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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丧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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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深夜,风雪夜归人。
一骑骏马狂奔着出现在全面戒严的城门前,守城将士还未来的询问,就见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喝道:“吾乃皇太女萧霜易,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骏马箭一般的跃进门里,在守城将士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皇太女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皇城,萧霜易一下马,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静静的候着她。
依旧是一身玄底银线祥云镶边冰蚕丝长袍,外面披了宽大的滚了玄底云纹边的银狐披风,三千长发用一只白玉簪子简单束起,帝京风大,把那头原本束的好好的长发吹的有些凌乱。
萧霜旻站在宫阶之上,静静的看着一身狼狈风尘仆仆的胞妹,萧霜易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质疑和询问,她全身发着抖,用尽所有力气和他对视着,半响,萧霜旻缓缓走过来,淡淡的问道:“前世并不是这样的,对吗?”
泪水一下子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萧霜易眼中滚了出来。
那天段玄擎挟风带雪一路追着他们赶过来,告诉她,圣上驾崩了。
萧霜易的脑子几乎是在瞬间便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她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的,上一世的父皇也是在这个时候病了,但没过多久就好了起来,直到两年后才……
然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切都不同了,这一世她做出了不同的事情和选择,其他事情自然也就会发生变化,她明明发现了顾景疏接到折英宴请帖提前了,却没有想到父皇的死也会提前,是她害了父皇!
她骑马一路狂奔回来的时候想了很多东西,她一会儿想着这是不是仅仅是父皇太想她了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一会儿又想着自己是害死父皇的凶手,可是她想的最多的还是,三皇兄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不告诉他的?
可是现在,三皇兄明明已经怀疑她的,却还是最终选择了相信。
泪眼朦胧间,她看见三皇兄苍白的脸和就算是穿了宽大的披风都遮不住的削瘦的身姿。
父皇已经走了,,你现在还要让三皇兄替你担心吗?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眼泪都压了回去,哑声问道:“父皇在哪儿,我……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萧霜旻凝视她片刻,摇摇头。
“太迟了,阿易,你回来的太迟了。”
“父皇驾崩已经六日了,明天就是丧礼。”他从袖子里缓缓掏出卷圣旨,垂眸,扬声道:
“皇太女萧霜易听旨!”
萧霜易缓缓跪下,俯首低声道:“臣女……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十年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皇太女萧霜易。皇太女仁孝恭顺,谨记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体群臣,子庶民,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以图国家久远之计而已。保邦卫国,朕余愿已。钦此!”
萧霜易缓缓叩头,冰凉的雪在额间化开,她举起手,道:“臣女……接旨。”
萧霜旻合上诏书,缓缓放到萧霜易手里,扶她站起来。
风雪萧瑟,众目睽睽,他却突然淡淡一笑,道:“陛下,子时将至,还请陛下先去稍微歇息片刻,为明日的丧礼做好准备。”
第二日天边刚露出一丁点儿鱼肚白的时候,萧霜易便睁开了眼睛,抬手,拉响身侧的铃铛。
雁回不会骑马,此时还在往回赶的路上,花流几人在外间候着,闻声忙赶进来,捧出早已准备好的丧服,有条不紊的侍候她沐浴更衣,萧霜易全程放空的坐在那里,任凭她们折腾,半响,花流几人退到一边,低声道:“陛下,都准备好了,时辰将至,该动身了。”
遗诏、部议、仪注,萧霜易全程都井井有条又面无表情的做了下来,整整二十七天的斋戒期,她始终这样板着脸,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大臣们纷纷议论,说今上年纪轻轻却颇有城府,但先皇死了连哭都没怎么哭,也实在是狠辣到一定地步了,看来不像先皇那样宽厚,以后做事要多多小心。
这些话通过不同的人的嘴最终传到萧霜易的耳朵里,她却始终不理不睬,终于到了斋戒期的最后一天,她站在城楼上宣布斋戒结束的时候,有大臣站出来,扬声道:“先帝待陛下不薄,陛下何以冷情冷性至此?连哭丧都不曾流过几滴眼泪!”
午门大殿之上一片沉寂,继而便是如井喷般续续不断的指责,无数的言语如利箭般向她袭来。
萧霜易却只是点点头,顺着声音望去,认出那是向来爱出头挑刺的御史韩井其,因为说事儿从来不挑重点兼后来受贿严重,被她掀了乌纱帽。她心中冷笑一声,正好,既然换了一辈子他还是愿意当那个出头的,那她不介意再拿他开一次刀。
“白大人教训的是。”她淡淡的点点头,道:“朕年纪尚小,许多事还弄不清楚该怎么做,就说这哭丧,朕若是哭的太厉害了,怕被人骂虚情假意,哭的真切了,怕被人骂胆怯无能,哭的少一些呢,又有人说朕冷情冷性天生薄凉。”她加重声音,冷笑一声道:“众爱卿倒是说说看朕到底该怎么给先帝哭丧呢?”她转头看向韩井其,问道:“韩大人令尊还可还健在?等韩大人令尊驾鹤西去之时可不要忘了叫朕去观摩一番韩大人是怎么哭丧的。”
这话其实说的不够漂亮,威胁意味太重,后世史书上若是写起来,难保不会给她写成一代暴君。
然而萧霜易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这么多事情提前了,那西辕发兵是不是也会提前呢?
这一世轩辕征没有得到顾景疏,但是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数,她还是要提前为那场让她输到体无完肤的亡国之战做好准备啊。
对了,顾景疏。
萧霜易突然想起来了,已经过去了进一个月,折英宴应当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他们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变数。
她的思绪混杂而带着过度劳累之后的随意散漫,突如其来的悲痛和连续一个月的丧礼让她疲惫不堪,但脸上,她还是绷出了一副冷冷的面孔,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韩井其,冷笑道:“韩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
萧霜易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向其他人。
“那众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并说了,若是有道理,朕自然会虚心纳谏。”
大殿之上,兰太傅和已经回来的陆继白并排跪在第一排,眼观鼻观心得沉默着,御史台都败下阵来,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说什么了,萧霜易嘴角扯起一丝笑容,刚要让众人散了,便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大殿最边角处传来。
“陛下,轩辕彼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