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云间水远的天堂》夏*青

1、我在这云间水远的天堂

　　拉开白色的窗帘，有种难以掩饰的恐惧。落地窗前的我，缩成一条黑影，远处的霓虹灯打落，渐渐逼近破碎不堪的灵魂，扯痛了黑夜的一隅。
　　墙上的钟刚转过三点，滴答滴答，弹奏出黑夜最清澈的天籁。暗夜中的男男女女，在灯红酒绿幻梦中舞动着空虚的躯壳，放纵着疲惫和寂寞。
　　“你知道吗？赤裸是黑夜最大的让步。”我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我居然想起北子说的话。也许，在那棵大榕树下，他说过这样的话，像穿越了万水千山才走过来，颇具沧桑。“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我点了点头，尽管我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尽管有太多我并不懂，但我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怎么就懂了，你这个小屁孩。”北子用力地拍了拍我的头，说着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眼神空洞地望着满天繁星。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愤怒得跳了起来，伸手指责北子“你、你不要小瞧我，我懂的可多了。”
　　“哦……”北子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我知道地球之外还有宇宙。”我气急败坏。
　　“哈哈哈。”北子放下刚要送到嘴边的烟，笑得直咳嗽，许久才喘过气来。“嗯嗯，也许。”
　　小孩子的尊严总是易碎的，我一把夺过北子手中的烟，学着他的样子狠狠抽了一口。说时迟那时快，在北子意识到什么发生时，我已经蹲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北子皱起眉毛，似乎将所有的愤怒以及忧虑堆在眉间，从我手中夺过烟，拍打着我的后背，直到我有所好转。
　　“该怎么说你呢？”北子摇摇头，扶起在地上的我。
　　“那我不是小屁孩了吧。”我望向北子，被烟呛过的眼睛有些血丝。
　　“对对，你是大人了，满意了吧。”北子充满无奈，继续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北子，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准告诉别人。”我郑重其事的说。
　　“嗯。说吧。”北子举起手，像要发誓的姿态，“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我喜欢我们班的小花。”我转过身躯，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的。
　　北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掐灭手中的烟，两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慢慢让我转过身来。“挺好的，那就保持这份喜欢啊。”
　　“真的吗？”我眨着明亮的双眼。
　　“你知道吗？要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但要喜欢下去很难。”北子抬起头望着星空，就像要把自己嵌进去一样。
　　“嗯……”
　　很久，北子低下头来跟我说，“我也喜欢上一个女孩，”我确定北子是脸红了。“她……她就像那颗星星一样迷人、一样明亮。”说着，北子伸手指着一颗星星，微光中，北子的手仍在颤抖。
　　“我决定去找她。”北子放下举着的手，低下头。
　　“哇……好酷啊。”我站了起来，对着星空喊。“北子，你一定要去找她。”
　　北子看着站高的我，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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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好久，后来居然靠在北子肩上睡着了。之后，北子踏上了去外面的路，我知道他是要去找那个心爱的女孩，这是我和北子的秘密。看着北子远去的身影，浓缩成记忆中的一粒风尘，我泪眼婆娑。
　　无数次我仰望星空时想起北子，默默祈祷着那颗星可以接纳一颗带着风尘的北子。北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那颗星星真的太遥远了。
　　北子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之后的那个秋天。许是秋风萧瑟，划伤了记忆，磨碎了现实，但愿一切只如初见。大多时候，我情愿北子已经死了，或者不再回来。
　　满脸的胡渣，破烂的衣服，还有模糊不清的言辞，他是北子，不过是只有十岁的北子。
　　关于他和星小姐的故事，我当然不知道结局。也许这样，也许那样。
　　可每到夜里，北子就会望着星空，认真地数着每一颗星星，或许这是他仅存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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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钟刚转过四点。天，仍然很黑，也就是所谓的黎明前最黑暗吧。平时窗外的万家灯火，现在也只有两三粒而已。背起了包，我轻轻推开门去。穿过大街，穿过高楼，穿过城市，走过乡间小道，来到大榕树下。灰暗中有一个黑影，是北子。
　　我径直走了过去，北子似乎也发现了我，但并不躲避，他还是望着天，很认真、很认真。
　　“北子。”我试着叫了他一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很久了，他并不回答。“我就知道你会来。”突然，他转过头来。“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一个女孩，她就像这颗星星一样明亮。”北子指着那颗星星，他的手还是颤抖着。
　　“你知道吗？要喜欢一个人很容易，要喜欢下去很难。”
　　“嗯…..”北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显出疑惑的样子。
　　之后，北子迷迷糊糊说了很多，虽然听不懂，但每一句我都努力点头，就像当初他那样点头。
　　…..直到东方出现白鱼肚，北子却忍耐不住困意靠在我的肩上。我点了一根烟，但并不抽，只是让它在风中慢慢燃尽。微风拂过树梢，拂过脸颊，拂过一切的快与不快，化成记忆中的灰烬。

　　只是因为，我在这云间水远的天堂。

作者有话说

　　新人，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