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琅璍

2、第一章

　　郑子衿与陶冉坐着步辇，到了长乐台，那是郑文后居住的地方。
　　落辇，二人下去，携宫人至门前，道：“子衿翁主和冉翁主求见文后，劳代为通传。”一宫人行揖礼道：“诺。”随即进去。
　　“文后，子衿翁主、冉翁主求见。”郑文后郑宜正教蕙公主识各样丝帛，听到通传，道：“蕙儿想必也闷了，叫她们进来与公主说说话。”宫人出去通传，道：“两位翁主请进。”二人进去。
　　她们走到郑文后面前，行万福礼，道：“文后长乐无极。”郑宜笑道：“快见过蕙姊。”“蕙公主安好。”“起来罢，赐席，上茶。”二人坐到小案后，一宫人捧茶盘前来，盘上两个青玉盏，宫人给二人端上，只不饮。
　　“两位妹妹可拜了女师？”“已经拜了两年了。”子衿端起茶盏道。“女师是什么？”陶冉不解。“女师是宫中负责教育王族出身女子的女官，官居女史，教授诗书、仪礼、乐舞、妇学。一名王族女子由两名女师教授，一名女师授诗书、妇学，一名女师授仪礼、乐舞。王族女子自五岁那年生辰拜女师，你下个月便过生辰，也快到了时候了。”“妹妹明白了。”
　　“王祖母，蕙儿想带着子衿妹妹和冉妹妹四处走走。”“今日就到这里罢。以后，你子衿妹妹和冉妹妹就与你住在兰雪台。务必照顾好两位妹妹，不然你娓姑姑和婉姑姑是不依的，”郑文后转向宫令，“青黛，传午食罢。一碗碧糯，一盘烹猪，一盘金莼，一盘鲜桃，一盘玉露糕，一碗猪羹。”“诺。”青黛出去。
　　此时，三人带着各自宫令和各自的两名宫人走在章华园内，步辇落在园外。她们经过一片桃林，花早已落尽，取而代之的是碧绿的叶和丰硕的实。林中有一座亭子，芈蕙指出来，道：“这是桃园，春日里在园中的亭内赏花，四面桃花环合，极美。”她们沿着一片一片石头串起，四周撒落着卵石的小径走着，不一会儿，到了一片杏林，芈蕙介绍道：“这是杏园，还有前面的李园、梨园、樱园、牡丹园都是春日赏花的好去处。她们走了许久，经过了李园、梨园、樱园、牡丹园，到达了桂园。“秋日里，整个郢宫就数这里最香了，满园桂花尽放，前面的菊园一入了秋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菊花数不清。”经菊园步至梅园，芈蕙道：“入了冬，母后常带我来这里，母后喜欢梅花。”“如今是夏季，去何处赏花呢？”子衿疑惑。“这个嘛，在章华园正中的月湖，被这些园子围着，月湖中心有一个人工筑成的圆形的岛，名叫‘月洲’，洲上有座清凉台，是每年举办夏宴的地方。”“谢蕙姊赐教。”“谈不上赐教。”
　　钟台击钟，子衿听见，道：“午时半了，回去用午膳罢。”三人回到落辇的地方。芈蕙道：“本公主一人独乘无趣，子衿妹妹、冉妹妹可愿意与吾共乘？”“自是愿意的。”三人上了芈蕙的辇，往兰雪台去。
　　路上，子衿和陶冉透过水蓝罗帷幔朝外好奇张望，这时，陶冉指着一队宫人，问：“蕙姊，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呢？”芈蕙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只见那六名宫人中有三人捧着金漆盘，一个盘上放着一条白布，一个盘上放着一个玉卮，一个盘上放着一柄剑，忙压低声音道：“这是不干净的东西，只当作没看见就好了。”三人在谈笑间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辇到了兰雪台，落辇，她们三人入了主殿。芈蕙问：“两位妹妹能否留在这里用午膳？”“谢蕙姊，我们做妹妹的恭敬不如从命了。”“芸梅，传三碗胭脂粳米饭，三盘白鱼，三盘荭菜，三盘李，三盘双色莲糕团。”“诺。”宫令芸梅出去以后，三人在台上分坐。
　　“退下罢。”芈蕙对周围宫人道。宫人们皆出去了。知道她们心思，还掩了门，任她们自在说话。芈蕙见她们都出去了，道：“冉妹，你可知道刚刚那群人是去做甚的？”“妹妹若是知道，为何还要问蕙姊呢？”“那是宫中前些日子胡七子因盗取母后的青玉凤印，被打入长门台，择日赐死，万万不可说出去。”“冉知道了。”
　　“别说这个了，尝尝章华园的李子，不同别处，可是甜的。”子衿拣一个，道：“那妹妹就尝一尝。”子衿用了一个，道：“蕙姊，此物绝非平常之属，很是甘甜。”“苑房培育出来的自然是大楚的极品，平日唯王族可享，除非有赐赏，别姓的权贵才能享用呢，冉妹也尝一个。”陶冉用了一个，也赞好。
　　“快些用完罢，不然午寝可就不得了。”子衿道。三人闻言用食，不再交谈，只一个劲用食。用完食后，子衿与陶冉回各自偏阁午寝。
　　午寝起来，已是申时正。子衿起来，穿上水红底水蓝衣缘上襦，束了水蓝茉莉团花裙，披上水蓝底水红茉莉团花大袖衫，便到下了楼到对面的偏阁寻陶冉。
　　午后变了天，下起了小雨，宫殿檐下滴水，她走过游廊，撞见一个比芈蕙身量稍小的女孩，穿着月白底水蓝水蓝衣缘上襦，系着水蓝兰团花裙，披着水蓝底月白兰团花大袖衫，站在廊下，她不敢造次，道：“公主好。”那女孩闻言，转过身来，道：“你是……”“娓公主长女子衿翁主。”“本公主是钱夫人女葭公主，叫吾叔芈就好。”“那姐姐以后就叫我孟郑罢，住在我对阁的是吾冉表妹，婉公主长女，我们一起去寻她如何。”“好。”二人蹦蹦跳跳沿着游廊走到陶冉所居的偏阁去了。
　　陶冉正在堂上解银九连环作耍，见她们来了，忙起身迎接。“子衿阿姊好，这位是……”“吾是钱夫人女芈葭，叫吾叔芈罢。”“叔芈姐姐好，我们一起去寻蕙姊，如何？”“好。”三人往正阁去。“子衿翁主、冉翁主与臣妹葭公主求见蕙公主，劳通传。”那宫人进了阁，道：“公主，子衿翁主、冉翁主和葭公主求见。”芈蕙面露欣喜之色，道：“葭妹可是康健了，快宣她们进来。”那宫人出来，道：“蕙公主宣你们。”三人进去，行万福礼，道：“公主长乐无极。”“免了罢。”三人起身。“三位妹妹快坐。”三人坐了。子衿和陶冉坐台上东西下首，芈葭则坐了东次席。芈蕙见三人坐了，唤来一宫人，道：“上茶。”
　　那宫人走后，芈蕙问：“葭妹可是好了？”“不过是那日多用了些瓜，腹中不适，用了汤药，已经大好了。”“子衿妹妹，吾把各阁的姐妹唤来与你认识如何。”“子衿不敢劳师动众，择日再往各处拜访罢。”“那阿姊就与你说说这兰雪台的姐妹们罢。”“谢蕙姊。”“你我之间何必那么生分呢。”芈蕙饮茶，一盏饮尽，道：“这兰雪台有阁楼三十一座，别处一台是五座，与宫中诸公子所居的仪元台是同等的。兰雪台有十一位公主住着，除吾与葭妹外，还有赵夫人所出之女芈艾、芈葑、芈荷，曹美人所出之女芈蘅，甄良人所出之女芈莨，唐八子所出之女芈莲，林八子所出之女芈茹，尤七子所出之女芈萌和赵七子所出之女芈芸。”“子衿冒昧，不知诸位公主芳龄几何？”“吾与葭妹年八，葭妹比吾晚了三月；芈艾、芈葑是同胞姐妹，年七；芈荷与芈莨是极巧的，虽是异母，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年六；芈蘅年七，但为了钤压众妹，称年八；芈莲、芈茹、芈萌和芈芸皆是同年所生，年五。”“子衿谢蕙姊教诲。”“不必谢，吾非拘礼之人。”
　　这时，守门的宫人进来，道：“蘅公主求见。”“让她进来。”芈蕙有些不悦，但还是让她进来了。“公主长乐无极。”她居然只是欠身。“免，快来见过你子衿妹妹、冉妹妹。”芈蕙强忍怒气道。“哟，子衿妹妹和冉妹妹是哪家的公主，想必是哪个卑贱媵女所出，应为庶公主，当与本公主行大拜礼才是。”说着还翻白眼。
　　芈蕙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狠狠摔掉手上的紫檀柄绘水红芍药团扇，道：“芈蘅，本公主警告你，她们是娓公主和婉公主所出。”“娓公主？婉公主？也是媵女所出罢。如此如此，媵女之后更是卑贱。蕙姊，不必袒护着这媵女之后。”“她们不是媵女之后。”芈蕙失了态，咬牙切齿道。
　　这时，一宫人唱：“郑后到。”一女子走进来。“王后长乐无极。”众人行礼。“免。这正殿好不热闹，左一句‘媵女’右一句‘媵女’说什么呢？”芈蕙道：“母后，蘅公主她……”“母后为你做主，你只管说。”“她说娓姑姑和婉姑姑是媵女，还说子衿妹妹和冉妹妹是媵女之后。”
　　郑后转向子衿：“确有此事？”“不……不，没有。”郑后察觉子衿瑟瑟发抖，温言道：“姑姑也为子衿和冉儿做主，尽管说罢。”子衿一下子哭了起来。郑后抱着她，道：“子衿不哭，有什么委屈只管向姑姑说。”子衿止住哭泣，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郑后听过，唤来宫令道：“薜荔，去一下膳房，吩咐掌司，这三个月只往蘅公主处供晨食、晚食，且与宫人同。”“诺。”薜荔领命而去。又唤来二宫人，道：“一个去衣房，交代掌司，这三个月内，不得与蘅公主裁制新衣和浣衣；一个去刑房，交代掌司，赐她禁足一日。”“诺。”
　　不一会儿，薜荔回来，道：“办好了。”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二宫人一同回来，将芈蘅拖拽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