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慕容明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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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的武林传奇中，都少不了一个姓“慕容”的家族。
当慕容某某为主角时，在江湖中必是翩翩公子或绝世佳人的代名词。他们风姿卓越，武功过人，甚至身怀惊天仇恨，在这痴怨红尘之中注定要大放异彩。
当慕容某某为配角时……请相信，那绝对是一个重量级的配角，因为普通的龙套不够资格冠上“慕容”这个矜贵而富有禁忌色彩的姓氏。
姬红颜即将要见的那一个，以后或许将会是其它武林传奇中的主角，然而在她的故事里，此人已经被判定该领盒饭一鞠躬下场了。
她在以“惊鸿公子唯一的传人”之名，受邀为慕容家公子治病前，就已经见过这位公子了。
因为慕容家的嫡子慕容明霜，恰好是排在她《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青年才俊资料汇总》上的第一个名字。
当年她尚且对这名册上的人十分有热情，而排在第一位的人又有个十分好的名字，尽管上面写他中了毒针身有残疾，也挡不住姬姑娘的好奇之心。
慕容家身为武林中鼎鼎有名、曾经出过六七位武林盟主的超级豪门，自然不是她这般蹩脚功夫可以随意闯入的地方。慕容府治下严格，慕容公子出事之后就越发苛刻，她混入唐霖轩的听松别馆时用过的土办法也行不通，所以，她实际上是放倒了一位江湖名医随侍的煎药童子，易了容才跟着混进去了。
而为了不露出丝毫破绽，她甚至藏身于那位名医住处附近，每日偷窥那童子的举止习惯，一直观察了一个多月，才敢趁夜来了个偷天换日。
姬红颜曾听闻慕容家的那位公子成名甚早，十二岁时在少年英雄会上一举夺魁，十三岁时便击败了武当玄玉道长的座下首徒，而那首徒比他早成名十五年。
当年的慕容明霜，的确可谓意气风发，是江湖上光芒最最璀璨的少侠之一。
可惜命途多舛。
慕容氏的仇敌之一，“吊命阎罗”孙执在他十四岁那年生辰之日，趁着慕容家为这出色的继承人大肆庆贺，守备稍有松懈之时，下药迷倒了那位年轻的少侠，掳了出去，变着花样百般折磨于他，才几日功夫，就把志得意满的少侠给折腾成了一位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江湖中人最重视的一身武功已经没了，还被挑去手筋脚筋，再不能习武。
慕容氏的宗主慕容诚救回儿子时，心中痛怒自不用说，他狂怒之下一掌把孙执的心脉全部震断，却不料那“吊命阎罗”还留了一手。
他在慕容明霜的身体里种下了独门暗器吊命针。
吊命针之毒辣，在于其并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而是漫长的折磨。
在最初几年，只是身体孱弱，关节逐渐僵化，然后眼睛盲去，接着口哑，再耳聋，最后除了一身难言的痛楚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最终在极痛中全身扭曲而死。
这一过程，要持续十年之久。
孙执的“吊命阎罗”之名，其实也是出自于他这一手阴毒的“吊命针”。
“你辱我一人，我便辱你全家！你杀我一人，我便让你慕容氏断子绝孙！”拼着最后一口气如是喊完，孙执狂笑咳血而死。
姬红颜思及此，打了个冷战。好变态的人！
照理说，这么可怜的一个娃儿，应该勾出姬姑娘不少的母性情怀才对，哪知她入了慕容家，见过那位慕容公子，才知事情不是如此简单。
她在慕容府见到的残疾人的比例，比她以往两三年内见到的都要多。
给那位名医引路的侍女瞎了一只眼，在慕容公子居住的院子里扫地的下仆瘸了一只脚，而负责每日给慕容公子煎药送药的侍女左手手掌被人生生削去，只留下一节纤细的手腕，负责贴身此后那位大少爷的一名侍女和一名小厮均是聋哑人，只能靠手势与人交流。
这些人当中，有的干活比较利落，有的却似乎很不习惯自己的残障，尤其是负责煎药的那个女孩子，走路显然还有些不能平衡，腕部伤口的皮肤颜色与周围迥异，显然是刚砍了不久，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那时慕容公子尚且是中针的第四年，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耳朵还无甚大碍，也没有哑，只是身体孱弱，整日只能待在床榻上，偶尔可以下床坐一坐走一走。
然而他脾气极坏，当着大夫的面把药碗摔得粉碎，甚至道：“来人！把这庸医赶出去！”
这些举动其实算不得什么。吊命针是个非常刁钻阴毒的东西，给人带来多少痛苦自不待言。她那时尚且没什么把握可以解除，独孤惊鸿或许可以，等闲的医生能够把他耳聋口哑的时间往后拖一拖就已经算难得。
一个原本前程似锦的贵公子被几根针折腾到这等地步，脾气坏也可以理解，只是，一个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缺陷，就把周围人都折磨得与自己一样残疾的人，哪怕长得再俊美，她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好感来。
可是，现在出于某些需要，她得治这个人。
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随即有人过来掀帘子请她下车。
姬红颜跳下车，站在她面前的除了与她同路的慕容秋，还有一个在众人搀扶下更显娇弱的中年女子，那张脸看上去与她印象中的慕容明霜颇有几分相似。
她微微点了点头，“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上前一步，眼里闪过迷离的泪光，嘴唇微张了几次，最后还是维持着贵妇的礼仪，微微欠了欠身，道：“小儿就拜托了。”
姬红颜抿唇一笑，她不是没看到慕容夫人眼中失望的神色，想来是对自己这样一个着一身红裳，打扮轻佻，看上去又极年轻的女子不怎么信任。她甚至可以推测出慕容夫人的心理挣扎过程——慕容公子的病拖到第七年，即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要让她这个横空出世的“惊鸿公子的唯一传人”试上一试。
“慕容公子的病，我自会尽力，请夫人不必担忧。”
她可是做足了准备来的，独孤惊鸿留给她的手札里提到了吊命针的解法，她反复研究了许久，确定能够万无一失，才逮个机会让慕容家知道自己的存在。
拖着迤逦的裙摆，她随着引路的侍女踏入了写意居。
察觉到身后的慕容夫人似乎有些焦虑不安，姬红颜不待侍女通报，就自动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很暗，四周都垂下深色的帘幕，罩得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姬红颜挑起一处窗帘，屋里顿时亮堂了不少，又把慕容明霜周围的床幔放下一半，让他周围的光线不至于刺眼，然后从腰间取出特制的针，利落地扎入慕容明霜头顶、胸口与上臂的几处穴位。
原本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慕容明霜忽然轻声哼了一下。
姬红颜开口道：“慕容公子，你现在能否听到我说话？”
慕容明霜仿佛不敢置信那般，全身都颤抖起来，隔了许久，才哑哑地“嗯”了一声。
姬红颜接着说：“我用针刺激了你的脑部，使你暂时恢复少部分听力，也能说话，但是最多持续一炷香的时间。接下来一年，我会慢慢为你除针，只是过程难免有些疼痛，而且需要你十分的配合。我让你吃药，你就得吃，我让你做什么别的，你也必须照做，且必须平心静气，不可过于悲怒，否则难以除去你身体中的毒针。倘若你能做到，就点头。”
慕容明霜急迫地点头，随即抽痛地呻吟起来。
姬红颜拔去了他身上的针，站起来，转向一直在她身后掩着嘴不住掉泪的慕容夫人道：“为令公子除针的步骤繁琐，还请夫人让我自由调动这院里的佣人，还有，因此事关系我惊鸿谷的独门医术，医治时倘若无我吩咐，请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连夫人您也不能例外。”
“这个自然！”慕容夫人目睹方才一幕，早已泪眼朦胧，“还请姑娘你……尽力救治小儿！”
“此乃我本分，自当尽力。”姬红颜微微一笑。
她原本就长得不错，来此之前又刻意打扮过一番，这样无遮无掩地一笑，倒叫在场的好些人看得呆住了。
她对此效果甚满意，相信不多久就能传出什么“美女神医”之类的好名头来。
没办法，上一世长得太大众，至多算个清秀佳人，这一世难得有了副能与妖姬沾点边的妩媚皮相，她忍不住就想多秀一秀，这是女人天性，改不了的。
一番收拾之后，为了控制病情，姬红颜在慕容明霜隔壁的房间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一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慕容明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