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遇上兵》冰镇红糖水

54、54 “你能不能老实坐着，再转就给我滚出去！”

　　得到消息后苏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他觉得整个人都是木的，没什么温度的女人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冰冻了他的心脏。
　　“杨队受伤了，嘉和医院。你去医院看看他。”
　　“什么伤？”
　　“先是被炸到了胳膊，而后一盆热油兜头泼下，他没躲开。”
　　“热油？兜头？那人还能活吗？”
　　“嘟嘟嘟……”
　　他打电话到二哥的医院，苏见琪正在做手术，一个小护士接的电话，回答说并没有这个病人。过了一会苏见琪打回来，让苏见琛先过去再说。
　　过去说什么？分手？还是葬礼？苏见琛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他想起自己非要下厨炒菜时，一滴油溅到身上都是火烧火燎的疼，一盆油从头泼下来，人都能给炸熟了，更何况鼻子眼睛这种脆弱的部分可都是长在脸上的。
　　杨早上出门前还跟他笑，说下班时会带慕斯蛋糕回来，虽然这是自己死缠着才逼他说出来的。
　　他们已经很要好了，在一起了，睡过了，平时相处还不错，甚至连床上那点事，自从上次以后都和谐多了，他甚至，已经有点喜欢上杨霆珂了。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苏见琛赶到时，杨霆珂正在手术室，全身大面积烫伤。苏见琪陪着苏见琛在外面，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看上去像司令部的人。
　　看到他来，陈有为点头哈腰地过来问好，确定是苏家三少爷，态度更是恭敬：“苏少爷啊，您怎么来了？”
　　苏见琛本能想说不是司令部的人给我打的电话吗？嘴刚张开就想到杨霆珂不许他对外说的告诫，要说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出来后变成了：“我哥的医院，听说里面那位一来，手术完了你们这帮军爷肯定会找事儿，我二哥是读书人，这种场面还是我来应付比较合适。”说完还横眉冷目地看看陈有为。
　　没有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是知情的，这两个人会知情吗？说起来，为什么非要保密呢？苏家小少爷脑仁特别小，这会就一万个想不明白。
　　陈有为碰了一鼻子灰，却也没生气，依旧笑着说：“没有的事，您看我们俩，他是个新兵，这两天刚来，我一个坐办公室的，老胳膊老腿的可是打不起来。”
　　苏见琪也过来解围：“陈长官别介意，我弟弟就这脾气。我叫他过来是有别的事，他是RH阴性血，O型的。”
　　梁晓晨直着脖子没听懂，但是陈有为懂了。司令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一大半都知道行动队的杨队长经常受伤，而且一般受伤都是来苏家的医院，而不是像大部分人那样去军医院甚至陆军医院，因为他是RH阴性血，全上海只有苏二少爷开的嘉和医院有稳定血源。医院不肯公布血液来源，但是杨霆珂大伤小伤这么多次，没有一次因为缺血出过事故。
　　陈有为偷眼扫了一眼苏见琛，感觉面前就站着一个人行移动恒温血袋，又觉得这就是杨霆珂的命。
　　“里面在手术，具体需不需要还说不好，但之前的备用血浆都用完了，叫他来也是以防万一。”苏见琪笑着解释道。
　　“是，是。辛苦两位少爷了。”陈有为觉得喉咙有些干，他也紧张，杨霆珂这孩子，不多事不怕事，一天天精力充沛的，又愿意陪着他玩，陈有为是打心眼里喜欢，现在也是由脚底往上透着害怕。
　　这么漂亮的孩子，万一给……他有点不敢想。
　　苏见琛在这两位面前也不好表现得过于紧张，苏见琪见他尴尬，干脆把人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苏见琛在办公室也是焦虑不安，一秒也肯坐不下，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你能不能老实坐着，再转就给我滚出去！”苏见琪一边查看病人病历一边不耐烦地说。
　　苏见琛抬腿就走。
　　“给我回来！”
　　迈开的腿在门口停住。
　　“坐下！”
　　苏见琛绕着桌子转了一圈，不情不愿地在二哥对面坐下。过了一会，又不甘心地趴在桌子上，身子伸得老长，头几乎都要顶到苏见琪手里的文件了。他拖着声音软软蠕蠕的叫了声“哥”，尾音还故意拉长了，百转千回的。
　　苏见琪被他叫得头皮发麻，只好暂时放下病历：“应该没什么大事，炸弹他是躲开了的，水应该也不是全开的，没生命危险。”
　　苏见琛“噌”地站起来：“不是热油吗？”
　　苏见琪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呵，你还真是不怕事儿大啊，准备一下给他烫化了省事？”
　　“不是，”苏见琛拍拍胸口，转而又想起什么，“不过，没生命危险也不等于没事……”
　　“放他身上算没事了。”每次都要死不活地送进来，做完手术主治医生要被人拿着枪顶着头好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今天这种程度，绝对算是小意思了。

　　“手术”很快结束了，因为并没有动刀，只是处理了烫伤的皮肤和胳膊上的伤口而已。但是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开水，但是温度也不低，从头泼下来，面部、肩膀、双臂和后背的皮肤都遭了秧，重的地方起了水泡，轻的地方也是皮肤发红。倒是不严重，就是面积太大，看着吓人。
　　送进医院时苏见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用不着做手术，只是这样大面积的烫伤，预防感染才是最重要的，而手术室是最合适的无菌环境。
　　“他是躲开了，头部没什么事，脸上也是后来溅上去的，问题不大。现在主要是右臂，炸伤没处理再加上开水烫，有恶化的可能，我们已经处理了，但还是希望能留院观察两天。”
　　“那是，那是……听您安排……”
　　邱曼推门进去。
　　杨霆珂趴在床上，上身赤裸着，一床薄毯只盖到腰部。水泡和伤口已经清理上药了，可因着是烫伤的缘故，并没有包扎，就这么晾着，身上的新伤旧痕触目惊心。
　　“我刚回队里，就听说你出事……”邱曼坐下，想去摸杨霆珂，中途又抽回手，烫伤的人喜凉，皮肤的温度碰上去，很会疼吧。
　　“杨霆珂！”苏见琛风风火火撞门进来，也顾不得有没有人看到了，他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好容易熬到手术结束了，他赶紧指使二哥把那一老一小弄走，不想病房里还有一个。
　　他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这姑娘看起来不太好惹啊，会不会有麻烦……
　　邱曼站起来，杨霆珂也轻微地回了一下头，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见琛”。
　　苏见琛差点上去掐他，臭小子疼糊涂了吧，这儿还有别人在呢！他僵在原地，大脑空白身体僵硬，脱口而出：“我来看看你……额，病人缺血不……看起来是不需要哈，哈哈，那我走了……”
　　病房门重新关上，屋里两个人都有点无语，邱曼揉了揉脸，才无奈地对床上一脸“我怎么认识这个人快让我死了吧”的杨霆珂说：“你挑人的眼光还真是……挺特别啊……”

　　司令部的人随时会来，苏见琪就没留苏见琛在医院心神不宁，而是打发他回家拿些换洗衣物，苏见琛百般不愿意，却也没说什么。
　　离得这么近，却见不到，还不如出去痛快。
　　看着苏见琛的车开出医院大门，邱曼关上了窗子，转头对杨霆珂说：“他走了。”
　　“嗯。”杨霆珂全身都疼，也懒得说话，一半的脸埋在枕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
　　“早上的炸弹我查过了，送炸药过来的是一家西点店的伙计，现在已经失踪了，西点店说是苏家小少爷定的蛋糕。”
　　杨霆珂没说话，这个他已经猜到了，礼盒上的“苏”字是苏见琛打的没错，然而却未必是他当场打的。他订了蛋糕，中途却被人偷换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订过，这个“苏”字是别人从其他地方弄来的。
　　“下手的人肯定是知道苏见琛那天订了蛋糕的，也就是说，是蛋糕店的人，或者是……”
　　熟人。就在他身边的人。连他每天去哪，做什么，结交谁都知道的人。
　　“其实还有一种，能拿到这个结花的人。”杨霆珂补充道。
　　也得是熟人。
　　因为杨霆珂每次收到礼物以后都会把结花拆掉的，能拿到完好结花的地方，只有苏公馆，苏见琛的房间里。
　　“等在蛋糕店并不明智。”
　　杨霆珂也认同。苏小少爷送东西向来是凭一时心血来潮，没什么特殊规律，他在司令部只接过两次蛋糕，还不是一家店的，保不齐是走大马路上看到蛋糕店就买了一个送过来。而平时苏见琛都是买了丢在冰箱里，晚上吃过饭才拿出来吃。仅埋伏在蛋糕店变数太大。
　　“所以，我的结论是，这件事怕是和苏家人有关。”
　　她说的，杨霆珂在伤口没处理完就想到了，大面积烫伤实在是太疼，他就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思考，可是思考的结果让他更疼了。
　　“副处责令调查这件事……”她看看墙上的钟表，快到下班时间了，司令部的人随时有可能过来。
　　“邱曼……”杨霆珂小幅度挪动身体，可即便这样轻微的动作，还是疼得他龇牙咧嘴“这件事替我保密。这种无端的猜测，暂时不要联系到苏家身上。”
　　“那如果副处问起……”
　　“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杨霆珂握起拳头，一方面是因为疼痛，另一方面，诸多线索都指向苏家，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替苏家人开罪。

　　苏见琛哼着歌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兜，流里流气地往里走，走到门前才发现门口坐了个人。
　　那人见到他也是一愣，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苏见琛上上下下大量他，穿着短袖衬衫黑色长裤，留着傻了吧唧得的学生头，虽然个子高肩膀也宽，但怎么看都是一副孬样，期期艾艾的脸上还写着“我需要您的帮助”。
　　苏见琛也懒得管，上海滩长成这德行的人多了去了，他可没时间管，他又不是救世主。
　　那男学生一看苏见琛拿钥匙开门，精神一震，上前抓住苏见琛的胳膊：“你是杨霆珂吗？”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之前游行起冲突时见过，似乎是个挺好看的人，板板正正的。眼前这人好看归好看，却流里流气的像个纨绔子弟。不过人有多面，什么都不好说，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
　　“你找他？”苏见琛停下来，再次打量了一番，还是觉得杨霆珂不太可能认识这种货色。
　　哪儿有本少爷好看，技术肯定也没我好。
　　“麻烦您带我去见他，我有急事。”男学生听了话更是抓住苏见琛不松手，见苏见琛又是皱眉又是翻白眼，还随时有可能踹自己一脚的样子，赶紧解释道，“杨婷若同学参加学生游行，被抓进去了，司令部的人当场打了人，我怕她进去会……”
　　“杨婷若？”苏见琛终于收起了之前的懒散相。
　　“我有个妹妹，叫杨婷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