，我要它，死死地钻在你的胸口，看着你，朝你笑。
　　多好玩，你会大脑一瞬间空白，然后紧紧的抓住同伴的手迅速松开，尖叫着抛离我的头颅。可是你抛不开，它牢牢地黏在你的手里，你的双手，你的衣服，通通是我喷溅的血液，我很高兴，死去的我居然还能看到你如此慌张的神情，简直不能再有趣了。我的血早就冷了。可我幻想也许我躯壳里的心脏可以燃烧。
　　我的眼睛开始睁大，眼珠子一点点地膨胀，嘘，放心，它不会膨胀，也不会爆炸，只会不断不断的睁大，小小的眼珠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撑开了眼皮，顶到了眼眶，然后我笑眯眯着向你掉落了眼泪，眼球与眼泪，通通给你。
　　你害怕得不可思议。
　　我不高兴了。我这么冷。重要的我要给的我能给你的我的眼珠我的大脑我的鲜血我的一切重要的，还有可爱的笑容通通给了你，你怎么可以不理我，你怎么可以想要退缩，你怎么可以丢弃我，你怎么可以嫌弃我。
　　没关系，亲爱的，我可以理解。
　　所以，我们一起去死吧。
　　骗你的。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面无表情地从中间穿过。没有人注意到我，除了声音。
　　我的内心，告诉我。
　　都是幻觉。不应该自我欺骗了。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可以欺骗我。”
　　“所以，如果被骗傻了，就怪自己吧。”
　　反正不会痛，我就想想。
　　真有趣。
　　这是每天的行程，我的头颅，每天脱落一次。
　　头发都光了，全是血。
　　骗你的，都是头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