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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舍去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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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琉璃般的光亮将雪山幽洞照亮,氤氲的雾气笼罩在洞中,整个洞湿漉漉的,洞壁之上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和奇异的花朵,发觉有人进来,这些草木花朵发出诡异的光芒,一点一点向着他们二人慢慢的伸展过去,青华抱着因疼痛昏迷过去的锦绣,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周身立刻显现金色光罩,将他们二人护在其中,那些诡异的花草见状,竟然吓得后退回去。
只听得青华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洞中:“区区小妖,胆敢冒犯,是活腻了不成?”
话音刚落,只见得那些长在洞壁之上的花草立刻显现原身,缓缓从洞壁之上走了下来,一男一女。
只见这女子身着粉色衣裙,身段窈窈窕窕,一双含笑杏花眼,顾盼流离间,百媚丛生,款步轻移下,环佩叮咚,樱唇粉腮,肌肤若雪,真是美若西子胜三分!
再见那男子,长得潘安之貌,头戴黄沙折角巾,身穿着青绉纱衣袍,腰间系墨玉灵丝带,足蹬白绫履,翠眉入鬓,一双桃花眼清亮明净,举止投足间自是一派风流!
二人齐齐走向前,跪拜:“不知帝君驾到,冒犯之处,还望帝君宽恕。”
只见青华云袖一挥,在一处灵气充盈之地立刻显现出一张柔暖宽大的床,他将锦绣小心放下。
转身,法相一派庄严的坐在锦绣身边,看了看他面前那二人一眼,又四下望了望,心下盘算着,这里既然是封印赤琰元神之处,定是怨念极重之地,想来像眼前这两个得怨念而成形的妖精自然不少,眼下锦绣重伤,他需要尽快施救,施救过程及其凶险,要是将这两个人度化,让他们在旁护法,自己也就少了一些担忧,默了默,问着跟前跪着的二人,问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一男一女相视一眼,那男子赶忙回道:“回帝君,小妖名叫兮风,这位是我的妹妹,名叫兮影。”
青华点点头,道:
“见你二人灵根颇佳,今日再次遇见,也算上是缘,你们二人可愿拜入我门下?”
二人闻言,大喜,连忙跪拜道:“承蒙帝君不弃,我们兄妹二人自是感激不尽!”
青华满意地点点头,拂尘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挥,二人额间立刻显现出成仙的银色月牙形状的印记。
二人相视一笑,连连跪谢。
青华道:“眼下我要救一人性命,你们二人在此护法,断不可让任何事,任何妖魔闯进我设的结界之中,打扰我施救。”
二人齐道:“请帝君放心,我们二人定然会仔细护守,不会让帝君分心。”
青华点点头,起身,面对着锦绣,掌心一拂,只见在这张床的四周立刻显现出一道金色结界。
青华走进去,结界又重新合上,青华所设的这个结界有一个好处,就是里面之人自是能将外面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外面之人却看不见结界之内任何事物。
此时,锦绣又因疼痛而转醒,模模糊糊,他看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是什么?他很想看清楚,但是因疼痛的折磨,他现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自己的窝窝里,这疼痛好像是被爹爹拿着棍子给打得,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五叔?但是他想不起来,他究竟闯了什么祸?爹爹这次竟然下了如此重的手,打得他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撕裂一样的痛。
他呢喃着:“好热。”
青华闻言,怔了怔,俯身,将手覆于他额上,很烫,看来是发烧了,这里是雪山之地,便是极寒之地,青华不假思索的解开自己的衣袍,赤、裸、上、身,盘膝而坐,尽可能的多吸取雪山之内的寒气,然后他再将锦绣抱进怀中,如此反复,为锦绣一次又一次的降温,锦绣身体的热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锦绣又在他怀里哆嗦着,嘴唇也慢慢发紫,他又呢喃道:
“好冷。”
他在青华怀里瑟缩成了一团,紧紧贴着青华,但依旧喊着冷。
青华皱眉,一手覆于他丹田之处,又俯身吻上了他的唇,为他渡了几口仙气,锦绣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他的丹田慢慢扩散到全身,他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正躺在丹穴山的草地上,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太阳暖融融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笑了,轻轻的唤了一声:
“梧桐.....”
青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看来他真的是伤的不轻啊,一会叫他五叔,一会叫他梧桐。
青华将他轻轻放下,看他的身体越加变得透明,他暗道不好,若是再不施救,怕是锦绣会凶多吉少。
他慢慢抬起右手,置于自己左胸前,只见右手银光一闪,变作一柄锋利的短刃,慢慢刺进他的左胸之内,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面色越加的苍白,苍白的唇紧抿着,不一会,右手从胸口处抽了出来,只见左胸口立刻复合,完好如初,只不过他的右手之上多出了半颗跳动的心。
他咬了咬牙,忍着痛,慢慢解开锦绣的衣衫,又用同法将锦绣的左胸刨开,将自己的半颗心小心的放进去,与锦绣只剩的半颗残对接上,他手掌轻拂于心脏之上,两个半颗心合二为一,竟然看不出一丝的痕迹。
因是先前为锦绣渡了些仙气,所以锦绣现在未觉得太过的疼痛之感。他将手从他胸膛慢慢抽出来,又将他的伤口重新复合上。
一道金光扫过锦绣全身,金光褪去,方才还是一副男儿身的锦绣,却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如墨的长发铺洒在枕上,明亮的额上,一束翠绿色的凤尾翎闪烁其华,略显苍白的一张脸上还挂着一层细汗,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娥眉轻蹙,薄唇紧抿着,显然她还在极力的承受着痛。
青华静静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如此安静的她与往日古灵精怪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慢慢抬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的脸颊,眼底是抹不掉的浓浓悲伤,愧疚和心疼,不一样的容貌,为何他总能将这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娴雅且安静,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侧,静静地为他付出着,一个古灵精怪,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他,甚至不想欠他任何恩情,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藏于袖中的灵珠慢慢取出来,灵珠之内闪烁着微弱的灵光,那光芒在微微颤抖着,青华不由的皱眉,移开目光,看向锦绣,像是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她,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如此心疼,如此......愧疚。”
一滴泪打在灵珠上,青华微微抬手拭去,轻叹一口气,道:“盼你想起,又怕你想起,锦绣,你让我如何是好?”
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句话:“青华,若有来生,我不要再爱你爱的如此辛苦,如有来生,愿,永不复见——”
回想起这句话,他的手不由攥紧,眉头也皱的越发紧。
“永不复见......永不复见......”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锦绣的手,他不要永不复见,他后悔了,后悔曾经那样冷漠的对她,她一定是伤心至极了,所以才会选择用那样的决绝方式来选择告别,慕颜雪,前世所欠你的,前世你我错过的,今生我会弥补,会珍惜,只愿,你能原谅,接受这份迟来的爱。
胸口处又传来了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右手覆在左胸口处,不停地喘息着,抬头看见锦绣安静得躺在他面前,他的唇角不由的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值得的,只要她无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样冰冷的剑刺穿她胸口处的那刻,她的痛是不是也如此时这般?痛的令人窒息?令人绝望?胸口处一阵翻涌,他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袍,那鲜血像是一朵朵梅花,氤氲在那洁白的云锦衣摆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绝美的花!
他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了锦绣身旁,那只手却依旧紧紧握着锦绣的手,不曾放开。
像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中,似乎来到了一株桃花树下,花落如雨,片片催人泪,梦见自己变成了慕颜雪,静静的站在青华帝君的身侧,浅笑安然,默默注视着青华半倚在竹椅上,手捧着一卷佛经在那里注释。
她会在他茶水凉了的时候,倒掉凉掉的茶水,又重新注一杯热茶,她会在青华提笔写字之时,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他,一边为他研磨,锦绣觉得此时自己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为什么会是这样?青华帝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为什么她还要如此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边?慕颜雪?她不应该是爱着赤琰的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下这样想着,那个熟悉略带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儿,不要再爱上他,难道你为他付出的那些还不够吗?难道你还要再死一回吗?”
死?她摇着头,缓步向后退着,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很模糊,但却真实的让人心痛?
“不要......我不要再爱上你,不要再见到你......不要......不要......”
心,抑制不住的痛,痛的都要窒息了,像是被谁拉了一下,她醒来了,锦绣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这是哪?”
她虚弱的声音响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依旧是徒劳,为什么心会这样痛?连呼吸都牵扯着痛?是自己已经死掉了吗?
她慢慢抬手,一滴泪从眼里滑落,掉进了她的手心之上,哭了?为什么会哭?是因为那个梦吗?
心有惆怅,千言难尽。
“慕颜雪?为什么我会梦见你?”
她躺着,喃喃自语,一声轻哼,打断她的思路,她转头循声看去,只见青华在离她不远处盘膝而坐,面色苍白,他紧皱的剑眉,还有被汗水浸湿了衣袍,都在无声地告诉着她,他现在很痛苦。
锦绣挣扎着慢慢坐起,虚弱地唤道:“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