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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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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已到掌灯时分。
虽然这些日子,京城上下因为捉拿钦犯闹得沸沸扬扬,但凤鸣院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宾客如云,热闹非常。
菊生指着桌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这是鲁国公世子送来龙涎散,说是愈合伤口最是有效;这是靖海候府小候爷送来的玉凝胶,说长肉是极好的;这是天宝将军送来的雪莲香露,说是伤口愈合后抹上不留疤痕,味道闻着也好;这是佑亲王送来的,还是外邦进贡的伤药,叫做紫竹……”
石梓熠哭笑不得:“这些都是送给你们相公的,你拿来给我做什么?”
“相公说了,这些药将军若是得用,尽管用便是,不必客气。”菊生拿起一瓶看了看,“将军的伤已经开始收口了,用这长肉的吧。”说着,就上来要拉石梓熠的衣裳。
石梓熠忙不迭退了开去,摆手道:“不用了!即已收口,便无谓再浪费这些灵药,还是给你家相公留着吧,他腿上的伤不是尚未痊愈么!”
菊生也不相强,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回话:“相公的腿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是这几日为了掩护将军,故意夸张而已,目前已好了六七成。”
石梓熠点点头,又看了看窗外,只见玉兔东升,天色已经不早:“天这么晚,青衍相公去了哪里?”
“今儿晌午将军府派人来接,说今日府里设宴,定要请相公去作陪。又说将军好些日子没见相公,挂念得紧,又惦记相公的伤,必定要见见相公,所以接了相公去了。”
“他伤势未曾痊愈,你不跟随侍候行么?”
“本来是要去的。不过相公说将军一人在此,若是有事怕无人照应,于是吩咐我留下来侍候将军。”
石梓熠点头:“他倒想得周到。”沉吟片刻,“伤势未愈,便去将军府饮宴,青衍相公倒是忙得很。”
菊生正将手里的药瓶放进药箱,忽听得此话,不由得脸色微变,转头看着石梓熠道:“将军此话何意?”
石梓熠一怔,见菊生脸色不善,忙道:“我别无他意。”
菊生“哼”了一声:“将军不看在相公这些天的庇护,只看前几日将军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相公衣不解带日夜服侍在旁,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一边说一边将药箱放好,一甩手不再理会石梓熠,径直摔门出去了。
石梓熠见菊生负气而出,不由得苦笑,青衍委身风尘,有些话原不是能随意说得的,想来也是自己说话未曾分得轻重,怨不得菊生生气。
月至中天,庭院中的树枝被月光拖着拉进房中,石梓熠盘膝坐在床边,迎着月光默默用功,只觉肩头仍然隐隐作痛,知道伤势仍然颇重。这时只听得房门声响,跟着菊生的声音道:“相公,小心!”
石梓熠转过屏风,却见菊生搭着青衍的手臂扶着他进来,忙上前搀着青衍。只一靠近,就闻得一身酒气,青衍醉眼朦胧,浑身软得尤似没了骨头,只软软靠在他身上。菊生回身关了房门,对石梓熠冷冷地道:“将军最好少出来,要是被旁人看到,相公可有脱不掉的干系。”石梓熠知他还在为方才的事心里不爽快,也不去理他,只是将青衍扶到床上躺下。
菊生跟着进来,替青衍换了衣裳。石梓熠这才发现菊生竟也浑身泥土,问道:“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相公喝得多了,刚才下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我为扶着相公滚到地上去了。”
“你去更衣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菊生皱了皱眉头,甚是犹豫。
石梓熠知他放心不下:“不妨事,不过是怕他醉酒呕吐,我应付得来。你明日还要早起,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去歇息去吧。”
菊生浑身是泥也觉得不自在,于是将青衍的一应用品备好:“那有劳将军了。”。
石梓熠待菊生出去后关好房门,回身在床前坐下。却见青衍难得的酒品极好,乖乖躺着不吵不闹,只因醉酒而额角微有汗意。灯光下更显得他肤色晶莹如玉,双颊艳若朝霞,唇色殷红如血,石梓熠一时竟是看得痴了。急忙定了定神,回身拧了湿布替青衍抹了把脸,见他睫毛微动,睁开眼睛。
“醒了?”
青衍酒意未消,一时间懵然未明:“口渴得厉害。”石梓熠倒了茶来,青衍就他手喝了,方又躺下,直道:“头好痛。”
石梓熠将菊生备好的醒酒石递给他:“你喝得不少,含着这个会舒服些。”
青衍却不接,只微微张口。石梓熠一愕,顿了一顿,只得将醒酒石送入他口中,一不留神手指在他唇上蹭了一下。石梓熠一震,如火烧般抽回了手。青衍见石梓熠神色微窘,不觉脸露得色,转眼看到月色映窗:“已经这么晚了。”
“嗯。”
青衍往里挪了挪:“那就睡吧,还坐着干什么。”
“哦,好!”于是和衣在青衍身边躺下。
“既是睡觉,怎的不宽衣?”
两人并头而卧,石梓熠只觉得青衍近在咫尺,呼吸之间尽是他的气息,忙闭目凝气,镇摄心神道:“也不必宽衣,天很快就亮了。”
青衍嗤笑:“既如此,随你好了。”翻了个身,呼吸渐渐平缓。过不多时,石梓熠听得青衍气息均匀,知他已经睡去,方才略微放心。慢慢睁开眼,却猛然看到青衍的脸近在眼前,与自己几乎鼻尖相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这一惊非小,石梓熠急忙抬身头撤身,却不妨“咚”地一头撞在床柱上,忙摸着后脑“哎哟”了一声。
青衍忍不住大乐,却又不敢大笑出声,用锦被捂着嘴只笑得气也喘也不过来。直笑到眼角泛泪,才勉强忍住:“你……呵呵……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呵呵……又不是老虎,还怕会吃了你……”
石梓熠大窘,坐起身:“你为何装睡?”
青衍笑道:“我何曾有装过?”一边笑一边平躺身,“装睡的人是你吧,眼珠子一直动却不肯睁眼,不是装睡是什么?”
石梓熠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坐了片刻,见青衍脸上笑意盎意,呐呐道:“我只是一时无法成眠。”
青衍一抬下巴,笑看着他:“为何无法成眠?”
石梓熠低头看着他,只觉得他一双眼睛晶莹明亮,灿若星子,自己目光竟是被他吸住,半点也移不开。不由得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这几日夜夜与他同榻而眠,怎的偏今日心如鹿撞,神驰魂荡。
青衍见石梓熠只怔怔地看着自己,不发一言,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放心什么。我今日去将军府已打探明白,你不用再担心了。”
“不放心什么?”
“今日将军府设宴,太尉居之若大人也在,他与御前侍卫总管裘荣素来不睦,你是知道的吧。”见石梓熠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我见他甚是得意,于是便探他的口风。他虽不便明言,我却知道是因为这几日御前侍卫办事不力,被皇上重重责罚之故。要说这些天有什么大事,只怕再大不过二殿下潜逃出京,龙颜震怒。听说御前侍卫这久么都没抓到人,现在已是焦头烂额。所以,二殿下必定已平安出城了。”
石梓熠叫道:“当真!?”
“我骗你做甚。”
石梓熠心中大喜,伸手握住青衍的手道:“真是多谢你了!”
青衍反手握住他手腕:“你要如何谢我呢?”
“青衍相公但有所命,石梓熠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必赴汤蹈火,”青衍轻笑,一低头,张口将醒酒石吐在他掌中,“只劳烦石将军服侍我一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