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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老头 ...

  •   么还是没人来揭皇榜?”花流一边给萧霜易倒茶,一边有些心急的问道。
      萧霜易抬眼瞟了她一下,半笑不笑的说道:“朕都没急呢,你急什么?你是个宫女,又不是太监。”
      虽然内心忧虑,但花流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霜易拿起倒好的茶喝了一口,问道:“魏七那边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吗?”
      花流摇摇头:“魏大人还未曾传信回来,想来是还没找到顾先生。”
      萧霜易微微皱起眉头:“顾先生一介读书人,并无武艺傍身,魏七是最好的安慰,找人是他的拿手好戏,怎么会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息?”
      “陛下,这才四天而已,天下这么大,顾先生如果去四国了呢?”花流暗卫道。
      萧霜易却摇摇头:“他不会的,朕知道 ……他不会的。”她下意识的重复道:“他不会去四国的,他答应我来帝京的。”
      花流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萧霜易疲怠的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朕自己清静清静。”
      “是。”花流放下茶壶,无声的退了出去。
      萧霜易靠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
      顾景疏……你去哪儿了呢?
      难道,你真的又去了西辕吗?前世的一切,是不是注定逃不过去呢?
      她心乱如麻却偏偏不能在人前显露,只能在这少有的独处的片刻静一静,反复回忆着两人曾经的对话。

      “啊,在下顾泊,字景疏,乃是天白学子,下山探友归来,因一直在姑娘后面,不知姑娘女儿家身份,故此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你这登徒子!居然敢来占本宫便宜!”
      “顾兄,言而无信可不是好习惯,殊不知古人云‘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望兄台自重啊自重!”
      “玉碗盛来琥珀光,梨花白?好酒好酒。”
      “我梦见了……五年后的事情。”
      “不过区区梦境,殿下居然信了?”
        “那这次,您必定会得到这天下。”
      “师妹,打饭是个力气活就不劳你分心了,这刷碗……可就归你了。”
      “您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这码事吗?”
      “都说了兴趣所致罢了,先生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还较起真来了?”
      “先生不是第一次喝酒吧?”
      “敬萧朝锦绣山河,万里江川。”

      “殿下……”
        “先生……”
      那些对话和场景历历在目,那些试探和承诺由浅及深。
      “我还以为……”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句到嘴边的话却只说了半句。
      我还以为,君心似我心?我还以为承诺重于山?我还以为,你会回来的?
      好像都是,又好象,都没有理由说出来。
      所以只好把那尚未出口的半句话,断在嘴边,烂在心里。
      良禽择木而息,顾景疏做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萧朝式微,招贤纳才的皇榜贴出去都没人愿意揭,他堂堂天下第一名士,又何必来受这个罪?
      只是……
      只是我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我以为与你至少也算知己,却忘了以你的身份,现在最不缺的,怕就是知己了吧?

      她苦笑一声,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拿起桌子上的笔,开始继续批今天刚刚呈上来的折子。
      刚刚动了没两笔,身后的窗户外传来一声鸟叫。
      萧霜易心神一动,道:“魏七?进来吧。”
      窗户开了,下一秒,黑影闪过,萧霜易抬眼,看着已经单膝跪在前面的魏七,温声道:“起来吧。”
      魏七利落的站起来。
      萧霜易问道:“找到顾先生了?”
      魏七点点头,道:“是,属下幸不辱命。”
      萧霜易长长的舒一口气,道:“他现在在哪里?”
      魏七犹豫片刻:“南云。”
      “南云?”萧霜易不由得惊道:“他去南云干什么?”
      魏七摇摇头,道:“先生没说,只是给了我这封信让我转呈给陛下,我让他跟我,他说‘陛下只让你来找我,又没有让你带走我’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就回来了。”
      萧霜易:……你可真实诚
      萧霜易:“信呢?拿来吧。”
      “是。”魏七呈上信,又说道:“顾先生还同时交给了属下一个人,说让您先看完信,再去见那人。”
      萧霜易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飞快的打开信纸。
      “陛下,见字如安。本朝式微已久,百废待兴,犹如巨大而破旧的宝盒,空有珍宝而盒子上下处处破洞,亟待修缮。帝京上下却以逸待劳已久,死水一潭,毫无活力,故而招贤纳德乃当今第一首要。
      臣虽不才,但好在有个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头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愿为陛下犬马,为陛下招揽贤才,以立新政。
      随微大人去的乃当今第一军事鬼才杜盛泽,胸藏千军,韬略之策远胜于我,望陛下惜之爱之,以礼待之。
      风雪交加,终会重逢,陛下万勿担忧于景疏,应珍重龙体,不宜动火动怒。
      顾景疏拜上。”

      萧霜易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看完,然后把信纸珍惜的放到一边,叹道:“他以此待我,我又该如何还之?天下名士,为孤犬马,纵然是孤,也是……”愧不敢当。
      魏七看着她一脸的感叹,想了想,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天地都是陛下的,天下名士自然也是陛下的,陛下何必妄自菲薄?”
      萧霜易笑着摇摇头,叹道:“算了,算了,魏七,请杜先生上来。”

      就在萧霜易感慨愧不敢当的时候,那位天下名士正一个人独行在南云广阔的荒野里。
      只见他还是穿了那么一身半旧不旧的深蓝袍子,背上背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竹篓,那举世无双的尊贵脑袋上带了一个破旧的、像是从路边捡来的草帽。他悠然自得的走着,嘴里还叼着一块干巴巴的饼子,不时的拿下来在腰间绑着的小罐儿里沾沾,吃的怡然自得。
      南云的冬天是一点儿也不冷的,荒野里遍地都是开了而无人欣赏的野花 ,他吃完饼子,挑了一朵看起来大而无害的,用花瓣擦了擦沾着饼屑和酱汁的手指,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盖子,把腰间的小罐儿重新盖好。
      若是被天白书院的那帮人看到,一定会大跌眼镜——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总是半笑不笑的高岭之花吗?这个不拘小节到令人发指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可是如果仔细去看,就能看到那张被南云的大太阳晒得略微有些发黑的清俊面孔上,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深不见底,跟周身放荡不羁的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是他在南云晃荡的第七天了,依旧没找到那位传说中的圣手鬼医归一尘的下落。
      前世他曾在西辕打进南云的时候与那位鬼医有过一面之缘,亲眼见到他在战场上把一个明明四肢都断了的将领救活,可惜南云沦陷后,他大笑三声饮了一杯毒酒,宁死也不愿意被轩辕征诏安。
      听闻那位鬼医性格诡异,名满天下却独居于这南云荒野的一隅,放浪不羁,平生最恨有人来打扰他。
      都说医者仁心,可这位医生,却是按心情救人的,心情好的时候你就算伤风中暑他也不嫌病小,屈尊纡贵的给你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 ,他也置之不理。
      这位鬼医,他是为了传闻中那个惊才绝伦却英年早逝的三皇子找的。
      三皇子本事很大但身子太差,就算空有一身才学也难以施展,更何况以萧霜易的性格,怕是宁死都不愿意累到她那位三哥。
      然而眼下萧朝英才寥寥无几,救回一个是一个。
      思及至此,顾景疏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突然发现指甲有些发黑,他心下一惊,刚想仔细去看,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之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一个唱着山歌的小老头从不知道那棵树下摸出来,看了看晕倒在地的年轻人,又看了他身边的那朵看起来巨大而无辜的花,嘿嘿一笑,轻声道:“绝命雪菊你都敢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也罢,老头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勉强救你一救,要是死了,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老头我啊。”

      顾景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里面,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之外就只剩了一个巨大的,装满了瓶瓶罐罐的柜子,满屋药香。
      他眯起眼睛,觉得自己这一招险棋总算是走对了。
      他身无武功,所以无法察觉是否有人跟着自己,但敏锐的直觉却让他总是若隐若现的觉得自己身边有人,但那人跟的很不称职,似乎是仗着自己武功高,一会儿跟一会儿不跟,应该不会是萧霜易或者其他四国的人。
      在南云药荒谷这个地方性格随意武功高强的人,除了归一尘他暂时还想不出第二个。
      他试图用自己吊儿郎当的行为引起他的注意,然而收获甚微,迫不得已之下他看到地上那棵绝命雪菊,计上心来。
      绝命雪菊是一种千金难求的药材,据说跟合适的药材配合在一起,能生白骨活死人,提炼之后单独服用也是极好的滋补药材,只有一样,没有经过提炼熬制的绝命雪菊,是绝对不能触碰了,碰到了半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有及时处理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顾景疏觉得自己大约是死过一回了,超脱的很,无计可施之下就随随便便的决定自己碰一碰那花好了,现在醒过来了才想起来,按照归一尘那个吊儿郎当的跟法儿,万一当时没在自己周围,那恐怕他给萧霜易写的那句‘风雪交加终会重逢’就是空话一句了。
      “年轻人,睡醒了?”一个有些苍老却并不沧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顾景疏定睛一看,一个穿的比他还邋遢,花白胡子上沾着一点儿酱汁的老头走进来,笑吟吟的跟他表示:“你腰上挂的那个酱挺好吃,就当抵了今天给你治病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你可以走了,老头我要睡觉了。”
      顾景疏从小到大见到的老头都很刁钻古怪,因此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好习惯,闪着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一块刚好能盛下老头的地方,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还没好呢,我这头还晕着呢,你一个大夫,怎么还意思把病人往外赶?”
      归一尘大约平生第一次见到比他还厚颜无耻之人,一时竟无言以对,就见那年轻人摸了摸他自自己那张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脸,又说道:“虽然本公子是天下第一,但看你也算风流潇洒性情中人,勉强不嫌弃你,来吧一起睡。”
      归一尘抽了抽嘴角,看着那年轻人一脸‘我真是宽宏大度美男子’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呵呵道:“天下第一丑吗?”
      顾景疏却不急不忙的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你年事已高,嫉妒在下英俊潇洒也是正常的,没关系,上来睡吧,我不会半夜把你砍死的。”
      归一尘:“说的好像你会用刀一样。”他看了眼顾景疏的手,笑道:“老朽一向以为,读书人都是穷酸刻薄目下无尘又虚情假意的,却没有想到,还有阁下这样……”
      “真性情……”
      “明目张胆的厚颜无耻之辈。”归一尘淡定道:“果然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他笑了笑,翻身上床,不再多说。
      顾景疏眯了眯眼,看着老头脸和脖子之前那道明显的被掀起来的痕迹,忍了又忍,终于强迫症发作,说道:“老头,你要吗把面具摘了,要么认真戴好行吗?我看着你这个……我难受。”
      老头掀了下眼皮,道:“难受?”
      “嗯。”顾景疏非常诚恳的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老头嘴角一扬:“反正我不难受就行了,带了一天了,大晚上的,还不能让脖子透透气儿吗?”
      顾景疏:“……那你摘下来不就透气儿了?”
      老头忙摇摇头:“不可不可,老头我这张面具多少年都没摘过了,还是我新婚的时候我娘子给我带上去的,我那个时候发誓,只有她一人能见到我真正的容颜。”
      “那你娘子呢?”顾景疏倒是没想到这个刁钻的老头居然还结过婚,津津有味的接了个嘴,不过也没指望他回答。
      归一尘沉默片刻,居然回答了:“你这个孩子……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那人早就不在了。”
      顾景疏沉默不语。
      归一尘想了想,又说道:“她就是我们新婚之夜没的,她的脸被我的仇家剥了下来,做成了一张新的面具。”
      “你的仇家?”顾景疏闻言评价道:“那可真不够英雄,祸不及妻儿嘛。”
      归一尘惨淡一笑:“是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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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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