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同人——旅程》eaglet

1、第 1 章

　　引

　　人界，日本，A市。

　　在一幢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房子里，在一个开着窗户的房间中，红发绿眸的少年凝视着远方。良久，他慢慢踱回房中，坐到书桌前，支起一只胳膊。看不见底的幽幽瞳孔深处，有什么在微微闪烁。

　　也许，是时候说出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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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面对日益衰老的母亲，一向伶牙俐齿的南野秀一犹豫了。

　　“怎么了，秀一？”志保利眼中满是关切，“出了什么事吗？”以自己对儿子的了解，一向乖顺的秀一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召集全家人，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啊，有什么就说吧，我们是一家人嘛。”继父也开口道。对这个几近完美的儿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自从秀一进入自己公司后，更是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业蒸蒸日上。现在他有事，自己心里也难免担忧。
　　“秀一哥……”说话的少年是畑中秀一，此时的他，也已经是个大学生了。颇具成熟感的脸有着酷酷的帅气，尽管有些不服气，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天才”哥哥是自己所无法比拟的。

　　“妈妈、爸爸、弟弟，如果……如果我不是人类，你们还会接受我吗？”

　　咬咬牙，秀一托出这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什么借口什么假设，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先前填塞在心里的疑虑与踌躇也在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烟消云散。都说了吧，是时候了……心忽的就空了，白茫茫一片如同雪后的莽原，清冷而空旷。秀一抬起头环视三人，嘴角扯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沉默，暗夜一样包围了房里的所有人，煎熬藤蔓似地从脚下升起，紧紧缠绕得每个人都无法呼吸。

　　“你说……什么？”畑中秀一最先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看似稳重的面容此时写满了迷茫。

　　“秀一……，你怎么了，没事吧？”志保利微微蹙眉，忧虑的眼神急切而迟疑。他向坐在对面的儿子伸出手，又像触火般猛地顿住，最终缓缓收了回去。

　　“妈妈……”一瞬间，秀一几乎就要反悔了，心口重重跳了一记，只想像从前那样，握住母亲的手，对她柔声说“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然后守在她身边看她幸福入眠。可是，他最终选择了沉默，哪怕心痛得如同多年前那些黑暗的日子，这一次，真的要永远失去妈妈了吧？
　　“妈妈，我是说真的，我，不是人类。”他把“人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平静的神色读不出情感的波动。那一刻，另外三人又无言了，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对秀一了解得如此浅薄，根本看不透，那温和笑容下藏着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开玩笑吧？”父亲站了起来，勉强撑起一张笑脸，“说什么，什么‘不是人类’，秀一当然是人类了，而且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他兀的觉得嗓子发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末了重重叹一口气，重新坐回去。

　　秀一扫一眼三人，轻轻说：“请等我一下。”然后推椅起身。
　　片刻安静后，哗哗水声自房间深处传来，留下的三人只觉得一颗心随着这仿佛永不停息的声音忽上忽下，难熬的揪心。

　　再次相见，是永生难忘的容颜。

　　眼前的秀一，的确是秀一没错，但那容貌，却是十五六岁模样。年少的脸上尤有未干的水珠，沁湿了几缕长发，斜斜自耳边垂下。唯一不变的是那翠色的眼，静若清潭之水，深若天阙之渊。

　　“秀一，你……”
　　“妈妈，还记得病重的那年吗？那年，我与幽助相识，大约一年后，我的身体便停止生长，再也不会衰老。从此，几百年、几千年的延续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人类啊。”说这话的时候，秀一低下头，仿佛为了让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眼。低沉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沧桑。

　　“妈妈，爸爸，弟弟，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他最后这样说，瞳孔深处波澜不惊。

　　(为避免赘余，这里不再重诉藏马的过去。但说明一下，秀一并没有全部说出自己的事，只说自己拥有妖狐的灵魂，也没有告诉家人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妖化。）

　　“既然瞒了这么久，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呢？”父亲将双手搁到腿上，不知为何声音也沉沉的。
　　“这件事，总会暴露的。”如果，我还想在人界留下生存过的痕迹的话。
　　“那么，什么时候说出来又有什么不同呢？只是现在，我觉得。”秀一将目光转向父亲，有什么在眼底一闪而过，微妙的无法捉摸，“有一个，能让妈妈更幸福的人了……”

　　“秀一，你要离开吗？”
　　“我……不知道……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的话……”就是因为不想离开，所以才……
　　秀一没有说完，但话中深意显而易见。另外三人互换一个眼神，稍稍安心。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秀一显得十分为难。
　　“什么问题？”父亲急道。
　　“是……”

　　“秀一。”志保利开口了，宛若平日温柔的语气。
　　“妈妈……”秀一的心突然重重颤动了一下，不安的种子已在心底悄悄发芽滋生，让人欲罢不能。
　　“坐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我去准备晚饭。”
　　“妈妈……”秀一欲言又止，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自己，居然在害怕？秀一在心里嘲笑，明明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只需一点梦幻花粉。到时候一切都会被抹消，没人再会记得自己，二十多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罢了，无论多美，总有梦醒的一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心中那深切的期待又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忍不住一遍遍回忆那些儿时的日子，单纯却快乐的时光？

　　志保利看向秀一的眼神依旧温柔，她离开位置，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像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母亲那样诉说着自己的爱。
　　“秀一，你弟弟功课不太好，待会儿帮他看一下。公司的事要好好干，但也不能太累着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在走进厨房的前一刻，志保利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来，望了老公道：“亲爱的，你也不用为他的婚事操心了，那些相亲帮他回掉吧。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一切，就由他自己做主了。”

　　一滴泪从秀一眼中悄无声息的滴落，然而，他只是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如曾经的岁月里那些挥之不去的点点滴滴，尽管短暂如斯，却能在心底深处泛起最为温馨的涟漪。

　　谢谢……妈妈，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