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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师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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翾云真人伏在地上,半点动静也无,一身白袍均已被血浸红,陵端扶起他,连声唤道:“师伯?师伯!”
唤了两声,手中软绵绵的身子毫无反应,陵端将手按他心脉之处,柔缓的真元如泉涌入,翾云真人轻轻颤动眼皮,似有清醒之态,却只是动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紫胤真人走到近前,伸手为他把了把脉,脉博跳动微弱,许久才弹一下。
陵端背起屠苏,走了过来,见他抱起翾云真人,神色已不复从容,不由担忧的问道:“长老,师伯情形如何?”
“心脉俱损,命在旦夕。”紫胤真人轻道。
陵端惊道:“竟伤的如此严重?”
紫胤真人叹了口气,“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去,给你师伯和屠苏疗伤。”
陵端点头,两人便一先一后,走出了□□仙冢。
而守在仙冢山下,忧心如焚的南风飘渺早已等的心焦,来至门前来回踱步,正不知里头情况如何,洞府大开,两道人影先后走了出来。
南风缥缈赶紧迎上前来,“师叔,师尊他……”
紫胤真人将怀中人递给他,“先送你师尊回鹤轩,我随后闭了洞府就来。”
“是。”南风缥缈将师尊负于背上,带着陵端一起,匆匆便往峰下奔去,山下守阵的弟子们已候在一旁,见此情景也不敢多作惊扰,纷纷让开了路。
一路回到桃林小屋,将昏迷的二人一一放上床榻,南风缥缈这才缓下精神,询问陵端此番际遇。
陵端见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好多作隐瞒,便将仙冢之内发生的一幕说与他知晓。
“又是木傀儡?”南风缥缈皱眉。
陵端点头。
南风缥缈叹了口气,望向师尊颜面,似是欲言却又止住。
“师兄有线索?”陵端问道。
南风缥缈轻道:“我只是怀疑,却不敢说,只能等师尊醒来,才能询问清楚。”
陵端见他神色郁郁,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眼下为这二人疗伤才是首要之事。
不大的功夫,紫胤真人便已回来,吩咐陵端两人守在门外,开始动手为受伤的二人疗伤。
这一次,所耗费的时辰竟比开阵化灵还要漫长,陵端与南风缥缈两人直从天光守至夜晚,茅屋的门仍是紧紧闭着,不闻动响。
陵端一面担忧屠苏二人,一面又担忧紫胤真人,连续几日耗神化灵没有休息片刻,现在又要费神为两人疗伤,真不知他是否能支撑得住。
南风缥缈一贯忠厚温和的脸也布满了愁容,云岫前来给他们送餐,两人都是一丝胃口也无,云岫只得陪在此地,好生的安慰了一番。
到了次日陵晨,陵端眼皮已是沉如坠铅,却仍是强打着精神,抱着元阳剑也不敢离手。
之前在仙冢内的遭遇已让他意识到此地并不安全,所以虽然南风缥缈几次善意劝解,让他休息,养养精神,他亦婉言谢绝。
南风缥缈见他坚持,知他心中所忧,也不好再说什么。
日头再次缓缓自西边坠下之时,陵端终是支持不住,坐了下来,南风缥缈给他斟了杯茶水,刚想说话,坡下急步走上来一道紫影。
“陌师兄。”陵端一声唤出,那人点了点头。
“南风,师尊现在情况如何?”
问话之时,陌缡已然缓步走上院子,夜幕中,依稀可见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像是受了伤。
南风缥缈看他许久,“师尊重伤垂危,师叔正在里面为他疗伤。”
于是便将这几日之事一一说予他知晓。
“开阵化灵凶险非常,师尊为何不等我归来?”陌缡说着,情绪一阵激动,捂着胸口闷闷咳了两声。
南风缥缈将目光移向屋内,轻道:“你知道屠苏师弟定魂在即,师尊定会如此救他,为何还要下山。”
“我……”陌缡哑口无言,那晚之事,他又如何向师弟解释?“我临时有事……”
南风缥缈向来温和的脸上也带了一丝怒意:“还有何事,比师尊的安危更重要?”
陵端见两人脸色难看,不便沉默下去,劝慰道:“两位师兄,事情已经过了,不必为此争执,徒伤手足之情。”
南风缥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垂下目光,“抱歉,师兄,我刚才失礼了。”
陌缡望向他,还未出言,屋内动静响起,接着门便开了,紫胤真人一身素白衫袍,脸色有些疲倦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屠苏。
三人一起上前,“长老。”“师叔。”
紫胤真人略一点头,目光微一打量,落在陌缡身上,“你师尊想见你,你进去吧。陵端,你与我一道儿去静室,命魂牌一并带上。”
陵端便进屋将命魂牌取出,跟了上去。
南风缥缈看了看陌缡,没再作声,只是推了推他,自己却出了院子去。
陌缡有些忐忑,迈步进屋,却见翾云真人披着一件蓝色外袍,坐在床上,定定出神,听到动静,便望了过来。
明知他双目失明无法视物,陌缡仍觉一阵心慌,上前两步,便跪了下来,“师尊,抱歉,弟子来迟了。”
翾云真人微微伸手,抚上他的头顶,温言问道:“小陌,你身上气息很乱,受的伤可严重?”
“无妨,弟子……”陌缡顺口一答,忽觉心惊,忙道:“师尊,你问这话是何意思?”
翾云真人却不答他此言,只是轻轻一叹,目光游移开去,似是定了定神,“此次屠苏定魂之事已了,等过几日,趁着你师叔还留在此地,我便传下谕去,由你接任仙宗之位,可好?”
陌缡身子一颤,“师尊……”
“等你承位之后,便带领师弟师妹们专心修行,也好超脱尘世之苦,莫要像为师这般分心旁骛,百事不成,” 翾云真人仰面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字一句的道:“那木精控灵之术我没有传授给你们,便是怕你们耽误了修行的正途,你可明白?”
陌缡听至此处,哪里还不明白师尊心里所想之事,只觉喉间一阵阵发苦,眼睛涩的张不开。
翾云真人将手收了回来,陌缡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他的双手一把握住,紧紧不放,“师尊,你怀疑我?”
“为师并无此意,只是百年之间,唯有你与我朝夕相处……这原也是你我之间的孽障,”翾云真人感受到徒儿全身颤抖的难以自已,轻轻一叹,语气转为轻柔,“你若想取我性命,我便还了你就是,你实不该不分轻重,连你师叔与屠苏也不肯放过,要知道,焚寂的煞气太过凶险,于苍生……”
“哈,”陌缡手捏成拳,目光渐渐转冷,“原来,师尊还记得亏欠于我。”
翾云真人微微合起眼睛,叹道:“你父母皆因我渡劫而死,亏欠你的,我从来不敢忘却。”
“所以这么多年,对我的所作所为,师尊始终百般容忍,是吗?”陌缡怒极反笑,打量着他身上的那件衣衫,只觉格外刺眼,“师尊,你是气我不分轻重,还是气我害了师叔?”
翾云真人摇了摇头,隔了半日,方道:“为师已然说过,你与你师叔在我心中是一样的重要,不分轩轾……你却为何还要这样做?”
陌缡脚步轻动欲上前,却又停下,怔怔的望着他,“如果我说不是,师尊相信吗?”
翾云真人苦笑一声,“已至如此地步,你想听为师如何说呢?”
“好,好……”陌缡点了点头,神情已痛至极点,哑着嗓子道:“师尊既然已经认定了徒儿的罪,为何不直接取了我的性命,还要将仙宗之位传我,如此惺惺作态,是想要补偿吗?”
翾云真人神色有些倦怠,“你说是,就是吧。”
陌缡冷笑一声,“如此一来,你不怕我得了你的权力,会去对付你的宝贝师弟么?”
翾云真人看向他,温言道:“这是为师唯一对你的请求。”
“好,既然师尊要以条件交换,弟子怎敢违拗,不过,”陌缡顿了顿,目光往他面上看去,见师父仍是一派沉静,淡然无波,突然道:“只是师尊欠弟子两条人命,这交换的条件似乎有些薄了。”
翾云真人轻叹道:“你要如何?要为师的命么?我给你就是。”
“弟子怎敢如此忤逆?”陌缡上前一步,已至床沿,伸手便将他一手握住,“不过,师尊需得答应弟子,等我入主仙宗之后,便与弟子合籍双修,求取仙道。”
“休要胡闹!”
翾云真人听得目光一闪,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意识到自己情绪异常,便定了定神,“你我皆为男子,又是师徒,双修不合纲常伦理,莫要做此无礼言行。”
陌缡预料到他会如此说,冷笑一声:“是弟子言行无礼,还是师尊想要双修者其实另有其人?”
“你!”
翾云真人只觉一阵气恼,咳嗽起来,不想再与他多作纠缠,“为师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说着,便将眼移向了别处,不再看他。
“师尊,你既重伤在身,弟子怎能离你而去?”
听了他的话,陌缡却没有如往常那般退下,反而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轻轻将手抚上了他的肩膀,慢慢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