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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难兄难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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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正是天墉城的执剑长老,紫胤真人。
紫胤真人清目一扫,四下的狼狈情景已了然于胸,淡淡说了一句,“胡闹。”
屠苏倒在不远处的地上,他身上煞气已然消褪渐尽,叫了一声师尊,闭上了眼睛。
紫胤真人缓步来到陵絔面前,见身上的外伤已被裹好,便以指在他额间轻点,注入灵气。
陵川冲进烧毁的茅屋里,将一身狼狈的陵端背了出来,陵端胸前一大滩血迹,牙关紧咬,人却是昏迷不醒。
紫胤真人已将陵絔救治好,之后,又给陵端与屠苏二人把了脉,眉头微蹙,这二人的伤势都有些古怪,只能等回了山再行疗伤了。
陵川便急急忙忙跑去祠堂,想找几个人来帮手,刚好迎面碰上放心不下他们、出来找人的欧阳少恭,于是便又挑了几位壮年劳力,砍了几根树干,扎成担架,一路将几个抬回天墉城。
紫胤真人又让陵川去通知村长,安陆村的妖物虽已清除,但是由于屠苏与陵端打的太过凶残,已将村庄完全毁掉,只能让众人到天墉城先住一段时间,掌教真人自会命人为他们重建家园。
村长原本也不敢让村民们回村庄里住,听仙尊这般说,自是感激无比,当下便去通知村民,扶老携幼,跟在陵川等人的身后往天墉城一路而去。
候在山门处的陵越与芙渠见师尊回山,又带回了重伤的几人,赶快过来帮忙,将陵絔送去药庐,交给奉丹长老诊治,而陵端与屠苏却只能留在剑阁,待执剑长老为其二人清除体内煞气,再行处理。
陵越协助师尊,将二人送到剑阁,惴惴不安的红玉剑灵等候在此,见主人归来,慌忙下跪请罪,紫胤真人倒没有责备于她,只是命她重新布置法台,将焚寂剑再交给她,让她好生看管。
红玉心中有愧,自去小心布防不提。
这里陵越看看昏迷不醒的两位师弟,除了难过之外,还有些忧心。
之前他已与村长了解了情况,此次二人安陆村除妖,不能不说是功德一件,但是整个安陆村却被他们中夷为平地,使得村民流离失所,这又是大过,还不知掌教真人会如何发落。
发生这样的大事情,自然不能瞒过掌教,何况如今屠苏与陵端同时重伤,同是剑煞所致,需得要两位修炼空明幻虚剑的高手为二人疗伤,紫胤真人便让人去了掌教真人闭关的静室。
等涵素真人过来的时候,紫胤真人正为二人诊脉。
之前在山下,他便已为两人诊过脉案,如今复诊却是要详细缓慢的多。
陵越一直在观察师尊的举动,见他只是皱眉不语,神色间并不能瞧出异常,心下大是惶然不安。
等紫胤真人将手移开之后,陵越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尊,两位师弟伤的究竟如何?”
紫胤真人蹙着眉,沉吟道:“都有些危险,屠苏被剑印所伤,魂魄受创极大,且焚寂的煞气已完全侵入他的识海,若不及时清除煞气,只怕屠苏此后便要走火入魔,为焚寂所控制,而陵端动用了对自身损害极大的封印剑阵,已伤到了本元,就算能够医好伤势,想要完全恢复以前的功体也是不易。”
陵越神色登时黯然,说不出话来,心中十分后悔。
若是自己亲自前去,或许两位师弟便不会受创……
紫胤真人目光缓缓移到卧在屠苏身侧的陵端面上,神色有些凝重。
他出身世外仙宗,禀承古法,自是看的出来,屠苏所受魂魄之伤,乃是上古之诛魔阵的剑印造成的,这久已失传的阵法,陵端又是从何处学来?
莫非,是那元阳剑灵传授给他的?
从前陵端一直对屠苏若即若离,不好不坏,甚至还有些忌惮,可后来又处处庇护,不像做假。
而今日他既然对屠苏施出诛魔阵,何以最后关头自身反而受创?
诛魔阵凶残无比,若非陵端手下留情,只怕纵然自己破关而出,也未必能救得了屠苏。
他这种复杂的情绪,又是从何而起的?
“掌教真人。”紫胤真人听见脚步声响,回过身来,见涵素进门,道:“此番又要劳累你了。”
涵素真人摇了摇头,“长老不必如此客气,说到底他二人也是我的弟子辈,涵素份所当为。”
陵越匆匆将眼泪拭去,给二人倒了茶,自行去静室之中铺好蒲团,又将两位一一扶到上面,盘膝坐好,摆成玄门打坐的姿势。
二人低垂着脑袋,满脸苍白,面无人色,陵越立在一侧,看着这难兄难弟二人,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这里紫胤真人又拿了两颗丹丸出来,叮嘱陵越给二人服下,可以养护心脉,增补元气。
陵越接过那两枚碧澄澄的丸药,药味沉郁,清香扑鼻,却不似奉丹长老所制,而盛药的瓶子造型也很独特,从前都没见师尊拿出来过,大是好奇,却不好多问,自去将药化成汁液,小心的给两人灌下去。
服药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好转,紫胤真人叮嘱陵越守在门外,好生看护,不得让人进来惊扰,便与涵素一齐进入静室。
顷刻之间,道道清明的剑印自法阵之中幻化出来,将剑阁完全笼罩,空灵飘渺,却又变化莫测,似无穷无尽的生灵之力。
这一日很快到晚,陵越立在松鹤门前,望着廊外低垂下来的天幕,低低一叹,双眼微润。
身边突然递来一方罗帕,举目看时,却是芙渠。
“大师兄,你就别难过了,二师兄和屠苏会没事的。”
芙渠轻言细语的安慰着,将他手掌托起,手帕搁在手心里。
陵越点了点头,“你怎会过来?”
芙渠抿了抿唇,道:“和你一样,担心他们两个人呗,对了,你到现在都没吃饭呢,饿坏了吧?”
“嗯。”
芙渠拉着陵越走到廊前小几前坐下,摆上几个精致的小菜,一碗饭,细心嘱他进食。
陵越端起碗,却是没什么胃口,又怕芙渠忧心,只能数着米饭咽下去。
芙渠两手支着下巴坐在对面,她自然看得出陵越心思沉冗,无心饮食,她自己亦是同样心情,但如今天墉城唯有陵越一人独撑大局,若是他再累出个好歹,那局面岂不是更加糟糕?
用餐过后,芙渠收拾好碗筷,又去取了一件厚绒羽衣,给陵越覆至肩头,细心系好绳结,叮嘱道:“夜里风凉,你伤体又未愈,不准将衣服拿下来。”
陵越心中一暖,将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我知道的,你去休息吧。”
芙渠点了点头,这才提着灯笼,走下了天阶。
陵越又回到松鹤门前,静静坐下。
陵端醒来之时,已是一日一夜之后。
只觉得胸口剧痛,陵端艰难的坐起身来,喘了几口气,四处看了看,自己应该是在剑阁的静室之内。
忆起昏迷之前一刻,不禁有些心慌,掀了被子便下地来。
乌木铺成的地板有些凉,却来不及穿鞋,只将外衣披上匆匆出门。
“陵端,你怎的出来了?”陵越见他出门,惊讶道。
陵端却不答,将眼对里头看去,却是一片安静,“屠苏呢?他可安好?”
陵越摇了摇头,“情况不妙,师尊与掌教还在为他封印煞气,你有伤在身,赶快回去躺着去。”
“大师兄,我……”
陵端知道定是自己以诛魔阵封印屠苏,使他魂魄遭受重创,才有此后果,对上陵越关切目光,更是愧疚。
他如何开口向陵越说,自己曾对屠苏下过杀手?
想了想,陵端艰涩的咽口口水,正欲开口,芙渠提着剑匆匆跑了上来,“大师兄,不好了,幽都来了人,说要见我爹和紫胤真人呢。”
“你没有告诉来人,两位真人已经闭关了么?”陵越皱眉道。
芙渠才看到陵端站在一边,微一点头,又道:“已经说了,可婆婆不信,非要见到他们不可,正在前面发火呢。”
陵越一脸无奈,那位老太太脾气爆如火炭,性子又古板,一般人哪里拗的过她?
“好吧,我去见见她,芙渠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
陵越说着,又叮嘱了一句,“陵端,你别站着了,回床上躺着去。”
陵端只好点头答应,陵越自行去了。
陵端回到房中躺下,只是脑中思绪纷飞,哪里能安稳睡着?
之前在诛魔阵消耗过大,不光对他自身,对剑灵亦是一种伤害,元阳不得不再次龟寂,陵端只能觉到一丝微弱灵力流转,却是探寻不着,只能由着它自行修补。
他之前所受的伤经过师尊两人的救治,虽是有所好转,但胸口仍是隐隐作痛,揭开衣服一看,皮肉上一道淡淡发黑的掌印,触目惊心。
陵端将衣裳掩上,稍稍一运功,却觉真气郁塞不畅,无法周转全身,只得罢了疗伤的念头。
那一掌伤他不轻,煞气侵骨蚀髓,到底是留了后患,只能慢慢将养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