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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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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加穂里直至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和狱寺隼人在一起了。毕竟他们之间,什么承诺也没有。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就是共同作战,除此之外,连偶然间的对视他都会撇开。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更不用谈接吻这种事情。他们独处的时间也寥寥无几。似乎不是他们和沢田纲吉独处就是他们三人在一起协商。更多时候,是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待着,朝仓加穂里和山本武待着。连上述所谓的共同作战也只有过一次,而且整个过程都糟透了。他们仿佛是最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却又莫名其妙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关系。
最先出击的是朝仓加穂里。
这一段长达五年多的暗恋加上明恋,终于在一个平静的夜晚被摊开。
起源是朝仓加穂里喝醉了酒,在彭格列高层的聚会上发疯般地吼歌,无一不是悲伤催泪的情歌,即使中途没有半点掌声四下寂静全员膛目结舌的情况下,她也照样嗨到不行,唱完后刚清醒了点,双眼一对焦,穿过人海突然抱住狱寺隼人就开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到这个在当时已经被称作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的男人西装上。后者一脸歉意地告别了十代目和众高层,将人送回了卧室。
吹了一走廊的冷风。朝仓加穂里差不多清醒了。但转念一想,现在正是时候,趁着酒醉不如告白一把,就掐着嗓子装模作样地扒着他的红衬衫,脸往上仰歪着头趴在他肩膀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凑近耳边说了句。
“呐,我们在一起吧,隼人?”
这是她自认识狱寺隼人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Hayato。
短短的几个音节,却承载了她所有的勇气。
曾几何时她一遍又一遍描摹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着默念着就能笑出声。
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
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狱寺隼人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但包括朝仓加穂里在内所有的人都默认了。彭格列十代目难得一脸兴奋地在简短的晨会上,在所有守护者面前祝福了他们两人。掌声无数。
朝仓加穂里满足了。
兴许是乐极生悲也说不定。
如同往常一样,朝仓加穂里和山本武接受任务前往目的地,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剿灭任务,却遇到Millefiore黑魔咒大部队的围剿。措不及防的二人被迫分开,处处受阻。
“没想到Millefiore竟然那么忌惮我们啊。该说是荣幸呢,还是——”
彭格列的双剑帝组合在黑手党内部被提起可谓是闻风丧胆,也难怪Millefiore这次倾尽全力,甚至派出了最难缠的第三部队,由六弔花之一的γ作为队长带领,势必要确保斩杀两位剑帝。
“谁知道呢。”
朝仓加穂里低喃道,抬头望了眼黑压压的天空,狂风大作,雷雨酝酿。
这里,大概就是自己的墓地了吧。
山本武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准备回头援助正和γ战斗的朝仓加穂里时,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朝仓加穂里。她连倒下都没发出一点动静。
“不愧是彭格列的剑帝之一,虽然实力不如传闻令人兴奋,但凭承受了我那么强悍的电击,明明痛苦得四肢蜷缩不断抽搐都一声不吭,就怕影响到搭档这一点。这份毅力和体贴,也算是当之无愧了。”
山本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他让自己的搭档无声死去。
他是不合格的搭档。
沢田纲吉的神色在一瞬间僵硬,他竭力想挡住身后的左右手,却最终还是让狱寺隼人看见了朝仓加穂里的尸体。狱寺隼人没有说话,静静地伸手想要接过朝仓加穂里。山本武的手紧了紧。狱寺隼人抬头,平静地与他对视。两个人沉默了数十秒。山本武撇开脸松手。
“啊啊啊啊啊——!”山本武把自己锁在训练室里,一拳揍向墙壁。骨节错开的声音异常清晰回荡在室内。这只手,曾经握过棒球棍,现在持过剑,却牵不住一个人的手。他回想起和朝仓加穂里并肩作战的每一秒,那种连REBORN都忍不住赞叹出声的默契,那种仿佛身心都同调合一的感觉,如今却断在自己手里,那么这只手,又有什么用呢。
沢田纲吉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蓦然想起之前朝仓加穂里说过的一段话。那时候正是朝仓加穂里和狱寺隼人确认交往没多久,整个彭格列无人不知左右手对十代目的忠诚超出常人,因此一时间传言纷纷。的确,他和隼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比朝仓加穂里和狱寺隼人一起的长。朝仓加穂里对此表示理解,他却看得出来,或者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痛苦。
而沢田纲吉那时也面临着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择。他和深爱了数年的女孩——笹川京子的恋情似乎也走到了一个敏感的阶段。尽管二人从未正式宣布,但彼此相爱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身处其中的二人都很笨拙,小心翼翼地接近,又离开。反反复复。
那天朝仓加穂里拿着要交付的文件来到沢田纲吉的办公室,正巧碰见准备离开的狱寺隼人,仅仅一个点头就擦肩而过,连坐在里头的沢田纲吉都目睹得一清二楚。
朝仓加穂里有些尴尬地放下正要举起的手,转身进了办公室,干涩地汇报完文件内容。身为大空的沢田纲吉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没事吧?朝仓。”
“沢田,”他们的关系正如称呼一样,“我知道隼人他对你的感情,我知道你们走过的每一条路,因为我也在。可是我始终无法融进你们。”
沢田纲吉沉默了。
“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奇怪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京子到了这个地步,是时候像我当年那样。”
“作出决定了。”
“比我还要果断的。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好累。”
“我永远跟不上他的脚步。他走得太快了。”
“或许有一天,我将面临死亡。”
“而他没有丝毫留恋。”
“我们的恋情就是一场玩笑。一场怜悯。对我的。”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狱寺隼人躺在床上,手边是被打开的方形盒子,指腹摩挲着从中取出的两枚戒指。很朴素,什么精致的雕纹都没有。他挑选了很久,直到这对戒指的出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下来了。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拿起过,更没有向朝仓加穂里提起过。
说实话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山本武和朝仓加穂里会走在一起。连他也是。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朝仓加穂里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他们的配合可以算是史上最差。但每次和那双眼睛对视,他能都很明显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烈的炽热的感情。他想,自己是无法回应朝仓加穂里的。至少那时候还不行。但他同样无法忽略自己对于看见朝仓加穂里和山本武搭档时眼神流露出的那种默契,他嫉妒。
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最近戴上了戒指。左手。无名指。据说是用剑帝朝仓加穂里的骨灰制成的,独一无二的戒指。
“……隼人。”
“我没事的,十代目。”
“嗯。”
不久之后,沢田纲吉也下了决定。他找了个最蹩脚却也最残忍的理由拒绝了笹川京子。他和朝仓加穂里的选择恰好相反。他不想再把京子牵涉其中了,了平大哥已经无法避免,至少京子……他应该放手了。
“对不起,京子。”
“……纲君。”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面对Millefiore的攻势,他同意了入江正一的计划。迎接死亡,并且,将一切交由十年前的自己和伙伴们。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顺利到超出想象。
在尤尼灵魂逃脱白兰控制的那一段时间里,她遇见了同样处于灵魂出窍的朝仓加穂里,并在向沢田纲吉寻求保护的时候用大空之子的力量,让朝仓加穂里能够以特殊的方式存在。
朝仓加穂里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狱寺隼人,而是径直跟随REBORN来到了山本这里。
“我需要你帮助他。”
朝仓加穂里微笑:“我知道。”
“唉?朝仓也会用剑吗?”一脸迷茫的山本武挠头好奇问道。
REBORN淡定解释:“她可是你未来的搭档。”
“!”山本武少年震惊了,“真的?”
“试试看就知道了哟。”朝仓加穂里闭上眼,想象着手里握着剑。再睁开眼,抬抬下巴示意山本武随时可以开始。
事后根据山本武少年亲自回忆并叙述。
朝仓加穂里就像他的另一把剑。
结束了教导的朝仓加穂里终于被等得不耐烦的狱寺隼人叫住。无奈地对上那张比起记忆中尚且稚嫩的脸,心想自己果然喜欢未来隼人成熟的一面啊。
“找我有事吗?”
“你……他们说,在十年后,我和你……”
“在一起了。是我先告白的。”
“真、是真的!?”
“当然。嘛,虽然你可能不喜欢我?”
“哈?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朝仓加穂里轻飘飘地接了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摆摆手离开了。
留下一脸复杂的狱寺隼人凝望着朝仓加穂里的背影,抓狂。
十年后的我……
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然而他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自己的问题了。最终一战即将迎来,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包括尤尼的牺牲,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很高兴能认识你,加穂里。”
“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尤尼——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大家回到过去。”尤尼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和确信她的魔力。仿佛她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够实现。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说:“而且。”
“而且?”朝仓加穂里不解。
“加穂里也能够……”尤尼没有再讲下去。
“我也……”朝仓加穂里垂眸,自嘲:“如果真是那样,他该苦恼了吧。”
尤尼摇头。
朝仓加穂里不语。
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小番外一
朝仓加穂里看着失而复得的身体,还有点不习惯。她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再见狱寺隼人。可事实上,尤尼是对的。
“……朝仓加穂里。”
“狱、寺?”她犹豫着喊出他的名字。
“手。左手。”
“嗯?”尽管不解,她还是听了他的话伸出左手。
狱寺隼人弯腰,轻轻地托起她的左手,停留在无名指的位置,缓缓将戒指推了进去。尺寸合适极了。
朝仓加穂里瞪大了眼看着手中莫名多出的物体。
“加穂里。朝仓加穂里,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我都会爱你、尊敬你、珍视你,至死不渝。”
朝仓加穂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猛然想到酒醉那天的勇敢举动,于是,她踮脚,吻上了狱寺隼人的唇。和想象中的冰凉不太一样,那是有温度的。或许也是拥抱太过用力,衣料摩擦间,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一次性。从牵手到拥抱到接吻,全做齐了。
小番外二
沢田纲吉一生中死过两次。
第一次是假死。第二次是真死。
笹川京子参加了他的葬礼,最后由他的哥哥亲自抱了回去。狱寺隼人参加了他的葬礼,最后与朝仓加穂里相扶着回去。山本武参加了他的葬礼,最后独自一人回去。
这个男人的死亡,牵动了太多人。
笹川京子终生未嫁。
狱寺隼人从此失去了他最敬爱的十代目。
朝仓加穂里因爱人的痛楚而痛苦。
山本武同样,因爱之人而难受煎熬。
不是所有的结局都能苦尽甘来。
世间最大的苦楚莫过于死者对生者的辜负。
和生者对死者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