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花盟》摘花焚影

2、炎洲三圣

　　一个女孩年约十七，明眸皓齿，楚楚可人，骑着一匹黑马，沿着河岸奔驰而来。女孩看见河里漂浮着的尸体，知道梅间笑刚刚来过，心中很惋惜地叹道：“梅哥哥，怎么也不等等小梦？”

　　鲍鹤并没有身中梅花镖，他见众人纷纷中镖落水，知道自己一人非梅间笑之敌手，便故意掉进河里诈死，直到这时再也听不见梅间笑的笛声，方从河里爬上岸来。

　　骑黑马的女孩见还有一人存活，吃了一惊。

　　鲍鹤跃上岸来，见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便毫不客气地喝道：“小女孩，下马！把马儿借给我骑！”欺身向女孩直逼过来。

　　那女孩见他凶巴巴的，心中害怕，随手扬起马鞭，欲重还轻地向他抽了一下。那马儿甚是机灵，不等女孩吩咐，便扬起四蹄，沿着河岸急急飞奔离去。

　　…………

　　江南的梅雨时节霾沉沉，细雨濛濛。桃李花卉受到雨水的滋润更显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几只雀儿停留在梅树的枝叶之间，一边振翅抖翎，一边吱吱唧唧地叫着，颇为欢快。

　　此间有一家很大的酒楼，名叫春碧楼。酒楼依山傍水，南辕北辙，四通八达，正是来往旅客的集散之地。

　　这日，梅间笑来到此地，上了春碧楼，在二楼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后向店小二要来一壶酒，三碟菜，饮了三杯之后，突然发现对面的桌上有三位老者，形容不同一般。左首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根青色枯藤杖；右首的老者身着白色长袍，手中拿着白色枯藤杖；下首的那位老者则是白眉白发，三分端严之中带三分洒脱之态。其中左首和右首拿枯藤杖的两个老者容貌甚奇，头上竟生有犄角。

　　坐在左首老者的名叫鹿千秋，右首的名叫鹿万秋，下首的老者则名叫江紫薇。鹿千秋与鹿万秋本为兄弟二人，其中鹿千秋为兄，鹿万秋为弟。

　　三个老者的桌上酒肴甚丰，居中一大盘烤全猪更是香气扑鼻，但他们一直端坐在那里，都未曾下箸，似乎还在等一个人。

　　等了片刻，江紫薇看着窗外道：“去年三月，我来到这家春碧楼，啊，只见窗外一片杏花红，而今你们瞧瞧，连棵杏树也没了。唉，树去花空，而我依旧坐在这里，怎不叫人伤感涕零？”说罢捶桌大哭起来。

　　两个姓鹿的老者听了他这番话，又见他痛哭流涕，两人竟面面相觑，脸上都现迷茫之色。鹿千秋道：“江兄并非感时伤世之人，怎地在这个时候伤感起来了？”鹿万秋道：“江兄乃性情中人。”

　　江紫薇突然哭罢收泪，叫道：“你们鹤老大怎地还不来？这个江湖太需要老朽了，我忙得不得了，可不想把太多的时间就花在一头猪的身上。”他伸手从烤猪的屁股上拈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鹿千秋不禁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道：“自从来到中原，咱们老大就经常背着咱哥俩出去办事，也不知道办的是啥事，反正咱哥俩那是不敢问一句的。”鹿万秋道：“自然是好事。”

　　酒楼中原本人声嚷嚷，这时突然变得寂若无声，一根筷子掉落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正有一个人踏着楼梯拾级而上。

　　梅间笑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姿容姣好的女子登上楼来。

　　女子年约三十上下，蛾眉杏目，清艳妩媚，身着黑色轻衫短裙，两条丰腴的大腿裸露在外，左腿外侧纹着一朵红罂粟，右腿外侧纹着一朵曼陀罗，均是娇艳无比，夺人眼目。

　　鹿千秋、鹿万秋二人一怔，均道：“老大来了。”转瞬之间，那女子已坐到三个老者的上首桌边。

　　江紫薇喜道：“哈哈，炎洲三圣终于到齐了。”

　　那女子名叫鹤玲珑，与鹿氏二老均来自南海中的炎洲，三人并称“炎洲三圣”，鹤玲珑实为炎洲三圣之首。那女子坐下之后，打开一柄黑色折扇优雅地扇着。折扇扇骨乃精钢所制，顶端十分尖锐，展开时，顶端仿佛一排锯齿，合上之后又好似一根尖锐的利箭，扇面上绣着一只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扇面布质系用炎洲奇兽“火光兽”的毛纺绩而成的“火浣布”，烈火焚之不毁。此扇名为“火浣扇”。

　　鹤玲珑漫不经心地问道：“江老头，你把我们三个叫来，有什么大事没有？”

　　江紫薇陪笑道：“事无巨细，不分大小，难道老朽请鹤老大吃顿饭，聊表聊表心意也不可以么？”

　　鹤玲珑哼了两哼，道：“你要是对老娘有那么点兴趣就尽管说出来，请客也太俗气了点。老娘也不是一顿饭便能打发得了的。”

　　江紫薇一脸错愕，盯着她的大腿，说道：“鹤老大的天威哪敢冒犯？不过，从鹤老大这身别具一格的着装上看，我想炎洲一定是相当的炎热。鹤老大也不是缺钱花的人，不会不舍得买一条裤子。”

　　鹤玲珑愠道：“听人说江老头疯疯癫癫，当真不假，你哪只眼看见老娘没有裤子？”

　　江紫薇一脸惶恐，道：“有？太精制了，老朽老眼昏花，没看清，对不住对不住。”他话锋一转，说道：“汉代东方朔著有《十洲记》，谓八方巨海之中有十洲，炎洲位处南海之中，乃神仙所居之地。你们炎洲真是个仙杰地灵的好地方啊，听说奇珍异兽颇多，有‘风生兽’，食其脑，可得寿五百年。等事情一了，老朽就去你们炎洲遗养天年，三位定要行个方便啊。”

　　鹤玲珑不以为然，道：“炎洲哪有那么好？那儿的男人生得奇形怪状，不是头上生角，就是屁股上长尾。老娘有时闷得慌，还得上中原来见见世面。”

　　鹿千秋、鹿万秋脸有难色，均道：“是、是、是。”

　　鹤玲珑不禁叹道：“你们中原美景美色，秀色可餐，美男子也是多不胜数，这才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啊。”

　　江紫薇笑容可掬，道：“鹤老大所言甚是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老朽……我也就不说了。近两年来，倒有一个相貌既好，功力又强，名叫梅间笑的年轻人在江湖上颇有知名。”

　　鹤玲珑架起大腿，问道：“是么？他有什么知名之处？”

　　江紫薇摇了摇头，叹道：“听说这个梅间笑不仅掳去归春栖城所属的七十二岛岛主，而且将春栖城城主之女付九玉也掳了去。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胆子也忒大了！”

　　鹤玲珑若有所思，道：“必死无疑啊，老娘本来还想找他解解闷，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江紫薇提高声音道：“不过，付九玉还真不是为梅间笑所掳，我倒是知悉付九玉的下落。”

　　鹤玲珑惊声问道：“在哪？”

　　江紫薇突然破窗而出，跳出春碧楼，叫道：“欲知付九玉之下落，跟我来！”

　　炎洲三圣立即跟着跃出窗外，随江紫薇奔去。

　　梅间笑听江紫薇说知道付九玉的下落，急忙也跃出窗外，向四人的背影追去。

　　外面正起着北风，四人迎着风，向北面的一个林子里奔去。林子里久疏人迹，地上荆棘杂草丛生，梅间笑循着杂草上被踏过的足迹紧紧尾随四人之后，才不致跟丢。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四人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梅间笑突然觉得这四人的举动有些异常，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身后有人跟踪，奇怪的是他们却并没有打算摆脱掉。以他们四人的身手和不弱的轻功，在奔跑的过程中，完全可以不打乱杂草，留下痕迹。

　　想到此处，梅间笑稍稍放缓了脚步，开始警惕起来。又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他来到林子中的一处，见前方不远处有几只彩蝶正在野花上翩跹飞舞。这时一阵北风吹来，那几只彩蝶忽然全都跌落到地上，摇摇摆摆，再也飞不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梅间笑突然意识到不妙，他纵身一跃，飞身上到一株大树的顶上。等待了片刻，才从树顶上跳下，坐在草地上闭目调息。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江紫薇和炎洲三圣却又折了回来，来到梅间笑的身前。江紫薇指着梅间笑，笑着对鹤玲珑说道：“瞧，这就是梅间笑，今番可算是栽在咱们的手上了。”

　　鹿千秋手持青藤杖，冷笑道：“好个梅间笑，中了咱鹿氏二老的‘酥风虎落’，还能坐得稳，当真是了不起啊！”鹿万秋道：“估计还能躺得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