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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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那日知晓了多少秘辛，拓跋翊的脆弱也只闪现了那么一会儿，在世人面前她仍旧是出身北燕，性情飞扬的林少夫人罢了。
梁帝寿辰，排场摆的极大，连大渝这等向来不睦的都送了份礼，北燕南楚等皆派了使臣前来贺寿。
一派歌舞升平，天下安定的景象。
金陵城一年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林殊解了禁足，闲着没事就拉着拓跋翊上了街，这北朝的金和南楚的玉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更有夜秦缅夷的一些新奇玩意儿，叫人目不暇接。
南北东西往来客商之多，也有许多江湖人士走动。
不拘小节者有，鲁莽暴躁者亦有，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只是苦了京兆尹衙门，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恰巧就让他们两个看起了热闹。
“你觉得，他们哪个会赢？”拓跋翊扶了扶头上的玉冠，她长眉微挑，附到林殊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呵气如兰，弄的林殊耳朵不禁动了一动，他唇角含笑，垂眸瞧着下方正在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方使剑一方却是拿着肉掌相拼。这两个人方才一言不合在大堂内呛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倒是使起了看家本领，非得比个高下。
林殊原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听了拓跋翊一言才仔细看了眼，当即咦了一声。
拓跋翊见他这样心下有几分好奇，忙追问了一句。
林殊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我还以为不过是些寻常江湖人士呢，可细观之下，那使剑之人身姿轻盈，一招一式竟有几分武当的意蕴，那双手肉搏的人也不简单，他功底极为扎实，想来内力深厚，怕是旗鼓相当一时也分不出高下。”
拓跋翊噢了一声倒是有些遗憾，凡事若没个输赢定论，看久了倒也无趣，林殊倒是兴致上来了些，一直讲解着每招每式的精髓所在，他说的精辟，竟连最后谁能赢也断定了下来。
“你是世家公子，这些年又常驻边境，虽说武艺不错，可又是怎么对这些江湖事如此了解呢？”拓跋翊好奇道。
“这你就不知了，我父亲未投身军旅前也曾经化名在江湖上行走过，更何况大梁朝廷与江湖息息相关，你虽然生在北燕，难道就没有听过琅琊阁的大名吗？”林殊笑道。
琅琊阁，那是天下一个最神秘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天下最公开的地方。
拓跋翊自然知晓它的大名，可却从未怎么感兴趣过。
林殊觉得有些奇怪：
“你出身拓跋，拓跋瀚海剑威名可是年年高手榜不落的，竟然如此冷淡。”
拓跋翊白了一眼：
“我阿爷虽说是个大将军，可出身嫡支并非长子，瀚海剑法历代只能由嫡长一脉来学，现任的家主是我伯父，他已生有一子，便是我的堂兄拓跋昊，我阿母向来厌烦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许我多加过问，我也确实对这些江湖事不感兴趣。”
林殊摇了摇头，大叹可惜，他虽出身将门，身上武艺却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出身少林，现在禁军内任职的蒙挚蒙大人便是他的启蒙，素闻北燕瀚海剑，风似大漠炙风，势如沧海横流，还以为能从拓跋翊口中知晓这套剑招的精妙之处，谁知未能得偿所愿，未免有些扼腕。
不过到底是一时的遗憾他也没在意许久，脑子转了一个弯，倒是说起了别的顽笑话：
“高手榜你不感兴趣，难道公子榜美人榜也不入你眼？”
“……”拓跋翊轻抿茶盏，另一只手的指节却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林殊笑中有一丝得意：
“这些榜单都大同小异，唯独公子美人榜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单身，所以你我二人是不在这上头的。”他促狭的眯了眯眼，抬手覆住了拓跋翊的手背，紧紧握住，惹来一阵轻颤，和一个嗔怪的眼神，方继续说道：
“倘若我的消息并不过时，此时琅琊公子榜前三有两位是我大梁子弟…容璟你我相熟，他位居第六。”
拓跋翊愣了愣，想想容璟至今未娶，那般的人品样貌也合该上榜的。
“可这榜首却是大渝的灵均公子裴原…”林殊砸吧了一下嘴，皱眉轻笑，“听闻他不仅文采出众聪慧无双，而且武功还不低，也不知是真是假。”说罢丢给了拓跋翊一个眼神。
拓跋翊闻言想了一想，摇头：
“我上一次去外祖家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裴灵均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只知道他脾气古怪，你没事少说他，我烦。”
“你什么不烦啊，独孤晟你不也烦吗，我瞧着那个大人虽然冷了点，可做事雷厉风行倒是颇对祁王兄的胃口，两个人交情不错呢。”
“我观祁王殿下为人温和，可对待公事上倒是十分的严肃认真。”
“不错，祁王兄毕生所愿便是希望能整肃朝纲，激浊扬清，给大梁百姓以福祉！”林殊说到这里，不免内心激动，他与景琰自小得祁王教导，胸怀抱负亦是如出一辙，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却甘愿坚守北境的原因。
有哪个男儿不渴望建功立业，不渴望青史留名呢。
不过以林殊这般还未到二十便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整个梁国数百年都没出第二个。
拓跋翊瞧着他那样认真的样子有些发笑，不过对方这番壮志酬酬倒也有些感染到了她，所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其激动之时轻飘飘来了一句：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了。”
林殊指间收紧，眼中热意像是要溢了出来，拓跋翊脸色绯红，耳朵热的厉害，下意识将手抽了出来，两个人相顾无言甚久，直到下方战局结束，才如大梦初醒一般，互相轻咳着，尴尬的回了府。
这刚一踏进家门，他们俩便觉得有甚不对。
拓跋翊看着厅堂中端坐着的紫袍少年，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林殊。
林殊心想今个竟然也来了稀客，不会是伤好之后兴师问罪的吧，也不怵，随意的拱手道：
“七殿下怎的会来在下家中，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拓跋翊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随即轻咳了两下，她与慕容煜幼时相识，虽说先前的事惹来诸多尴尬，但到底情分不能随便丢了，便还是扯了扯林殊的衣袖，叫他嘴下留情点。
好不容易事情压下去了，别到时候又蹿出来什么别的。
林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慕容煜见状不禁脸色一黑，但他脾性经独孤晟教导已不再鲁莽行事，咽下这口气，只是眸色还是不免黯淡了几分。
拓跋翊坐下，开口寒暄了一句：
“殿下虽然能走动了，可还是得顾忌身上的伤才是。”
她话说的不冷不淡，俨然经过那日的事情之后，对慕容煜颇为疏离。
“太医已经好生瞧过了，不打紧的，我这次来，也是想瞧瞧翊姐姐你过的好不好。”慕容煜抿了抿唇。
“你瞧她脸都圆了一圈了，难道还不好？”林殊嗤笑了一声，大咧咧的端过侍女手上的热茶，放到慕容煜的前面。
“……”拓跋翊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没好气的啧了一声，见慕容煜怒然瞪向林殊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心下就是一叹，朝着林殊抛去了几个眼神。
“…我这牙啊，怎么就那么酸呢。”林殊哼了一声，倒是给他们腾出了空间。
拓跋翊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回过神来，瞧着慕容煜，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慕容煜脸上并无轻松的神色，还添了一抹惆怅，他郑重的直起身子，朝着拓跋翊双手交叠，往前推了一推，行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拓跋翊讶异。
“先前是我唐突了，还望翊姐姐勿怪。”慕容煜说道，却是极为真诚的道歉。
拓跋翊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既没有推辞，也不曾接受，只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了。”
拓跋翊的性子，本就是一个真字便可说明，慕容煜与她从小相识到大的情分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当下心中更是晦涩，对于当初那般愤懑之下的口不择言更是后悔不迭。
只是身为皇子，他既已做出了选择，能留给自己任性的机会就不多了，难得有一次机会，若不争取，岂不是一世怅然。
两个人默契的接过此事不提，慕容煜今日来府，除了致歉，也为了通知一事。
“再过两日，我便要启程了。”
拓跋翊想，寿宴既已过了，独孤晟和慕容煜也没有久待之理，此番一别，怕是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不免叹了口气，强笑着说了珍重。
慕容煜见她惆怅，心中一软，想张嘴再说些什么，但独孤晟再三叮嘱的话在脑海中闪现，叫他一凛，到底忍住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男女有别也没多长时间慕容煜便起身告辞了，刚踏出门槛，就听见拓跋翊在后面喊了一声：
“小太阳…”
慕容煜心中犹如擂鼓，跳的厉害，带着几分他明知不可能的希翼转过头，目光灼热。
拓跋翊嘴角微翘，神色却是带着几分漠然：
“你回去之后，若是娶了燕燕，便对她好些吧。”
“……是。”慕容煜抬手致礼，低头忍下嘴角僵硬，再起身时。面上如古井无波般，不再看上一眼，抬步便走了。
林殊得了信儿回到厅堂时，见拓跋翊一个人不甚开心的摆弄着杯盏，分明外面烈阳高照的，可越走近越觉得身上无故起了几点阴凉低沉。
他知晓拓跋翊因何不开心，慕容煜再混蛋也是北燕的人，所谓故土难离，未免难过的，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将人拥在了怀里。
拓跋翊罕见的未曾挣扎，说是潜移默化下的习惯也好，还是遵从自己本心也好，她微微抬头，直视着林殊，眸光微动，不知是脆弱还是依赖。
林殊瞧着她，半晌唇角绽放出一个微笑，低下头，轻轻的在其额上落下一吻，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怜惜宽慰。
“有我呢。”他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