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亭间月

2、祭神

　　老管家想着，然后吩咐一边的侍女好好照看老爷和小姐之后就离开了，因为老爷的昏倒，还有一大堆事要等着他去做呢，光是其他家族过来探望送礼的人就有不少要他去打发，还好夫人刚好在抽取祭神名单的那天清早就去乡下养身子去了，不然他的事就更多了。
　　房内的若曦趴在她父亲的床头，呜呜的哭着，不管旁边的侍女怎么劝都劝不住，一副要把她父亲哭醒的样子。而奇怪的是这好像起了作用，若老爷昏迷两天怎么叫也叫不醒，现在却像是听到了若曦的哭声一样，居然醒了过来，旁边的侍女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若曦见父亲醒了，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的，又另外派了个人去请大夫，生怕父亲再出什么毛病，也顾不上骂那几个没大没小的侍女了。
　　若父看到床边的若曦，怜惜的擦去了她眼中的泪水，满脸的歉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自己唯一的女儿说那件事。在艾比利亚大陆上，在檀那国里，谁不知道祭神仪式是干什么的？举行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谁可以从那个仪式上侥幸存活下来——国王们都认为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可以在神火里生存下来，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他又是特别宠爱这个女儿，若家这一代又只有她这一个孩子……
　　“父亲，”像是看出了父亲的心事，若曦极力摆出没事的样子，嘻嘻一笑，“父亲我都知道了，没事的，我会没事的，我可是梦见过神的人啊。”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梦到神呢？”若父揉着若曦的长发，强颜欢笑，“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的，让为父想想……一定有的……”
　　怎么可能会有呢？这本就是她的命，是逃不掉的，不是吗？有谁可以逃过神的掌控？
　　“父亲，”若曦跪在床前，重重的磕了个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让若父心里发慌，“孩儿不想再劳烦您了，既然在做什么都没有用，那我就去，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凭什么说你一定会平安回来？！”若父急了，“虽说天命不可违，可是……”
　　“父亲！您知道海神吗？”若曦依旧坚定的说到，“檀那国为艾比利亚大□□个国家中的一个，却不是所有神都信奉的，檀那国所信奉的也只是风神烛翊而已！可是我知道海神是谁，我梦到的就是海神！”
　　“海神？”若父皱眉“海神我当然知道，海神映雪，掌控水，她虽不是檀那国主要的信奉神，可也是信奉的神之一，谁跟你说的我檀那国只信奉风神的？”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若父打断若曦，不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来人！把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就不准她出来，至少在三天后的祭神仪式之前不可以！”
　　若曦一听顿时急了，想要说什么却被左右的强行拉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的被拉会自己的房间，说一半天什么作用也没有，反而让父亲加大了近期对她的看管。可是三天后的祭神仪式，她必须要去，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若是神发怒了，那么一切就都晚了。虽然她梦见海神的那次海神是那么的亲切，总是嘻嘻笑着，可她知道，要是这位大人发怒，那么谁都挡不住。
　　若父只有她一个女儿，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却连个女儿都没有，若曦知道劝不了父亲，更没可能劝服其他几位叔叔阿姨，他们都是那么的爱她，宠她，怎么会看着她去一个有去无回的仪式呢？不但如此，若曦还猜到，知府一定不会到若府要人，相反会去普通人家随便抓一个，装扮成她的样子后让那个无辜女孩参加仪式。
　　该怎么办呢？
　　若曦坐到窗边的小桌前，盯着窗子外面发呆，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坐到了晚上。
　　要是可以再梦一场就好了。若曦无奈的想，却突然想到了蓝泽。蓝泽，蓝泽……对了，怎么能忘了好朋友蓝泽呢？有办法了！明天该请她来若府一转了。
　　若曦的情绪由低落瞬间变得开心，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自然也就可以睡得很好了。
　　但愿今晚可以做个好梦吧。

　　蓝泽一大早的起来，向父亲母亲，叔叔阿姨们问完安，便要回房，却被一个下人拦住了去路，说是若府有人请求见她，便猜到了跟若曦有关，又急急忙忙的去见那人，听到那人说他们家小姐被禁足，所以想请她过去叙叙话，她心里一惊，连忙吩咐管家说她要去若家，家里若有什么事情就来若家找她。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跟着着若府的人走了。
　　自从那天本来不应该被抽到的若曦却被抽到了以后，她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这说明了什么？不管说明了什么，她能做的也只是在若曦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帮她一把罢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赶到若曦的房间，在她进去之后门立刻就被锁了起来。当蓝泽去到书桌前时，却看到若曦还是像以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
　　“蓝泽你来啦？”若曦笑嘻嘻的，起身把蓝泽拉到桌子旁边一把按在座椅上，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到了蓝泽面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蓝泽，你最近还好吗？”
　　“好什么好！都快被你急死了！”蓝泽没好气的说，“现在才想起我来？”
　　“没有啦没有啦。蓝泽，我跟你说。”若曦还是笑嘻嘻的，把昨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蓝泽，包括自己和若父的对话，和自己被关的原因。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听完后蓝泽无奈地问，这孩子还是像以前那么傻啊，怎么总是在说自己梦到了神呢？
　　“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啦，我想这两天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你就帮我观察一下知府那边的动向，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比如说抓了哪个人家的姑娘，我想他们会这么干的，毕竟之前若家拜托他们的事他们没做到。”
　　“然后呢？”
　　“如果他们真这么干了，那就麻烦你替若家给他们些钱，就说若家会保那姑娘平安，然后来告诉我。”若曦还是一脸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紧张的样子，“然后就好办了。”
　　“你疯了！”蓝泽有种想打若曦的冲动，“你真的以为自己能从仪式里面活下来？我可以帮你，但是只告诉你知府最近做了什么，给那户人家钱让他们放心这种事我可不会做！”
　　“好吧好吧，只要你帮我就可以了，什么程度都无所谓，我只是想从这里出去罢了。”
　　“出去以后呢？”
　　“喂，蓝泽。”若曦盯着蓝泽的眼睛，一脸严肃，“我可以保证我不犯傻，但是……去送人家一程也没什么问题吧？”
　　“可以啊，可是你拿什么来作为保证的筹码？”蓝泽怀疑的看着面前一头蓝色长发的好友，“你不给我足够的理由和筹码我怎么去说服你那个固执的父亲？”
　　“筹码啊……”若曦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那……就用我父亲一直希望的夺取的……我的自由吧。”
　　“喂……你有必要吗……”蓝泽别吓的不轻，在她的眼里，自由对于若曦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东西，现在这家伙居然会为了送一个会替她受苦的互不相识的姑娘一程而断送自己的未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这种筹码一旦交到你父亲那里，你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了，而且也不会是你所说的你只要在仪式上不犯糊涂就可以了，只要你想去，你父亲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若曦不屑的笑到，“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一点，我们两个都很清楚。”
　　“或许是吧。”
　　“那送行酒就交给你了。”若曦目送蓝泽离开，她还在被禁足，就连送送自己的好朋友都不行，“你的茶还没喝完呢！”
　　“不喝了，你把它解决了吧！我知道你不会嫌弃的！”出门前蓝泽瞅了一眼若曦，挥挥手，“交给我吧，你好好睡两天。”
　　“嗯。辛苦你了。”若曦轻轻地回应，只是蓝泽再也听不到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下人打开了若曦的房门，儿时的奶娘拿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荷叶裙，还有一些银色的发饰走了进来，当若曦看到奶娘和她手里端着的衣盘，就已经知道拜托给蓝泽的事蓝泽已经完成了。若曦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做到了梳妆台前，奶娘就开始娴熟的帮她梳理长发。
　　“小姐，”奶娘心疼的问，“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老奴是清楚得很，可老奴就是不明白了，小姐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自由去为一个毫不相识的姑娘送行呢？”
　　“是她代替我去死的，若我不去相送，怎么说的过去？”若曦笑笑，把玩着手中的银饰，“奶娘您就别问了，不论怎么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去的。”
　　“是，是。老奴不问就是了。”
　　“奶娘，”沉默了一整子之后，若曦突然开口询问，“您相信命吗？”
　　“这命啊，本有天定，谁都违逆不了的，小姐心善，这次前去仪式，人多眼杂，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奶娘。”若曦起身，向奶娘行了礼之后就出门了。
　　蓝泽在门外等候若曦，同行的还有若父和一群家丁，都是为了监视若曦，以免她在仪式上做出什么傻事来。蓝泽见若曦梳妆出来，便迎了上去，拉着她坐上了同一辆车，一行人朝着目的地行去。
　　所谓祭神仪式，是艾比利亚大陆各个国家所商议举行的每四年办一次的仪式，但是各个国家所举办的形式又不一样，就比如说像檀那国是全国的城市各自举办，但时间却是同一天，各自举办完后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被选中的人又汇总到国都叶城进行最后一次更加残酷的筛选，而再次成功被选中的人将成为该国的祭司，世代享有护国者待遇。在檀那国西部的鄱娑国却是规定满二九数的少男少女都必须编写在册，届时会将所有在册的人的编号置于箱内，抽取其中十个名额。对于仪式的举办方式，每个国家都不一样，但都是极为残酷的，迄今为止都没有听说过有在仪式上活下来的人，而这也是为什么若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保若曦的原因之一。
　　马车在人流中艰难前进，若父所乘坐的马车还稍好些，有家丁为马车开路，若曦和蓝泽那一辆就要慢些，因为她们不允许家丁驱赶平民。过了很久他们才到达了仪式举办地，这里相对于前面人流拥挤的主街不同，只有被邀请的人才可以进入，其余的只能在外面观看。士兵们拿着棍棒站在入口处，排成一排，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的平民。
　　下车之后，若曦和蓝泽直接就去找知府询问那个顶替若曦的人是谁了，之后便又回到了祭台，站在若父的后面。若父见她们回来了，就转过头去询问为什么蓝家的老爷没来，蓝泽告诉若父说二叔出去办有关商业经营的事了，还没有回来。蓝泽是蓝家老四，她父亲不是蓝家的当家，因为当年蓝泽的爷爷没有将家业传给她的父亲。若父点点头便转过头去，静静地等待将在傍晚时分开始的祭神仪式。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仪式举办地门口的平民也不断增多，不少人都在哭喊，因为他们的孩子都将死去。傍晚时分，知府出现在仪式台上，随后10个被抽到的少男少女被送到祭神台。其中一人蓝发飘飘，顿时引来门口的一阵骚动。
　　“大家稍安勿躁！”知府大声说到，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勉强盖过民众的骚动，“在仪式开始前，蓝家四小姐有酒要出！为参与祭神的义士送行！”
　　“谢过知府大人。”蓝泽从一旁站出，向知府行过礼之后，转身面朝大众，“今天，小女子蓝泽，受好友之托，为义士送行！”
　　“好友？谁不知道你蓝家四小姐的好朋友是若家大小姐？！居然还有脸来送行！若家大小姐呢！让她出来！怕死是吧？怕死就用我们平民去替死，你们若家打的好算盘！”
　　民众怒吼声不断，士兵们也快要拦不住即将冲进来的群众，局势大变让蓝泽低低骂了若曦一句，可是她并没有什么办法，转头看时却惊讶地发现若曦正在朝她走过来，顿时又一次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个死丫头！
　　“大家安静！”知府看到若曦走出来，心中顿时大喜。
　　骚动的人们见若曦出来了，就不再拼命往前挤了，都站在原地嚷嚷着要她给个说法。可是却看见若曦凑到蓝泽耳旁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从家丁那里接过一碗烈酒，什么也不说地就走到了祭神台上那个她的替身面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都看着她，若父和蓝泽也是极为紧张地盯着若曦，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但只是见她和那女孩说话，可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一个劲儿地的点头，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接过若曦手里的烈酒就一口灌了下去，然后痛苦地咳嗽，显然那烈酒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若曦站在哪儿，看着那女孩将酒一口气喝下，心里微微一紧，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仪式台上的知府行礼，“知府大人，我和这姑娘做了一个约定，她答应代替我，而我必须站在她的面前。希望大人成全。”
　　知府愣住了，这是哪门子的约定？就感觉像是一只老鼠看着一只猫说我可以代替你死但是你要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死，然后猫答应了，送了老鼠一条鱼说这给你送行，这大小姐脑袋有问题？
　　无奈之下，知府转头询问若老爷的意思，在得到若老爷的应允后点头答应了。若曦在得到知府的回答后，转头朝着那女孩一笑，心中计策早已定下。
　　蓝泽看事情成功了，顿时松了口气，重新退到了若老爷的身后，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安了，蓝泽晃晃自己的头，无奈的笑笑，肯定又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好了！”知府抬头看了看太阳，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缓过来的民众虽有不满但却没有再闹事，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吉时已到！”
　　“咚……”钟声一响，祭神仪式，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新手一枚，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