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三 梦与现实的界限 ...
-
梦，只在入睡后发生的现象。
短暂的、漫长的、模糊的、清楚的……
秋杉喜欢那些情节连贯些的，像故事，像另一个世界。
曾经，或在梦中或是醒来后，能够感知到逻辑的缺失，以此断定身处现实。
直到某天——
她梦到死亡。
明明以为不会畏惧的，却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恐惧。
感到，想要活下去。
然后她对那样的自己，升起恐惧。
自那以后，那道线开始变得不分明了。
像是梦的东西，像是现实的东西。
荒谬绝伦的美梦，恐怖痛苦的恶梦。
有一部分开始与现实交融。
尽管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停留在梦中。
升起希望的同时又是新的失望。
只要对什么抱有期待，就会有可能被其所伤，其中某些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她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属于她的世界已经被终结。然而她要在这片废墟里前进。
直到那一天。
她接过那个人递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
在长久的犹豫之后，她决定做出改变。
然后她看到了，前进的目标。
她发现自己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稍稍移动那道线了。
一开始是微不足道的，渐渐变得多一些。
但使用这份能力的反噬也因此变得强烈。
痛苦，痛苦，唯有产生痛苦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回响。无法掌控，无法消除。
过量的痛苦。
心被其所伤。
无人能真正理解。
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比她幸福的人不懂自己为什么痛苦，跟她程度相当的人有着各种不同的不幸之处，不会理解她痛苦的原因，比她更不幸的人带入她只会看到幸福，她不幸的原因在她们眼里甚至可以是幸福因素。
所以，她孤立无援。
她只有自己。
但是，她不甘心。
但无能为力。
所以她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到了新的地方。
来到了，可以前进的地方。
……
“百洛受伤了呢。”
被叫到名字的百洛看着自己明明是在不久前扭伤的脚，却已经记不起那场景与缘由了。而且，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不会疼的，因为在梦里。”
“是么？”百洛觉得不太一样，具体来说是能够意识到在疼，却感觉不到疼痛本身。
“嗯，就这一次。”秋杉双手合十做出保证，“原谅我的任性吧。”
——你曾为我做到的事，我也想要能够为你做到。
——但是，也许这并非你的期望。
——所以，就这一次。
——让我实现这样自私的愿望吧。
——这样的话，至少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我是，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没事的。”百洛摇摇头，“虽然你在为了我勉强自己，我没有为这种事生气的资格。”
“因为我之前也做过同样的事。”她笑了笑，“所以，扯平了。”
“百洛。”秋杉轻声呢喃。
百洛看着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些什么：“广场那次，原来不算是第一次见面呢。”
“我之前就见过你呢。”她看着秋杉垂下眼睑的侧脸，做出了确认，“因为是在梦里发生的事，所以只有在梦里才记得吗？”
“嗯。”秋杉点头，重新看向她，满是真诚的——
“谢谢你。”
“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人。”
“最喜欢你了。”
一鼓作气说出了口。
百洛移开视线，“因为是在梦里，所以就算现在答应了什么之后也会忘掉吧。”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秋杉看着她，做出了新一次的告白，“和我交往吧。”
“不行，就算我忘了，你也会记得的。”百洛选择了拒绝，“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那，kiss。”
“不行”
“真小气。”
“……因为会害羞啊。”
“啊，百洛没有过啊。”
“是啊，两边都没有。”交往的经验和接吻的经验都是，“难，难道你不是吗？”
“我有哦。”秋杉微笑。
“哎？”
“真心的，喜爱的吻……而且不止一个。”秋杉的语气充满幸福，“对象是猫猫。”
百洛吃惊：“哎，猫猫也算的吗？”
“难道不算的吗？”秋杉迷惑，“虽然是小时候的事了，但我当时真的想和猫咪做恋人的，毛绒绒软乎乎的最棒了。”
“啊，当然我最喜欢的人还是百洛哦。”说完她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因为猫猫当不了恋人嘛。”
“这种补充根本可有可无，算了，反正我也会忘掉的。”
“也不一定会全部忘掉的，因为梦就是这样的，说不定会有什么残留下来。”对着百洛的自暴自弃，秋杉反而不像先前那样断定了，“但是不努力抓住的话，想要忘记是很容易的。”
“所以趁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做好了铺垫后，她看着面前的人，终于问了出来，“百洛为什么不肯和我交往呢？”
“因为，”百洛想了想要如何说明，“可能会很复杂吧。”
“当和其它人保持一定距离时，事情总会更简单。”她扯了扯嘴角，“因为人们总是在想不一样的事。”
“我没有那种，做到最好的自信和勇气。”
这样的百洛，莫名看上去有些遥远。秋杉看着她，坦然道：“我不害怕哦。”
“因为我已经有了，糟糕的、痛苦的、令人难过甚至把人撕碎的关系。”说着她笑了一下，更像是苦笑的那种，“所以，我明白有时候有些关系会很糟糕也很可怕。”
“但无论怎样，我能够自己选择。”她接着说了下去，“无论是好是坏。”
信任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相信一个人永远不会伤害自己。而是把伤害自己的权利给了对方。
“所以一定要受伤的话，我情愿被百洛伤害。”
“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
“我不是没得选，不是没能选。”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再度重申道，“我是自己选择百洛的。”
“所以我不会后悔。”秋杉语气坚定，“就算会后悔，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后悔。”
——有时候，能够带来勇气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
她怀着软弱，努力想要变得坚强。过了这么久，有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对此，只是在现在，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向着现在最重要的人说出了。
“我曾经好讨厌我自己。”
“讨厌到希望自己不曾存在。”
“那个时候的我站在一条死路上，向前一步是背叛自己，成为被自己厌恶的自己；向后一步则是满足自己，成为一个狠心的糟糕坏人。”
“我哪个都选不了。”
“想选的那个不能选。”
“另一个根本从头到尾就不在选择范围内。”
“我对自己狠不下心，对别人也狠不下心。”
“所以才痛苦，才想要逃走。”
“所以我，讨厌我自己。”
“所以百洛不知道，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梦里。”
百洛愣了一下，脑海中因为先前的话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你，是那天下雨的时候在车站后面……”
“嗯，我就是那个一直在哭的女孩子。”
“但是……”
“我改了名字，现在戴隐形，其他很多地方也都不一样了，只在那个时候见过一次，百洛也认不出来了吧，嘿嘿。”秋杉笑了笑，“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变。”
“我到现在还是会因为那件事痛苦。”
“我不想那样。”
“所以，我才来找百洛的。”
“不是想要百洛做什么。”
“是想要能为百洛做到什么。”
“我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算了，因为是梦，所以没关系。”
“秋杉。”
百洛叫了那个名字，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
秋杉醒来的时候，有种熟悉的低落感。
无缘由的，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但是少见的，难过的同时又不是很难过。
她回想起那个和百洛相遇的雨天，那是在秋杉还没有成为秋杉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是那天所有的不幸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所以，纵使难过，现在回想起来却还能露出微笑。
炽七区少雨，所以现在并不太有机会，见到那样的雨天了。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三三 梦与现实的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