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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回忆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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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物是人非,原来最让人绝望的不是心死,而是这毫无希望的等待,花落如雨,似要将这妙严宫埋落于花雨之下,难道这桃花也在为此伤情吗?恢复记忆后,锦绣守着空空的妙严宫,如同往昔青华等她那般,安静的在这里等着青华回来,自那日青华在桃花树下,神灵一现,如浮光掠影般的短暂,她至今都在怀疑,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可是五叔告诉他,青华,他真的回来过,真的回来过,只不过,带着他的仙一同失踪了,安静的依偎在桃花树下,一袭白衣似雪,衣服的暗纹也是青华最喜欢的那个样式,长发如墨凌乱的披散于身后,眼波微敛间,是绝世的尊贵与孤冷,薄抿着双唇,略显疲惫的神色,依旧掩盖不住她那绝世的容颜,只不过那眸底一闪即逝的悲伤出卖了她故作镇定的神色,一双明眸之中,似升起了淡淡薄雾,将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桃花树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立于风中,飒飒作响,一枝桃花枝缓缓垂落她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兮云见她如此,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安慰道:“花神,您在这已经坐了两日了,您这样折磨自己,帝君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心疼的。”
锦绣苦笑:“他若是心疼,便该回来,而不是弄个幻影,一闪即逝,还将自己的仙替带走,惹我伤心。”
目光垂落,定格在兮云怀中一堆血衣之上,问:“这不是帝君的衣服吗?这上面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看着一堆沾有血迹的衣服,锦绣的心狠狠地坠落,这么多血,该不会都是帝君他的吧?如果真是他一人的,这么多血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了吗?
兮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迟疑道:“帝君舍去半心救您,失去大半法力,因担心那半颗心认主,便将您带回妙严宫夜夜给您调息,他却因失血加上重伤,法力差点尽失,每每为您调息过后,他便会将自己关在自己寝殿之内,不容任何人进入,但我和哥哥守在门外听得清楚,帝君每每运功调息,都会大咳不止,每次出来,这胸前便是残留大片的血迹,那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他吩咐过我们不让将此事外泄,怕引起不必要恐慌,故而,只有我与哥哥,还有椒图知晓此事。”
锦绣闻言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问:“夜夜调息?为什么我不知道?”
兮云道:“帝君嘱咐我们,不让我们告诉您,并偷偷在您房中燃了凝神香,每每都是趁您熟睡之时,才偷偷进去给您运功调息,帝君本来就身受重伤,自己的伤还没养好,担心您会有危险,他竟然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每每咳血,便会将所穿的衣服,弄得血迹斑斑,便嘱咐我们将这些血衣藏好,莫要让您知道,为此难过。”
说罢,兮云低头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您和帝君下凡寻找鬼域之时,其实帝君就已经是强撑,担心您会有危险,担心您体内半颗心依旧认主,他瞒着您,每日都吃双倍的丹药,陪着您查案,要不然,区区几个魑魅魍魉,又怎是帝君的对手?”
锦绣颓然的靠在树干上,听兮云这番话,她慢慢回想着与帝君相处的那些日子,这才猛然惊觉,那时的帝君为什么会那么懒?那时的帝君为什么那么无赖?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伤情罢了,可她呢?她却毫不知情,还无理取闹,惹了一大堆麻烦,让帝君善后。
兮云见她沉思不语,她上前道:“上神,帝君他真的很爱您,为了您,他不惜逆天改命,将您和九亭的姻缘石硬生生地劈开,逆了天命,他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本就一身伤的他,在运功调息时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椒图及时赶到,救下了帝君,帝君早已入魔,他知道您被人陷害,心急如焚,可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他忍痛故作视而不见,为的就是让掬月放松警惕,自露马脚,您和掬月同时被锦程抓走,他为了还掬月那一掌之恩,故而选择了掬月,放弃了您,您不知道,当他带着掬月回来后,便将自己关了起来,还不顾性命,救活了您的五叔,然后……便因重伤昏死了过去,幸得老君神丹妙药,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锦绣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回想着帝君身负重伤独身进入从极之渊救她,自己伤的那样重,却从不肯在她面前流露半分,可恨自己,竟然未曾察觉,还沉浸在过去的恩怨中,一味地指责他,恨他,自己怎么如此大意,如此自私?
悔恨,愧疚种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青华,你在哪?你究竟在哪?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真的不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是我太自私了,你回来吧,求求你回来吧,没有你,我怎么活?
兮云扶着她颤抖双肩,哽咽道:“上神,帝君他不怪您,真的,他曾对我们说过,假使有一天您恢复了记忆,依旧不肯原谅他,您也不要伤心,这是他应得的,他不怨您。”
锦绣问:“他可曾留下什么给我?”
兮云默了默,从袖中取出一个人偶,递到锦绣面前,说:“帝君说,他想要对您说的话,都在这人偶中,他告诉我说,只要将这人偶交给您,您就明白一切。”
这个人偶,锦绣再熟悉不过,这是在凡间之时,她央求帝君和她一起做的,往昔历历在目,昔日种种,仿若昨日,只是她心里清楚,那些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催动发诀,人偶封印解除,兮云起身,道:“上神,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说罢,抱着一堆血衣离开了。
人偶周身的金光散去,只听得人偶说:“锦绣。”
许是许久未听到帝君的声音,锦绣握着人偶的手微微一颤,心,狠狠一痛。
“锦绣,想来,我应该唤你颜儿才是,可是我终究没那个勇气,前世,我欠你太多太多,伤透了你的心,即便今生我用命弥补,也不及你的半分,若不是灵珠内那朵带着你灵气的桃花闪烁,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你苏锦绣就是慕颜雪,仙魔大战,你那样决绝,我以为,你是不愿意再回来了,我明知道你没死,却不敢去寻你,因为我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一腔痴念,更怕,即使你活着,也不肯原谅我,于是,这十几万年,我就躲在妙严宫,守着灵珠,却不敢踏出宫门半步,自我了断红尘,飞升为神那刻,我本以为已经断了七情六欲,所以,我对你陪伴视而不见,对你满腔的爱恋视若无睹,直至你在我面前死去的那刻,我才真正的明白,明白自己的心,原来,我竟是这样爱你,只不过不自知罢了,也可以说,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心,只是不愿面对罢了,颜儿,时至今日,我已经明白,已经顿悟,你可还愿意原谅我?”
锦绣流着泪点了点头,只听得人偶又说:“哎——你若不原谅我,也无妨,是我伤你太深,太深了,自你离开,我才真正明白,原来等待,竟是如此难熬的事情,比起这无边无尽的生命,还要可怕,或许,你已不记得,我们曾经在梦中见过,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淘气掉进泥潭,是我出手救了你,你还天真的对我说长大后要嫁给我!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是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即使知道一个孩童的童言稚语本就不作数的,但是我还是心里很高兴!因为你虽然忘了我,却未曾潜意识的拒绝我,如此,便好!锦绣,假使有一天你记起所有的事情,但你能不能看在我救活你五叔的份上,看在我真心弥补的份上,原谅我?”
锦绣抱着人偶失声痛哭了起来:“青华——你混蛋——你怎么可能这么狠心?你明知道即使再有一个来世,我也不可能将你恨起,你却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逼我承认,你若再不回来,我便将姻缘石改了,嫁给九亭,让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后悔。”
听到哭声,兮云慌张的跑了进来:“上神,您还好吗?”
锦绣微微点点头,兮风走进来,拱手道:“上神,有人求见。”
锦绣抱着人偶,声音沙哑的说:“我谁都不见。”
兮风迟疑了一下,道:“来人说他叫九亭,他知道帝君的下落。”
锦绣闻言,猛然起身,许是方才哭的太伤心了,起身太过猛,她几个趔趄,险些栽倒,兮云及时扶住她,说:“上神,奴婢扶您去吧。”
锦绣推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扶桑树下,一袭白衣男子立于树下,周身散发着飞升上神独有的气泽,锦绣呆了呆,怔愣在原地,竟是半步也迈不出,九亭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一见来人是锦绣,他快步走上前,将锦绣紧紧地拥入怀中。
“锦绣,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锦绣推开他,问:“你真的是九亭?是我的九亭哥哥?”
九亭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锦绣潸然泪下,她慢慢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哽咽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九亭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说:“是青华帝君救了我。”
锦绣闻言,震惊地看着他,问:“你说是青华帝君?他人在哪?”
九亭黯然低下头:“从极之渊,我父王告诉我,是他求的帝君,帝君便元神出窍再次进入从极之渊,在一群恶魔中将我救出来,那时我的原身被恶魔撕扯成碎片,帝君无奈之下,便借用从极之渊的圣灵之水,重塑了一个身体,将我元神放入其中,他一直用自己仙法所维护着我,我的元神才得以和新的身体融为一体,担心我灵气太弱会被从极之渊里的戾气所伤,他便用法力将我送出,怎奈他伤的太重,当我父王再返回迎接他之时,他已不知所踪。”
锦绣皱着眉沉默了半晌,转身欲走,却被九亭及时拦下:“锦绣,你要去哪?”
锦绣道:“去找青华。”
九亭道:“万万不可,从极之渊异常凶险,你孤身一人前去,太危险。”
锦绣紧紧攥着手中的人偶,一字一顿道:“再危险我也要将他找回来,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这六界,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和他分开。”
说罢,她取出花神的玉佩交到九亭手中,说:“把这个交给昙花,从此,她便是百花上神。”
九亭问:“真的要去吗?锦绣?”
锦绣对着他淡淡一笑:“我不仅是苏锦绣,更是慕颜雪,但,无论我是谁,我爱着的都是青华帝君,前世,我们错过太多,今生,我不想再与他错过,即便是死。”
说罢,云袖一扬,消失了。