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田苗苗》卫姜

8、有谁生来就是坏人呢

　　两天后，我的伤已经不再痛了，有时会微微发痒。
　　去见杜冷。这天是G市难得的美丽傍晚。
　　杜冷应该算是田苗苗的父亲，我这次算正式拜访，不知道要不要买点伴手礼。比如三鹿奶粉什么的……
　　好吧，你们一定很好奇。田苗苗的创始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也很好奇。
　　来开门的人……怎么说呢？
　　原谅我浅薄的语言吧，他的确很好看。
　　鹅红的夕阳刚好照到他的脸庞。一半匿与阴影，一半沐于斜晖。
　　世界上有种人叫残次品，比如田苗苗。有种人叫精装品，例如我。还有一种是奢侈品，大概说的就是杜冷。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杜冷，我应该会以为是一个大型公司的CEO。虽然穿着便装，但是有些人，天生是适合穿西装的。看上去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我一点都不羡慕！我现在还年轻，和他不是一个款。等我成熟了，一定会比他更有味道的。
　　虽然很好看……
　　但是人似乎没有生气，像一个灵魂缺失了一部分。

　　张瑞对杜冷一见钟情，然后两人□□的生活在一起。
　　全剧终。
　　谢谢收看。
　　再见！

　　真的剧终了！

　　好吧，我骗你的。（即将迎来高能，请自备纸巾。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
　　真难想象，这样一个……怎么会制造出田苗苗这种完全没有美感的产品。
　　我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我身后的田苗苗，这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还真是奇观。
　　他淡淡的瞥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身进去了。
　　听说人的长相和声音是成反比的。越好看的人声音越难听，说不定杜冷是个公鸭嗓子。
　　上次忙着逃命，还没仔细看过田苗苗的家。很现代的装修风格，线条简单流畅，窗明几净。
　　他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我竟然有种感觉……他似乎坐的龙椅？
　　“倒茶。”声音略低沉。并不难听，我有点失望。
　　我好想回答一声“喳~”，虽然知道他在叫田苗苗。
　　我总算知道田苗苗为什么会那么懦弱蠢笨了。
　　田苗苗倒茶去了。
　　他冷冷开口：“你怂恿她来杀我？”
　　我冤枉啊皇上！“并没有。”
　　“她……爱上你了？”
　　“这个……还是她亲口告诉您比较好。这个是她的隐私，我尊重她。”
　　“我问什么，你最好就回答什么。”他看着我，单是看你一眼就让人觉得压迫。深不见底。你看不清他，自己却什么都暴露在他眼前。“否则，你死在里面，另一个你，从这里走出去。”
　　我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能制造出超过这个时代一个世纪甚至更久远的东西。这种人，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我不知道直接承认的后果是什么，我很怕选择错误后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选A还是B，一点都不简单。
　　他大概是看出我的为难，也许是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的。但是，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也不会伤害谁。”
　　“爱……”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
　　这个人也许很久没笑过，这个笑容竟然有些不自然，竟然让人觉得……很可怜。
　　田苗苗的茶倒回来了。她大概也看见了这个笑容，表情很震惊。比发现自己流泪那次还要震惊。她喃喃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笑，十几年一次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怜。
　　他有着造物主的能力。
　　却没有连普通人都有的快乐。
　　他笑容停留了很久，似乎真的很开心。连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过来。刚进来的时候，只觉得他阴沉得像一具尸体。
　　他接过田苗苗的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知道是谢谢这杯茶，还是那一句“爱。”
　　“算是奖励你们，我给你们说说我的往事。”他抿了一口茶水，眸光落在微微荡漾的茶水中。
　　他很有把握，我们知道他的秘密也构不成威胁。
　　“我曾经叫田孟风，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选进政府的秘密科研组织。大概20岁吧，一次资料采集，我认识了文荷，我们很相爱。她是个小艺人，被上面的人知道后我们俩遭到反对。即使文荷退隐了也不行。他们不允许一点危险因子。”
　　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从窗户溜进来的余晖，静悄悄的，逗弄起细细的粉尘。
　　“我和她决定私奔，为了留下保命符，我拷贝了所有机密文件。后来又制造了一对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让他们出现在监控下。被他们射杀了。我们安全的过了一段时间。那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我无法想象，两个人是怎么逃避国家的追杀。他用简单的语言，描述着一段残忍的往事。
　　看上去，以前的快乐悲伤，好像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他只是一座泥塑的假人。
　　“她怀孕了，我们猜男女，一起商量名字。她说是个女孩子，就叫田苗苗，男孩子就让我来取。我说男女都好，一定都漂漂亮亮的。她说不要漂亮的，要平平凡凡的，普普通通的。说得好像她说生什么样就能生成什么样似的。”
　　泥塑的假人，裂开一条细细的缝。
　　“就在前一天，我们还在讨论……要培养孩子哪方面的天赋，听说天赋是可以培养的。她……她很期待这个孩子。那天晚上……她去阳台收衣服……被狙击手……一枪射杀……穿头而过……。我，我看见她缓缓跪下的背影。死的时候双手还护着肚子……她死了……我反而理智下来。”
　　这一段话，他叙述得很困难，像一个不善言词的老人，频繁的喝水。
　　“我没有去收捡她的尸身，回房里把所有研究文件带上，从地道逃离。我们居住了两年多的房子在我身后爆炸。”
　　他的杯里已经没有了茶。“要是那个时候，我去到文荷身边，出现在狙击手的视野里。大概，反而不会这么痛苦。”
　　“我想要留下来复仇。”
　　“他们没有放弃寻找我，后来我又制作了一个机器人代替我，跳河溺死。从此改名杜冷，出门时带上人皮面具。我那时候很疯狂，我只想毁灭，我已经没有了文荷。他们也别想好过！但是后来，我想到要制造一个文荷。这个念头，比复仇更重要。我承认我很懦弱。卑鄙的让文荷一个人死去。却独自偷生，现在却想要复制一个她来陪伴自己。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
　　也许，他是真的厌恶着自己。厌恶着自己的求生欲，厌恶着自己想要得到幸福的自私。
　　每个人都有求生欲，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但是我不想去安慰他，说什么”文荷已经死了，她在天堂也会希望你幸福的“这种屁话。
　　我也没有责怪他的立场。
　　他……又有什么错呢。
　　”我试了很多次，我的机器人越来越完美，却卡在一个“爱”上。他们都不会爱，即使我赋予他们“爱上”的记忆，他们还是不会。没有爱的人，自私，极端，冷漠。最后他们都犯了大错，被我一个一个的毁灭掉。十二年前我制造了田苗苗，第267个机器人。她同样不会爱。但是，她比较特殊，我不想最后亲手摧毁她，所以把她留在身边，对她特别严厉。在这期间，我又制造了成百上千的机器人……没有用。我快要发疯，我想过要放弃，干脆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掉好了。这样一天一天的活下来。像一个只会埋头做机器人的疯子。”
　　他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擦，“所以，你明白苗苗能“爱”对我的意义吗？只要我能检查出她和以前的数据哪里不一样……我就可以让文荷重生了。”
　　所以，他的目标其实只是想得到他逝去的爱人。
　　要毁灭世界，又怎么会一直追求制作出会爱的机器人呢？
　　真相原来是这样……
　　什么破坏世界的疯子……
　　不过是一个被夺走了爱人的可怜虫。
　　这世上，有谁生来就是坏人呢。

　　田苗苗被他的表面所蒙骗，以为他是个野心勃勃，为人阴狠的坏人。
　　田苗苗。
　　你看不懂我，爱上我完美的伪装。
　　你也看不懂杜冷，被他阴冷的表象所误导。
　　可是，你却误打误撞。
　　成为了一把钥匙。
　　“他想见我，那也得我伤好了。万一打起来，我有伤太吃亏了。”我看了下随身物品，都齐全。
　　先去吃g市特产章鱼烧还是去吃隔壁老王羊肉串呢？对了，这附近有美食一条街。
　　大概因为田胖子失而复得，我突然意识到她对我的重要性。
　　我并不想抗拒。她其实，也挺不错的……
　　真的是天使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