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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还是苏家的床睡着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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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得直骂娘的苏见琛蜷在床上挠床单,挠着挠着就觉得心里也有小手在挠,他翻个身趴在杨霆珂之前躺过的位置上,脸贴着床单,仿佛能嗅到杨霆珂身上干净清朗的气息。慢慢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也仿佛少女怀春般红了。
他这么傻呵呵地乐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这个样子太过娘炮,简直就是在想汉子,这像什么话!他一个激灵跳起来,随后又捂着肚子趴回去。
杨霆珂,你他妈下手真够狠的!
他在床单上蹭了蹭,觉得自己这不应该叫想汉子,应该是想媳妇,嗯,是的,对,就是想媳妇。思春怎么了?对街二小子他们家的猫还思春呢!不是,呸!这叫窈窕淑女……他脑子里印出那个刚打过自己的“窈窕淑女”,随即打了个冷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行啊!我们苏三少爷终于从他那榆木疙瘩脑袋里翻拣出一个略微合适的词,赶紧给自己荡漾的春心塞上了。
他一咕噜爬起来,琢磨着这要是讨媳妇,干坐着怎么行。现在的情况是,见过他家了,他也见过自己家了,见过了二哥应该也算是见过家长了,然后还同床……额,没共枕,不过也差不多了嘛。这算是有实质性进展了呗!他这么想着,心里又乐开了花。
他这激动地上蹿下跳,居然忘了思考为什么追这个人时和他以往花天酒地不太一样。
当然,就算想到了三少爷也是有理由搪塞的,左右他又不是个纠结的人。
兴奋的三少爷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精力充沛地从床上蹦起来风风火火冲出家门,冲过大厅的时候差点没把苏见琪端着的点心盘子撞掉了。而苏见琪更是伸冤都找不到地方,在看清眼前那是什么东西之前,那团不明物体就呼啸着冲出了大门。
苏见琪端着被刮掉了一半点心的盘子,看了看空荡荡的大门口,摸着脑袋上楼去了。
果然总值夜班脑袋容易坏掉,都出现幻觉了。
杨霆珂下午开完例会就奉命回家休养,他本来是想先去趟药铺,然而坐在电车上走神,一没注意就已经到家了。他在车上思考了两秒,司机就跟死了妈似的叫唤“下不下车!”,他被嘶哑的嗓子吓了一跳,腿一哆嗦就从车上下来了。
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总是走神,走神的内容还总不那么美妙。
他决定先回家补觉,晚上睡觉时再去药铺应该也来得及。然而他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觉得今天这神走得有点大。
今天一整天都盘桓在他脑子里的走神内容现在正从他家大门口出来,笑容满面宛如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而且这黄鼠狼动静实在是不小,杨霆珂看着自家被卸掉扔在院子里的大门,以及透过大门看到屋里早就认不出来的东西,就有心咬死苏见琛。
他其实对于自家屋里的装饰设计不怎么在乎,该有的功能有就可以,其他的都无所谓。他租下这个小公寓后也没怎么动过,平时用的地方也就卧室和客厅,他甚至搬了个书桌放在卧室,这样连办公也不用去书房了。至于其他房间,他都保持了原样。
然而他不讲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别人随便进他的房子,再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
于是杨长官理所应当的怒了。而且需要强调一下的是,杨长官从来不是家猫,而是猛虎,并且是野生的。
于是野生虎先生直接在自家大厅吼了一句“不想死的赶紧滚出我家!”,之后在众人感慨这是哪个神经病的时候简单麻利地掏出枪给了一个还在愣神的人一枪。没打死人,不过一枪打扫腿部大动脉,血都是呲出来的。
小公寓里瞬间跑得没了人影,除了苏见琛。
杨霆珂把吓得坐在地上的苏见琛拎起来扔出大门,动作潇洒得堪比扔了袋垃圾,之后把被拆得扔在一边的大门勉强合回去。实在是关不上,大门不是让开锁的撬开的,而是直接撬开的门,门边卷了一片,实在是没法用了。
无奈地叹口气,杨霆珂又回去把苏见琛捡了回来——依旧是拎着脖领子拽回来的。
他蹲下身,伸手把苏见琛张了半天的下巴合回去:“把门给我安回去,安不回去晚上你坐这儿给我当门。”
等杨霆珂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苏见琛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句“雾草”。怎么下午就回来了啊不是六点才下班么?司令部有没有点纪律啊!还有混蛋你把人都给我轰走了你让小爷自己一个人安大门啊?你们家这门跟石头一样,爷我一个人扛不起来诶!
不过话说,开枪和打人的动作还真是又快又帅!想到这里苏见琛抹抹嘴,仿佛刚吃了什么大餐一样。
福佑路这边,照理说,在上海算是十分繁华的地段了,然而随便拐过两条街,就没有几个人了,周边的房子,甚至都可以说是寒酸。这里住着大上海最普通的老板姓,没钱没势的,躲在这一间间小小破破的房子里。大家伙都舍不得花那几个灯油钱,还不到七点,这里就安安静静的了,没有灯,也没有人。
杨霆珂从这条街直穿过去,下一个路口左拐,走100米右拐。
相对于之前的安静,这里算是稍微热闹一点,最起码有零星的街灯和来往的行人。这条街的一端是个菜市场,这一片区域早上都是从这里买菜。虽说现在没多少摊贩了,但走过去还是能闻到浓重的鱼腥味儿。
杨霆珂喜欢吃鱼,但偏偏讨厌鱼腥味,每每走过这里都像从地狱走了一遭。
他把风衣的凌子领子立起来,侧着头一只手用领子掩住口鼻,同时脚下加快了速度,仿佛那鱼腥味会追着他跑似的。
就这么连跑带走过了三两分钟,他手才偷偷松开一点耸了鼻子闻了闻,确认没有腥味了,才整理好衣领,朝前面的袁记药铺走过去。
他是袁记药铺的熟客了,进了门就开始埋怨:“你们这药铺也真是,上海那么多地方,非要开在这条街,开在这条街也就罢了,偏偏和个菜市场挨着。每次过来都熏得我头疼。”
掌柜的乐呵呵地走过来:“那你从另外一头进来不就是了。”
“那边离我家远。”他嘟着嘴,搬过一个长条凳就坐下了。
“怕脏还懒,两个你总得选一样。”掌柜的也没招待他,依旧自顾自的擦着柜台。
“上次的药吃完了,你再给我拿点吧。”杨霆珂揉揉脸,下午没休息,现在似乎又有点头疼。
“中药还是西药?”掌柜的停下了擦桌子的手,特别看着他问。
杨霆珂闻言也抬起头,面色严肃地盯着掌柜的却语气正常地说:“都吃完了。不过给我拿点西药,西药见效快。中药嘛,你们坐堂的老中医在不在?在的话帮我看看,不在就算了。”
“他刚走,我让六子叫他回来。你进屋等一会,外面冷。”
里屋的设置十分简单,进门是个小堂屋,有两个门,一个通向一间类似小卧室的地方,另一个是通往后院的厨房和厕所。
杨霆珂进屋,问也没问,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那个小卧室,掌柜的跟着走进去,从里面插上了门。
“事情办得不错。”掌柜的率先开口。
“是不错,直接给我腿上开了个窟窿。”杨霆珂从旁边茶壶里倒了杯水,“我还没找你呢,你倒先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们这侦查工作怎么做的啊?情报网的漏洞也太大了吧?我第一次过去中了毒,第二次中了埋伏。亏得没有第三次,搞不好还会没了命吧?”
掌柜的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你也知道,现在上海对地下组织查的过于严密,大家的工作都不太好做,难免有疏漏。”
“你们工作有疏漏,派我去送死。算盘打得挺精啊!”他话说得很刻薄,语气却没有多冲。袁烈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就是借机埋怨两句,没什么恶意。说起来,认识这么久,杨霆珂跟他说话一直不好听,听着听着他也就习惯了。
“这事儿是我安排出错,我代表组织向你道歉,不过,”他顿了顿,看杨霆珂确实没生气,便小心的提点两句,“以后说话别你们你们的,我和你不是一起的么?”
“还真不是。我并没有认同你,别把我归到你那什么组织。这几件事,我做,只是因为我是中国人,这事是对的,最多也就是冲着你我的交情,跟你那什么狗屁组织没半点关系。”杨霆珂本来坐在床上,往后一仰直接躺下了,抱着枕头滚了两下,心想还是苏家的床舒服,软软的还特有弹性。
“话不能这么说,你做了这些事,立了大功,怎么也得……”
杨霆珂见他又要苦口婆心,腰上用力坐了起来:“别,话说进入组织不是挺难的么?各项考察什么的,怎么还有不想去非拉着去的啊,我们选特务的时候都没这么着。”
“考察是要考察的,只是你我关系毕竟不一样,我信得过你。要不我先给你几本书你带回去看看……”袁烈也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混蛋小子怎么就能油盐不进,还不到二十,明显进步的东西就都接受不了了。
“不了。我就是个文盲,书我哪儿看得懂啊。”他嬉皮笑脸地说完后又换了一张严肃脸,“老袁,你别劝我了。我以前,”他低下头,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年轻不懂事,什么学生运动啊什么的,有什么用啊。到最后,还是自己活着最重要。”
袁烈刚想站起来反驳他,就听见杨霆珂又说:“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
袁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过去几年的事情,他一直不肯说,对于他遇到杨氏夫妇之前的事,他依旧闭口不言。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做那些事是为了什么。甚至,他的父母亲人,都不知道他曾经独自遭遇过什么。
袁烈曾经想过,这样迷茫的他正好给自己一个机会,可实践起来,他却发现这事做起来委实太难。他已经不肯相信任何人,任何事了。袁烈觉得,如果自己搞不定他,那杨霆珂这个人,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棘手的对手,或者是让各方都难以应对的麻烦。
如果事情真的会发展成那样,那还不如……
杨霆珂突然站起来:“你们老中医来没来,赶紧让他给我看看我好回家了。”
袁烈也跟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显露了什么,但还是和杨霆珂换了个位置站到了蜡烛的阴影里:“那药,我不给你拿了,吃多了不好,你现在吃药的速度已经超过正常范围了。”
杨霆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日本人在研究细菌炸弹,应该是有中国人支持的,我现在还在查,下周我有可能去实验基地探查一下,具体的结果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他抬手整理衣领,“所谓一仆不侍二主,一女不嫁二夫。我不是什么智者,很多事情我看不清楚。看不清楚,我能做的,就只有做到最起码的——不背叛。”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是完全不会变通,但你需要给我足够的证据支撑,而不是这些说的天花乱坠的理论。理论谁不会说?我参加学生运动的时候,演讲起来比谁说的都好听,但是结果呢?我的同学死在我面前我都救不了,我甚至捂着嘴不敢吱声。”
袁烈觉得从他言语里眼睛中窥探到了什么,却不甚清楚。
杨霆珂拍着袁烈的肩膀叹口气:“不过你放心,我是个中国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很清楚。但我能给你的消息,也仅限于此了。我不能轻易背叛我所忠于的对象,毕竟,我进特务训练营时,也是发过誓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