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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弹珠 ...

  •   弹珠终于完全抬起了头。他的眉目清朗,和斯文白皙的医生一起站在擂台上,没感觉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反而蛮赏心悦目的。不过这样的和谐很快被打破,弹珠率先出手了。他一拳甩了过去,直接打向医生的脸。
      很平实的一拳,速度不快,角度也没多刁钻,医生向后一仰就躲开了。弹珠接着立起肘子想要击打医生的下巴,医生也避了过去。
      医生是那种靠脑子来打架的选手,通常不会鲁莽出手,看清楚对方的特点之后,他才会寻找时机来出击。这一击也必然像利刃那样剖开对手的防护,直取要害。要说医生手黑,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不够强壮,要真你来我往地打一阵,他可是消耗不起。
      弹珠也不是很魁梧,但1米84的身高对医生挺有震慑力,而且结实的肌肉也很有力量。于是一开场,观众就看见弹珠连连攻击,医生连连闪躲。
      医生手脚灵活,不见得有多狼狈,只是躲来躲去的场面终究不太好看。一些酒精上头的观众发出阵阵嘘声,纷纷大喊:“抽他啊!”而熟悉医生套路的也觉得没劲,弹珠的招数平平无奇,什么花样都没有,就这速度技术,很快就要被医生料理干净。
      果然没多久,医生就出手了,他侧身躲过弹珠一击,顺势抬起腿一勾,把弹珠绊了一下,趁弹珠没站稳,他狠狠地踹向弹珠脊椎骨的尾端。弹珠摔了下去,疼得直不起腰。
      医生又以极快的速度挥拳打向他的太阳穴,弹珠被打得从躬身跪着变成了仰身躺着。一阵风袭来,弹珠眼见医生立肘要击向他的胃,赶紧向旁挪开。但来不及了,医生还是打中了他的侧腰。
      雷厉风行的三下,医生用了几秒的时间就把弹珠打趴。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呼叫,一半的声音喊着“医生”,一半的声音喊着“站起来!”
      许多人都不想战斗就这么结束,太不过瘾了。
      在值回票价这一点上,医生还是挺为观众着想的。在废了弹珠一半的战力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也是让自己缓一缓,弹珠肌肉强健,打在他身上的反弹力也够他受的。
      弹珠站起来了。他眼角青了一块,蹒跚着脚步,看着挺狼狈。不过他居然一口气都不歇着,挥拳打向医生胸膛。
      刚才的战况又重演一遍,弹珠打,医生一边躲一边寻找缝隙回击。这次弹珠速度更慢了,显然确是受了伤。
      这么几下后,医生心里一凛。他发现弹珠的速度不快,力道却加强了。弹珠的出手朴实简单,完全不取巧,应付这样直来直去的打法,其实不轻松。弹珠的战略一目了然,医生的分析能力和渊博的战术知识完全派不上用场。更严峻的问题是,对手的心理好像没受到影响,既不急躁也不退缩,就像刚才那些伤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医生咬了咬牙。在对方一腿横扫过来时,他矮身一避,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撞向弹珠的腹部。弹珠弯下了腰,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双手抓住弹珠肩膀,膝盖用尽全力向上一顶弹珠腹部,一次、两次、三次,等医生松手放下弹珠时,弹珠嘴里吐出的血立刻把地板染红。
      见血的一刻,馆里沸腾了。“医生!”有人按耐不住站了起来,简直恨不得也钻进围绳里把弹珠狠揍一顿。
      韩庆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他不喜欢医生,但也不由得不欣赏医生的狠辣。而且他直觉这是一场挺有意思的战斗--躺在地上得弹珠已经到了绝路,如果他就这么躺着,也就罢了,但如果他再站起来,医生下次肯定会下杀手!
      他知道弹珠会站起来。
      这次弹珠还是没让他失望,他轻轻爬起来,换成跪姿,稳住晃动的身体,慢慢地直起了腰、直起了腿。最后抬起了头。
      弹珠的嘴唇被血染得艳红,汗水打湿了他的背心,紧贴着他轮廓分明的胸肌和腹肌上。他淬出一口血,握拳又是抡向医生胸脯。这次他的速度更慢了,腹腔受了伤,每提一口气都巨疼无比。
      医生很轻巧地躲了过去。眼看弹珠毫不犹疑又抬腿侧踢过来,医生眉头一皱,潜藏在心底的戾气渐渐在眼底泛起。弹珠是他最厌恶的那类对手,简单、有力,而且无畏。小时候授业的老武师常常跟医生说,他先天不足,要练拳会比别人费劲很多。拳脚这码事,就是身体碰身体,任他技巧多熟练、脑子多灵敏,只要身体的爆发力、灵活度和体力跟不上脑子,也是白搭。师父还劝他改行学医,医学和武学本是同源嘛。医生深觉受辱,后来艰苦练习,比别人花了更多时间、挨过更多的揍后终于成名,他就把绰号改成“医生”,这是为了各应老师父等好心好意地瞧低过他的人。
      不过在他的心底,他承认老师父是对的。每次遇到力量强大的对手,他都会比平常更狠,也更兴奋。他知道只有在心理上压制住他们,用狠辣精准的手段打压对手的勇气,才能让这些人匍匐在脚底,安抚内心的卑微。
      医生的策略通常很有效。擂台,其实就是舞台,人在其中的各种动静、心理状况,会被戏剧性地放大。拳手会被观众的呼叫、灯光的直射、老板有偏颇性的介绍所引导,不知觉地融入编排好的角色。而医生的角色,正是冷酷的、聪明的、永远能把对手KO掉的“弱者”。这对挑战者来说是很有心理震慑性的。

      当弹珠的腿随着劲风踢向他的门面时,医生侧身避过,他的拳头握紧,蓄满了力量。就在弹珠收回脚时,他整个人扑了过去,用头撞向弹珠眼角,然后勾拳果断地抽向弹珠的下颔。
      医生的速度比之前还快,如果打中了,弹珠会脑部震荡甚至陷入昏迷。观众们高声呼喊,场馆里犹如刮起了狂风暴雨,要把台上的人活活撕成几截。
      在风暴中,弹珠肩头一扬,身体堪堪侧过,只听啪嗒一声,拳头落在了弹珠的肩膀上。弹珠身体一晃,伸手抓住了医生的拳头。几乎没有人看清弹珠的动作,观众只看到医生突然飞了起来,啪地掉在了围绳旁边。
      这变故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观众的喊叫声停顿了半秒,随后震天价地再度响起来。连懒洋洋的韩庆都坐直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擂台上,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两人距离挺远的,让擂台看上去出奇的大。
      弹珠目光投向卷缩在地板上的医生,眼见医生抽动了一下,似乎正要坐起来。弹珠心想:还没结束吗?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用手挡一挡顶上的照射灯,顺便把周围那些闹得人脑仁疼的叫声隔绝在外。不过他忍住了,为了控制这个冲动他又握紧了拳头。那些射灯让他晕眩,到现在他的视线都还跟坐着时光穿梭机似的。
      从上擂台开始他就特别没真实感,总感觉那个嘎嘎叫的老板会随时跑出来喊“cut!你愣着干嘛,这时候你他妈应该打他脸啊,重来一遍!大伙儿都没吃饭呢,你机灵点。”
      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揍人这种事都是发生在黑暗里的。明晃晃的灯光和众人的目光让他特别不自在,观众只见他铁人似的迎着医生的拳头,却不知道他正自走神,不知道他无论如何无法投入到擂台赛中。各种进击和闪躲也只是本能动作而已。
      直到医生撞向他眼角的刹那,他突然看清楚了医生的眼睛。那双眼是暴戾的,里面洋溢着施虐的兴奋和癫狂。弹珠感觉到了杀意,他一下子清醒了。
      战斗的经验和本能,让他感觉到了生命危险,也让他在刹那间看明白了医生的弱点。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力量不行,一次出击后身体需要缓缓,而这正是反击的好时机。于是他用肩膀硬扛下医生的重拳,趁医生力量虚空时把他扔出去!
      医生的身体穿越了半个擂台,头重重地撞到了地上。
      短暂的停顿后,弹珠走向医生,慢慢地把医生提起来,像抓着一堆棉絮那样,再次一扔。医生接着飞行,又穿过了半边舞台,掉到了对面的围绳边。医生抽搐了一下,瘫软在地上。
      弹珠想了一想,走向医生,再提起来,再扔!医生的身体很听话地飞向舞台另一边。
      这一次,连那些盼望着医生受虐的观众都看不下去了。他们愤怒地、兴许还带了点狂喜地咆哮了起来。医生环绕擂台一圈的华丽身影,活像向四方跪拜。不带这样折辱人的!
      可是弹珠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再次走向医生,蹲下来,托起了医生的下巴。弹珠看向医生的眼睛,发现刚才锐利的眼神已经荡然无存。这双眼里,现在只有无能为力的疲惫和茫然。他并不想折辱医生,他只是想用最简单的方式尽快结束战斗而已。现在他可以对这个伪装的弱者为所欲为了。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轻轻收回了手,站起来,走向绳柱拿起了帽子,俐落地戴在头上,遮挡了自己。

      “医生!”老板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我们的医生就这么趴下来了吗?来,来点掌声,鼓励鼓励我们的医生。”观众回以巨大的嘘声。
      场馆沸腾起来了。有人扔啤酒罐、打火机、甚至鞋子。有人在笑,笑那软成一团的,被打回原形的医生,以及毫无可观性的胜利者。
      老板还在不死心的呼唤医生--以他那欠抽的嘲讽口气。医生却不买他的账,依旧粘在地上,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其实医生是清醒的,鼓鼓劲也能勉强站起来,但当弹珠跪下来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弹珠耳后的伤疤。这条疤奇长,直接延伸进他浓密的头发,隐隐约约地爬到了头顶,就像脑袋曾经被劈开一般。医生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伤,对他这种活在擂台的拳脚世界中的人来说,很陌生。
      擂台虽然暴戾残酷,但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一个有“规则”的、游戏性的场所。这上面的暴虐,是为了观赏性和取悦围观者而存在的,是有意为之的某种表演,是真实世界切割出来的外衣。而真实世界的暴虐却是没有规则,是事关自己以及一群人死活的挣扎。医生再可怕,也是擂台的,而弹珠却来自那个后脑会冷不防被刺上一刀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胜过弹珠。

      胜负已定,观众陆陆续续离开场馆。一走出去,他们又会变成温顺理智的社会精英。
      韩庆等人走差不多了,才慢慢站起来了。他走到前三排,蹲下寻找他的筹码。座椅下漆黑一片,韩庆摸索了很久,才摸到那块冰凉的石头。
      他笑了笑,把石头顺手放进口袋里。像以往那样,这次他买了30万的赌注,现在他的30万正稳稳地躺在老板的户口里,而他只得到一块石头。
      他有点不甘心,不过又不能跟那老板讨要。于是,他很不要脸地转移了债权,心想:“弹珠,这是你欠我的,我会跟你要回来的。”

      “石头,这回你有钱还我了吧。”何末看着颜止,笑得嘴角都快和耳垂粘到一起了。颜止--就是被无良老板随口取了个艺名的弹珠--回了一个幽怨的表情:“兄弟,我现在手脚就没直的,小个便都要射出界了,你跟我谈钱?你吃快点,再磨蹭赶不上晚班车了。”
      何末慢吞吞地吸了两口饮料,继续卖弄他人畜无害的笑脸:“看你这鸟样,也打不了几次了,保不定下次得横着出来。麻溜儿的,把钱给了哥们儿,不拖不欠,你也走得爽快......"“你大爷,”颜止笑骂,他现在全身跟泡在麻辣火锅里似的,热辣地疼,却又疼得没着没捞的,分不清到底是哪里难受。面对着一桌的烧烤麻辣烫,他简直一口都吃不下去。
      “你就盼着我躺下,我要没了,自行车也不能给你,你还得抬到我坟前给我烧了。”
      “还坟前呢。连房子都租不起了,想有口棺材睡,美的你。”何末咬了口鸡翅,又喝了口可乐,突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记得老金说过吗,我们这种人要能有个全尸,那就是祖宗积德。还想什么坟头墓碑啊。”
      颜止:“记得,丫说你要是头脚齐全、jb没给人割去,那就是个好死,不旺你妈妈疼了20个小时把你喷出来。”
      何末:“你丫才是喷出来的,我是剖腹产的,你看到我这双美貌的双眼皮吗,就是当时医生手太潮,切深了,还切了两刀!”
      颜止乐了,灌下一大口冰啤酒。凉意从喉头直落进身体深处,又自胃里升腾上来。四周人声喧腾,混杂着味道复杂的油烟,男人女人们喝着酒吹着牛皮;在这个脏乱差的大排档里,什么话都有人说,什么话都不能当真,就连“不得好死”这四个字在这里也跟个调侃似的。
      颜止心情愉快了起来。他真切地感受到,他已经离开那个“不得好死”的世界了。
      “撤吧。”颜止站了起来,这一改变姿势,他感觉自己像个没装满的饼干盒,一晃荡里面的内容都在翻滚,不知道碎成几片。疼是疼的,但他还是高兴,话里都带着几分笑意了。“好孩儿,叔叔下次请你吃薯条,我们现在乖乖回家睡觉吧。”
      咬着吸管的何末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正考虑着要不要滚在地上撒泼时,颜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彤彤的毛爷爷,连着几张零钱、一张公交卡一起啪在了何末的面前。“赶紧走,回去伺候好了,爷再有打赏。”
      何末立马把钱攥在手里,笑得双眼皮都不见了。他躬身扶着颜止,嘴里一连声说:“小的一定让石头爷满意。”走了两步,他“噫”的一声,很意外地说道:“这破擂台还挺挣钱,”何末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钞票,“难怪那些观众哭爹喊娘,肯定没少下注了。”
      “你下了没?”颜止嘴角一牵,看着何末。
      何末赶紧看向别处,“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拿哥们儿的□□来打赌呢。”其实他很想下,但在门口他听见了医生的事迹,被吓着了。还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把师姐也叫过来,好有人帮忙把颜止抬去医院。
      对于颜止的实力他很清楚,但这毕竟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就连叫个桶装水上门他们都刚刚学会,更甭说了解这种聚集了一干衣冠禽兽的擂台了。
      当颜止三两下被医生打趴时,何末还特后悔没有买“医生”,他心想早知石头这小子那么不经打,他就该下注,至少捞回点钱,否则医药费都没着落呢。
      想起这个的算盘,何末有少许心虚:“那个医生下手挺黑,还好你身经百战,没被他打成一坨屎。”
      颜止皱了皱眉:“那台上的灯太他妈亮了,那白切鸡往那儿一站,跟个唱戏似的,哥儿们可不忍心下手。”何末把毛爷爷往他头上一拍,“下次必须舍得。你可没把我吓死了,你要被打残了,我们又没钱看病,还得问老金借....”
      老金.....一想起老金那张严肃正直脸,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

      到了公交站,颜止快走不动了。这个站就一个站牌,连个破墩子都没有,颜止整个倚在何末身上,快把他的小身板压成折叠椅。何末咬牙切齿地说,“你骨头都被打没了吗,站直点!石头啊,你以前没那么娇弱的啊。”
      颜止没功夫理他,正难受呢。何末又说:“以前....哎,以前我们也不用等公交车,想去哪儿就开着大悍马,嘟嘟嘟,嘟嘟嘟,”何末一边说着一边摆动身体,险险把颜止甩下来。
      颜止赶紧勒着他的脖子,怒道:“何五岁,你都是大孩子了,能不那么幼稚吗。想玩车下次我带你去药店门口坐摇摇车。”
      何末也怒了:“你才大孩子!我忆甜思苦不成吗?”他表情哀怨地说:“石头,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以前我们说要刮风天不敢下雨,要大闸蟹有大闸蟹,要妹子有妹子,现在,买个甜筒吃想了两天还得排半小时队.....这日子像从天上栽跟斗直接掉进了沼泽里,往下沉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
      颜止看着他半响,突然伸手捏着他脸颊说:“你牙都快成棉花糖了,还吃甜筒。以后像我那样喝豆汁吧,便宜还不用排队”
      何末用力甩掉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我说认真的。而且,路口那豆汁也得排队,老头耳背,一句话要说七遍。”
      颜止笑了笑,不说话了。路上汽车络绎不绝,却没有几个人在等公车。城里的路灯很亮,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某种匍匐在地的冷血动物,在这笔直的马路上爬累了,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就睡死过去。行人也假装看不见它们,踩踏着它们的身体匆匆地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颜止看着地上斑斑的暗影,突然开口说:“小河,我跟你正好相反,我想以前在豆芽湾的日子才是做梦呢。我总觉得这梦这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好,现在我醒过来了。我知道饿了,知道疼了,知道太阳晒在身上会那么想睡觉。现在,我的身体是我的了。”颜止看着何末说:“我宁愿泡在泥潭里,也不想再回去--不但不想回去,连回忆....都不想。”
      何末有点吃惊,颜止很少那么认真地掏心窝子,他人如其绰号--石头--敲碎了也榨不出油的主儿,平时话就少,更甭论这种感怀。何末看了颜止半天,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别过头去,轻笑道:“其实我也一样......”
      “啊!”何末冷不防地大叫,“刚才晃过的就是传说中的末班车吗?”
      两个人回过神来,拔足狂追。
      晚上的城市一路畅通,公车大摇大摆地走远了,只留下看不见的尾气。两人追得气喘吁吁,颜止蹲了下来,感觉自己下一刻会就地解体。何末也蹲在他旁边,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开始笑了起来,一笑跟传染性神经病似的,两人越笑越大声,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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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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